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朝女子十五六岁便可以成亲,加之乱世,成亲的年纪便越来越小,向宋虞这般,二十余岁还未成亲的,才是罕有。而宋虞身为一方枭雌,这刺史郎君的位置,便成了香饽饽。
有心之人此刻见缝插针地说道,“女君,家弟今岁及冠,尚未婚配。”
“家兄为世所重,颇有声名,也尚未婚配。”
便是怯懦的伍芝,也弱弱地说道,“小叔年方二十,资貌出众,也待字家中。”
……
因为秦有仪的一句话,好好的筵席便成了宋虞的相亲会。
就连秦有仪也来凑热闹,“女君,我的内侄也才名在外,若不嫌弃,我愿意做媒。”
宋虞手中拿着沾满油的羊腿,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筵席中央的少年郎还跳着鼓上舞,长袖翩跹,腰肢健劲。谢澄仿佛看穿宋虞的尴尬,她出声解围,“女君龙章凤姿,恐怕天下没有几个男子配得上。”
秦有仪却笑了,她意味深长地说道,“谢少主说地不错,不过我倒是知道一人,堪配这段良缘。”
有人好奇问道,“不知秦大人说地是何人?”
秦有仪敲了敲桌案,“自然是前朝大将军,战神谢徽。出身四世五公之家,又曾居高位,相貌出众,文武双全,最重要的,还是谢少主的兄长。恐怕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女君。”
宋虞想起来了,谢徽,就是小黑的前主人。这人竟然是谢澄的兄长。
但秦有仪的话说完,筵席便陷入一片诡异的沉默。乐声停了,温稚见气氛不对,眼神示意这些乐师舞伶退了下去。
谢澄的脸色沉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先说话。
只有秦有仪还在火上浇油,“哦,我忘了,谢徽如今是江州百姓的罪人,名声有些不好。真是可惜了。”
话音刚落,谢澄身后的侍从文霜“唰”地拔出剑,亮出一片寒光。
秦有仪的侍从也不甘示弱,紧随其后齐刷刷拔出了剑。
一时之间,筵席上剑拔弩张。
宋虞见状,也不由放下了手中的羊腿,将手不动声色地按在了剑柄上。
“怎么,敢做还不敢让人说?是想用剑封我的口?只怕你还没有这个本事。”秦有仪坐在席上,冷冷地盯着谢澄。
“看在李大人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谢澄的脸沉了下来,顾及到东道主,她还没有发作。
秦有仪嗤之以鼻,“哼,你当真是给李衡面子?打退了萧宁,你恐怕就要瓜分彬州了吧。”
李衡闻言,脸色铁青。这些人来帮助彬州,不可能只是因为温稚的几句慷慨陈词,更多的,是因为有利可图。大家都心知肚明,李衡此举是引狼入室,只是没人如秦有仪一样,将这种事公之于众。
纵然知道后果,李衡也只能这样做。他没得选,彬州也没得选。
谢澄冷笑,“有本事,你也抢啊。别忘了,你只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
听到手下败将这几个字,秦有仪眯起眼,敲了敲桌案,身后的甘白英迅速腾起,举起手中的剑,径直朝谢澄刺去。谢澄的侍从文霜也应声而动,白刃泛着白光,剑风犀利,快如闪电。
眼看两剑即将相接,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陡然间,一抹玄色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中间,迅疾的白刃硬生生停了下来。
紧接着,宴席上爆发出一阵惊叹声。温稚扶着李衡,眼里也掩饰不住惊艳。
宋虞双手拿剑,身影如松,站在两人中间,轻松接下了甘白英和文霜带着杀意的招式。文霜手腕发力,剑却被宋虞压着,动弹不得。
秦有仪和谢澄纷纷变了脸色。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她们却清楚,甘白英和文霜都是她们手下最得力的部将,宋虞一个人便能将两人制住,其实力,简直深不可测。
轻纱帷帐随楼外的清风摆动,宴席中凝滞的空气又流动起来,宋虞漫不经心地说道,“都别打了。吃人家的席,还砸人家的锅,有失体面。”
甘白英和文霜谁也没有放下剑,宋虞见两人都不甘示弱,便说道,“你们要是不体面,那我就只能帮你们体面了。”
相持不下,最后还是谢澄率先让步,“文霜,退下。”
"白英,你也退下。"
“是。”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温稚见状,连忙上前说道,“各位前来是为同心抗敌,还望以大局为重。”
秦有仪冷哼一声,带着人径自离去,谢澄也面色不虞,她向温稚和众人行礼,随后也离开了。最后这场接风宴不欢而散。
宋虞和伍芝一同下楼,伍芝有些受宠若惊。
“为何秦有仪谈及谢徽,谢澄反应会这么大?”宋虞有些疑惑。她知道江州和梧州相邻,近年来一直战火不断,三月前秦有仪因为领兵不利,而失掉了东面两郡,所以谢澄才会称她为手下败将,两人关系也不断交恶。
但她不明白,秦有仪为何要提起谢徽。
“女君难道不知?”伍芝微微瞪眼,有些惊讶。宋虞当然不知道,她穿过来时,谢徽便已经不是大将军了,至于中间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和宋虞说过。
伍芝并没有多问,她缓缓开口,“谢徽出自临川谢氏,十八岁便成了靖朝最年轻的大将军,十九岁平雁门,二十岁定武威,此后边境再无外族来犯。灵帝一朝,漠南无王庭,以乌勒为首的外族听闻谢徽之名便闻风丧胆。但贞佑十五年,谢徽与乌勒大军在云中作战,却因作战失利遭至惨败,两万士卒全军覆没,只有他一人活着回来。他受了重伤,不能再习武,又因战败,被免了大将军之职,放还江州,这些年再也没有出过谢家。”
宋虞皱眉,她问道,“即便如此,秦有仪为何说谢徽是江州的罪人呢?”
伍芝叹了口气,“谢徽手下士卒,多为江州子弟,他们死在战场,谢徽却活着回来,即便他此后再不能提剑,但这些人全是因他而死,江州的百姓恨不能啖其肉挫其骨。”
宋虞点点头,“原来如此。”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因为别馆方向不同,便道别留去。
月悬高楼,流光徘徊于碧波湖上,浮光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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