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当空,此行满载而归,完成朝廷交代的任务,随行之人难免高兴,饭桌上人影觥筹,沈确破例应允今日饮酒。
众人酒酣之时,郁清和面色不悦:“为什么我不能喝。”
沈确:“就是不能。”
郁清和眉头皱起:“总有个理由吧?明明大家都能小酌。除非你陪我一起不喝。”
“是谁上次拿了我的酒,没喝几口就醉?”这帮人酒量好,哪里是能比较的。
郁清和:“……”
她不服气,欲辩:“说不准是你那酒的原因,你不是也说,酒烈劲大,不可贪杯。这区区清淡小酒,我还能醉了不成?”
沈确夺了酒壶,不让她够到。
“来来,郁掌柜。此次出使圆满,你也是有功之臣,女中豪杰,我来敬你一杯!”恒渊没有眼力地凑过来,端起自己面前的酒壶为郁清和满上,嘴里总算说出句中听的话。
郁清和乐呵接过,一饮而尽。沈确兀自夹菜,没再搭理他们。
葡萄味的小酒,甜而不腻,唇齿回味间尽是清雅的香气,度数不高,郁清和没放在心上,又多轻抿几口。
酒过三巡,多半人都告醉离去,恒渊捂着肚子也不知跑哪里去。
待人都差不多回房,沈确停箸抬头,扫视残局,甫一侧目就看见郁清和手支着下巴,打哈欠。
因着酒度数不高,沈确心道,这次总不能再醉罢。起身来到郁清和面前。
感受到落下的一大团阴影,郁清和倦倦睁开眼睛,费力辨认来人。
她下意识接过书信,试图拆开,颠来倒去怎么都没找到封口。
沈确一时也看不出她究竟醉没醉,疑心总不该郁清和一人喝的是假酒,好心替她轻轻撕开信,摆到跟前。
“谢谢啊。”郁清和脑子转动地有些迟钝,该有的礼数倒没忘。
信封里装着很厚一沓纸,还是明早再好好看吧,郁清和翻阅了几下,眼睛倏忽一亮,从信封里倒出一条手帕,草草就将其他东西一股脑塞回给沈确。
收好了郁清和塞的几张数额不低的银票,沈确扶额。以郁清和爱财的性子,他估摸着现在是真醉了。好险此时没有旁人,否则检举贪污受贿,他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
再抬眼时,郁清和已站定在他面前。
沈确:……
她垫脚,举起那方帕子,眼仁黑亮黑亮的,覆层润泽水光,带点小炫耀似展示给他看,“沈确,看。”
真省事,如今就连大人也不叫了。
沈确不和醉鬼计较,敷衍着“嗯”了一声,想着该怎么把郁清和送回房,到底男女有别,他还是唤人来。
察觉到沈确几分搪塞,似要离开,郁清和极为不悦,拉住他的袖子。
沈确无奈低头看她,到底没甩开。
“我看。”
察觉沈确是问她捏着的手帕,郁清和重新开心起来,高举着,好让他看清楚。
她自以为举得很稳,实则身体东倒西歪,手晃个不停。沈确轻轻捏住她的手腕,接过那方手帕。郁清和站好不动了,等着沈确看完。
一尾金鱼飘逸灵动,看得出绣艺精湛,联想到郁清和方才拆信,沈确很快反应过来:“是你徒儿们绣的?”
“对,对没错。”郁清和乐得鼓掌,似是赞扬他慧眼识珠。
意识到她伸手翻面的动作,沈确不明就里,顺着洁白的手腕低头看去——
手帕翻过来,同前者完全一致,同等轮廓的金鱼尽收眼底,细看下,还有略微的不同,绣品正反两面所用的针法色彩皆不一致,却都灵的惊心动魄。
实为瑰宝,名不虚传。
沈确理解郁清和方才的心情,“这是?”
“是双面绣!”
在郁清和之前叮嘱过沈确寄回的“重要”信件里,满满记载了双面绣的绣法和心得。远在重洋,她没法亲自指导,绣制颇不易,盼着若汀她们悟出一二分即可,不料她们给她送来个惊喜!
这幅金鱼双面绣细腻传神,她的徒儿们已然可出师了。
看出郁清和此时的喜悦,沈确眉目动容,“嗯,好看。”
郁清和眼眸弯成个月牙儿,唇角微微上扬,心里牵挂着远在一方的姐妹们,功德圆满,很快便能家人重聚。
那头沈确隔着袖子牵着她往回走,这方廊下没有挂灯的习俗,遥遥一轮月圆作陪。周遭静谧,目之所及唯有摇晃的树影,郁清和不由抓紧了沈确。
“别怕。”
他们临走前院中小聚,沿此路须臾即可到驿馆前,沈确平日独行走惯了,头次希望这条路再长一点。说来奇怪,他们没有碰到同僚,安静走完这一路。
直到脚步停在郁清和房门前,他松开手,“去吧,早点歇息。”
郁清和迷糊抬头,见已到了房间前,沈确还攥着她那宝贵不已的手帕,他收好送回给郁清和。
又看到了那幅双面绣,郁清和笑容亮的晃眼,“沈确。”
“嗯。”
她垫脚,轻啄沈确清俊的面庞。沈确反应过来,忙不迭侧头一躲,蜻蜓点水这一下,落在了他颈侧。
没亲着落空地方,小姑娘也不气,露出浅浅的个微笑,不忘同沈确告别:“沈大人,明日见。”
郁清和做完想做的,心愿已了,也不管他是何反应,撑着酒劲,回房倒头就睡。
脖颈上似乎残留一点濡湿的触感,他指尖探向那处,站在原地许久,直到郁清和房中蜡烛灭了才离去。
晨光拂晓,照到驿馆的牌匾之上。
郁清和早听到窗外传来叽叽喳喳的人声,想来是众人在收拾行囊,准备乘船赶路,迫不及待回大齐。
她揉了揉眼睛,心中溢出归家的喜悦,神伸懒腰,碰到一个柔软的东西。
郁清和一看,是一幅双面绣图。
怔在原地许久,昨夜的回忆在脑中一闪而过。蓦地,郁清和一头倒在床上,脸陷入枕头中,熟的似只虾子。
上次喝醉的记忆还宛若在目,她原以为是沈确的酒的缘故,没成想自己现在就是个一杯倒,压根喝不了几口。
一掌拍上脑门,郁清和只恨不得自己将昨日的事都忘了干净,可偏偏越记得清楚。
倘若记不大清,她还能装成若无其事,和沈确照常见面,如今是连一眼都不敢看,就怕回忆起这段尴尬的经历。
她捂住脸思考,其实亲一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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