住沿途的议论声。
“这就是吉安秦家的接亲队伍?好生气派!”
“可不嘛,新郎官乃秦家大当家,排场岂能小了去,听说花轿是整木雕琢,特地请了方圆百里最有名的老匠人亲手刻成的。”
“何止!你瞧那轿帘上的凤凰,熠熠生辉,怕是金线密织出来的罢。”
……
迎亲队伍从曹县一路走到吉安,路程不短,轿中人只好借沿途闲谈打发时光。
轿中气闷,桐油气味熏得人头发昏,季灵儿悄悄将帘子掀开一丝缝隙,欲透口气。
随轿丫鬟眼明手快,连忙按住帘子低声提醒:“不可露了相。”
季灵儿只得缩回手,轻叹一声。
另一侧的喜娘随即开口:“大喜之日,新娘子切忌唉声叹气,须得讨个吉祥才好。”
季灵儿悄悄撇嘴,无声吐出好几口气。
横竖她不是正主儿,宋家小姐不愿出嫁,才暗中许她银钱顶替。幸而酬金丰厚,也不必真给秦家的当娘子,只待礼成之后送入洞房,新郎外间应酬宾客,她便可脚底抹油。
方才拦她的那名丫鬟玉秀,本是宋家小姐贴身侍女,自会料理后续。
花轿晃晃悠悠继续前行,满头金玉珠翠压得季灵儿脖颈发酸,她勉强寻个舒服姿态,倚轿壁稍歇。
奇怪,这一路只听外人夸耀排场,怎无人议论新郎样貌?
听闻秦家大当家是河东府商行行老,执掌河东府半壁商行,这般人物,合该是众人津津乐道的焦点。
莫非真如宋家小姐所说,其生得丑陋,年岁长又性情暴戾,除却银钱一无是处?
可在季灵儿看来,有钱,便是天大的长处!
她好奇得紧,凑到帘边透着缝隙小声问玉秀:“你可瞧见新郎官?生得如何?”
玉秀略显迟疑回道:“迎亲队伍太长,姑爷高坐马上,看不真切。”
又劝:“您安分些,别节外生枝。”
队伍长,落在季灵儿耳中自化作“排场大,有钱”之意。
“知道了。”拿人钱财,自当忠人之事,她很有操守。
需蓄力夜间遁走,季灵儿收了好奇,乖乖倚回轿壁闭目养神。
轿夫们脚步稳健有力,花轿随着整齐的步伐轻晃,摇篮似的,季灵儿不知不觉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梦回三年前,也是冬日,年关前。
十五岁的季灵儿跪在雪地上,北风像淬了冰的刀子,割破她身上的单薄棉衣,一下下刮着骨头缝。
没有血色的嘴唇颤动张合,反复哀求一句话:“包袱,我只要我的包袱,求你们了。”
厚重的门板紧闭,隔绝风雪,和她微弱的哀求。
风更利了,卷走身上最后一点暖和,雪片扑在脸上,她几乎睁不开眼,很想睡过去,睡过去就不冷了,也不饿了。
不行!包袱里是师父的遗物,绝对不能丢!
她狠狠咬在手臂上,用疼痛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膝盖跪的失去知觉,她用手臂撑着身子,一寸寸挪到门前,冻僵手指叩门,一下一下,如垂死的蝉鸣。
终于,门打开一条缝,却是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打湿凌乱的头发,顺着脖颈灌进前胸后背。
罪魁祸首满脸嫌弃咒骂:“哭嚎什么?死不了就滚远点!别脏了我们汇通钱庄的门脸!”
季灵儿冷的两排牙齿打磕,坚持重复:“我要我的包袱……”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停在她身后。
车上下来一人,踩着绣金线云纹的鹿皮靴,在泥雪混杂的地面上,一步一个脚印,停到她面前。
抬头,只看到玄色狐裘包裹的修长身形,和男人凌厉的下颌,至于样貌,她眼前太昏了,看不清楚。
男人弯腰,将她从泥雪中扶起,掌心温度火焰似地灼烧她麻木的手臂,融化冰冻其上的寒凉。
“能走吗?”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很动听。
季灵儿想点头,可惜头晕的连反应都给不出来。
男人似乎察觉了,扭头吩咐旁边打伞的人:“把姑娘扶车上。”
她本能地伸出手,死死攥住对方衣角:“包袱......我要包袱......”
话未说完,意识坠入混沌。
再醒来,已然身处温暖车厢,鼻尖萦绕着淡淡沉香,身侧搁着一只熟悉的旧包袱。
账本,算盘,半块玉珏,她要紧的东西全在。
季灵儿把东西抱在怀里,好一会儿才掀开厚帘布往外瞧。
车帘掀起的刹那,一片雪花落于她鼻尖,融化成晶莹的水珠。
外面是一处医馆,车夫在阶前坐着,见她醒来起身过来回话:“姑娘醒了,您住何处,我送您回去。”
“我,”季灵儿张口便觉嗓中苦涩,“我没有家了,没有住处。”
车夫:“我们当家说了,若您无处可去,城外清心庵的住持师太很仁善,那里是个妥当的借居之所,您看?”
“就去那里吧。”
*
“新娘子下轿咯!”
季灵儿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转醒,玉秀偷偷催到第四声。
“姑爷来接您下花轿了。”
她猛地坐起,绣着龙凤呈祥的红盖头刚遮住视线,轿帘倏然掀开,眼前出现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拇指上戴着一枚雕工精细的白玉扳指。
这手,这扳指,好眼熟......
由不得她多回想,喜娘在一旁叫催,季灵儿把手搭上去,由那人牵着跨出轿门。
是错觉吗,他掌心传出的力量很熟悉。
好奇去瞧,只能看到红色喜袍的下摆,和锦红绣金云头履。
大户人家规矩多,走完一套繁琐的流程,季灵儿这辈子都不想再成亲了。
默默腹诽无数遍,终于熬到送入洞房。
外间宾客喧闹声不绝于耳,新房静悄悄的。
“人都走了。”玉秀提醒。
季灵儿一把扯下闷人的盖头,大口喘气。
红烛高烧,满屋子的贵重物件,晃得她眼晕。
“我去外头放风,你动作麻利点。”玉秀说完转身出去。
季灵儿回过神想叫她,门已经关上了。
“倒是先帮我把这累人的玩意去了呀!”
季灵儿尝试靠自己摘掉喜冠,以失败告终。
算了,抓紧时间跑路要紧,这玩意带出去说不定还能卖掉换银子。
想到换银子,小财迷的贪念上头,视线贪婪地扫视房间。
妆台上的嵌宝石金簪,多宝格上的羊脂玉佩,床头压帐用的金元宝……
她迅速行动,将小巧易携带的值钱东西往怀里塞,往袖袋里藏。
劳累一天,拿点利息不过分吧,她会拿出来一部分做善事的,当作劫富济贫。
轻轻推开后窗。
就在季灵儿踩着凳子往窗台爬的时候,一阵更大的喧哗声浪由远及近!
“恭喜秦兄!”
“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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