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昭的表现是放松的,她的言语是不在意的,对着长辈也不曾提起此事。
但人嘛,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还是需要每日念书,只不过可以稍稍轻松一些,不必如备考那样辛苦。
于是她分心准备了一些事,先买通了一些人手,散布自己当日与冯擎、谷程岭的矛盾。
她讽刺谷程岭的话与那句‘以我观物,故著我之色彩’一并传开。
又写信一封给几位熟悉的师兄,写了此事的来龙去脉并表达自己的愧疚,万万没想到会毁掉了谷程岭的声名。
几位师兄性烈如火者已经回信痛斥这二人,并安慰贺云昭不必愧疚。
同样收到的曲瞻更敏锐些,两人一起炒作过名气,他体会到了贺云昭隐含的意思。
一想到自己能帮到贺云昭,他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他出门往来时不时就要提一句,并且还好忧心一下表达自己对好友的担忧。
“云昭性子温和人又良善,可那冯公子却不是易相与之辈,云昭年纪尚小,实在是叫人难以心安啊。”
曲阁老家的麒麟子,有眼色的谁会不奉承一二,况且贺云昭才名在身,名正言顺,谁都愿意为她说几句。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这世上没有绝对的秘密,赵同舟知道的事,别人自然也会知道。
赏花品酒那有八卦有意思啊!不到三两天就把冯擎背后的冯家和理国公府扒个干净。
需要知道一件事,文臣是不惧武将的。
何况大晋拥文,即使将来入仕,这些学子们也是文官,无论如何都不会落在裴尚玄手下,自然是毫无畏惧的议论起来。
嫉妒打脸、美救英雄、驸马的私生活,要素拉满了啊!
贺云昭抢先一步占据舆论上风,谨防冯擎那边出招,舆论嘛,就是先下手为强。
其次她做好准备,叫人从庄子上调了十几个身强体壮的小厮过来,去书院回家路上都叫小厮寸步不离的跟驴车。
对,为了安全,她把马换成了驴,车架一低,发生什么事她也好跑。
同时她甚至准备好了报复手段,管事的杨小满一脸愁色,他吞吞吐吐道:“三爷,这,这不太好吧,叫老太太知道。”
贺云昭往后一靠,她淡淡瞧着杨小满,声音冷冽道;“你要是告诉老太太,这管事你也不必再干了。”
杨小满面色一苦,三爷是家里的主子,是贺家唯一的男丁,自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退下去准备的杨小满一脸愁容,这事怎么说呢,实在是叫人匪夷所思,三爷是怎么想到的呢。
正好碰见自己老爹老杨管家,老杨听完后嘿嘿一笑,“三爷像咱们老爷呀。”
这出其不意的小招数,倒是有老太爷的风范
。
被敲了脑袋的杨小满苦着脸执行好三爷的计划。
人在警惕时往往神经紧绷,贺云昭也不例外。
只是平常的一天,四月风和日丽,衣裳已经换成了薄的,在一切看看起来似乎久远的一日。
贺云昭在一次平常的下学后被萧长沣追上来问一道题。
她抬眼看着萧长沣,忍不住怀疑,他还需要学?
她的意思是,他还有这个念书的必要吗?
一看就考不上啊!不如去试试武举,不要为难自己也不要为难师父了。
两人从书院出来在门口分别,往两个方向走。
车轮骨碌碌转动,贺云昭端坐在马车...驴车里,平稳的不可思议。
车前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三爷,前面有马车堵住了,咱们换条路吧。”
贺云昭警觉!
不对劲,平时这条路没这么堵啊。
她打开车门,锐利的眼神扫过车前的一切,看到了那架正在修的马车,她抿唇思考片刻,“不,不换路,就在这等着它修好。”
附近只有这一条中街大路,旁边都是小巷子更加不安全。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半个时辰后前方马车修好了,马车缓缓向前,贺云昭警惕的蹲在车厢前部。
有人在两侧商铺的而楼上居高临下瞧着这一辆小小的驴车开始缓缓行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只见驴车身后另一辆马车缓缓跟上,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行进至酒家最多处,前车行动变缓。
驾车的车夫低呵一声,他皱眉看着前面,回头大声道:“三爷,前面车好像又坏了。”
贺云昭立觉不对,她钻出驴车往前看,前方马车果然行动迟缓。
她蹙眉抬起头看着四周,此处街道宽广,只不过两侧酒家极多。
每一家都有高大的柱子,上面挂着画有酒坛子模样的旗帜,这是为了让不识字的人们分辨出店铺的用处。
贺云昭心头一跳,她急忙扭头问道:“身后可有车跟着。”
跟着的小厮回头一看,“唉?”
“三爷,后面确实有一个马车跟着,离的太近了,我去叫他们慢一慢。”
贺云昭猛然意识到真正的算计是什么,正好是利用了她会警觉避开去小巷子,最后再叫后面的马车在小厮都不会意外的时候跟上。
这时候也会认为危机已过,失去警觉。
她当机立断,“停车!”
驴被狠狠勒住,立即停下,贺云昭跳下马车。
就在此刻,旁边酒家高大的旗柱‘刺啦’一声,在惊呼声中倒下砸中了贺云昭的车架。
她惊出一身冷汗,没想到冯擎如此狠辣,出手就要人命。
车架的倒塌将毛驴狠狠往下一拽,被迫劈开腿趴下的驴发出震耳的叫声。
贺云昭冷笑一声,立刻仰头看向周围,冯擎此人绝不会错过她的死亡现场,所以这人必然在不远处看着。
“吁!”奔驰而来的黑马空踏几下停住脚步。
萧长沣来了!
“师叔,你怎么样?”他急切的关心道,拉着贺云昭就要检查一下。
贺云昭低骂一声,她一把推开萧长沣,力道之大居然把人推了一个踉跄。
怒火被彻底点燃,“杨小满呢!”
杨小满惊魂未定的飞扑过来,在贺云昭的眼神下连忙点着头。
一个时辰后,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形粽子被丢进京城最有名的男风馆,低调大带着兜帽的少年掏出两个银锭子,“请老板好好招待这位。”
她以为冯擎会坏她名声,没想到下手竟然如此狠辣。
证据不齐就难以定罪,且冯擎是秀才,律法规定不能用刑。
就算是证据完备,大晋律法,谋杀未有伤亡者杖一百,徒三年。
冯擎的功名就算不在了,他徒三年依然能在好姐夫的关照下东山再起,贺云昭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驴喘着粗气痛苦的嚎叫,眼看着是活不成了,小厮们见状不忍这伙计继续受苦,请了旁边酒家的大厨给它一个痛快。
在街面的废墟马车和一滩血迹旁是凑热闹的百姓们,贺云昭散乱的额发被清风吹拂。
她就这样淡定的坐在萧长沣搬过来的一把椅子上,静静的等着贺家的下人将现场收拾干净。
萧长沣不敢说话,总觉得此刻的师叔格外危险,只好是站在一旁紧闭着嘴。
得到消息的一些人及时赶来,贺云昭静静等待着。
裴尚玄被冯荔哭闹着拉出来的时候,现场已经收拾干净,只留下街面一滩难以清洗干净的血迹和小厮们抱不动的那根‘凶器柱子’。
冯荔从车上扑下来,一眼就瞧见了淡然坐在那里的贺云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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