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顾晟肩上的墨悠修炼过“洗髓经”,因敏锐的洞察力醒来,揉搓眼睛,大抵睨到了挡住光源的男人,呆呆地和柳如叙对视了一会,下意识藏在顾晟身后。
“把我带过来的人也有这个面具。”一阵吞咽声,女孩细嫩的手搭了少年的肩膀,她对于顾晟有着莫名的信任,气味是在回忆里比面容更深刻的记号。
“是金色的图案么?”阿羊坐了过来。
估计是想起来了阿羊的告诫,墨悠仅眨了眨眼。
顾晟不介意女孩的依靠,在这种紧张的气氛里,竟产生了莫须有的羞耻。他没想过以这种方式和柳如叙再会,身上的囚服扑满了灰,无镜以自观,也能猜到他的状态狼狈又可笑。
这个念头很快打断了,柳如叙假作苍老的声音荡起回音,带走了这里所有人的窃窃私语,最后长作一揖:“传内牢诸位,一百二十一受教主大人亲召,玄武呈递请辞,这就将他带走了。”
“怎受得玄武大人这般大礼。”有人在男人身后笑着,乌龟一样从纤细的腰际探出头来。
身影矮小的主人自然是牢头,豆豆眼又眯了眯,顾晟上一次见他这样的表情,还是在那封信来这里以前。
顾晟在心理吐槽着牢头真是势利,并找到了牢头态度大变的原因:牢头看到过藏青色衣袍,所以不敢招惹他。又因为信件的到来,误以为他活不到来年,态度才开始恶劣。
柳如叙的到来,是这位势利眼最不想看见的情景,牢头脸上被迫挂着笑,笑到抽搐柳如叙也没让他起来。
视线滞留太久,久到牢头已经发现了,柳如叙也在凝神望他,一言不发。
气氛更步一层紧张,墨悠初步有了对危险的直觉,内牢的黑色悉数涌动,柳如叙平淡如水的眼瞳,没有亮。
顾晟俨然一副大哥哥模样,指尖轻轻地搭上她的手,给予了激励:“别怕。”
墨悠乖巧地答了声,眼见柳如叙的手还悬在半空,顾晟犹豫不决,还在想如何措辞,怎料少教主叹了口气,给了他台阶下:“教主说过,和一百二十一号有关系的都要带走。”
顾晟又惊又喜,不能现于面目。
柳如叙不用他废太多口舌,便可明白暗藏的心意,过去十八年来,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人。
少教主不会暴露他的真实身份,也明白他不会丢下两位临时的同伴。柳如叙对于立场和身份把控精准,此番并非独行,后跟数十位臂绣黑色龟蛇的弟子,都是追随他的执行者。
“教主是这样说过,在内牢里不允许私自谋事。”说话的弟子压低身子,鞠了躬,声音像少了根的太监。
“那便一起带走吧,以共犯的罪名。”柳如叙拂袖而去,人多眼杂,再往下聊绝不是好的打算。
“遵命,玄武大人。”执行者们应答的整齐划一。
倏忽,一双手飞向顾晟身后,快到来不及阻拦。墨悠作为弟子第一个捆绑目标,用尽身上每一寸力挣扎着。
“放开我!”墨悠这个年岁,嗓子总是尖锐的,她自知无法得到帮衬,也没让弟子们的动作停缓。
阿羊和她完全相反,正兴奋地开合嘴唇,脸已然涨红浑身跟着颤栗。
进入内牢的目的悄然达到,阿羊心中暗暗庆幸做了改变命运的决定,无比正确。激动上升到一定地步,反而一个字也没蹦出,他甚至不需要西武院的弟子动手,急切地跳了起来。
“来吧,来抓我。”阿羊伸出手,眼睛亮晶晶的。
在铁门关上的最后,阿羊戳了戳顾晟的后背,说他瞥到了张旋风。
任何言辞无法勾勒汉子的状态,健壮的躯体伸缩,懂些制度的都上前安抚,他们的神情没有喜悦,西南拳神重新拿回了自己在内牢的地位。
这绝对不会是张旋风想要的,他或许想回到四院的阶层,等多少日子就不得而知了。
接下来,顾晟忘了自己怎么跟在柳如叙身后走出了内牢,隧道长如蛇王的内腹,脚上重的灌满了铅。
阔别已久的白日,颇为刺眼,他不敢抬头。
虽然一直笃定柳如叙和关衡会找到他,重回天日的心情没有期望里的喜悦,易州这几天也下了雪,玄渊教所在的山头连着天,天连着地,万里无云。
他一直看着地上的雪,没有那么亮,却是红雪,被血染成了不属于自己的颜色。
柳如叙对其余弟子打着“他来由我专程看守”的旗号,两个人始终保持同频步履,在红墙的下一个转折点处,顾晟终于忍不住问:“还以为你不会来救我了。”
在这一段路上他见到太多血,是遭受行刑的人流下的,漫了很远,一摊黑走到星星点点处,死亡的残留终于不在了,还给了天地原来的颜色。
“玄武大人晨安。”正站在墙角的弟子们缺乏休息,脸皮耷拉下来,嘴角依然生硬地上扬。
柳如叙随便应了,顾晟没等到他的回应。
走到寂静中,少教主才脸色一变,突然说:“你知道的。”
“我知道什么?”顾晟十分纳闷。
柳如叙瞟着他,寒意胜死:“这不是你的计谋吗?确实有人死了,不,不止一个人死了。”
“不止一个人?”顾晟没有会到意。
柳如叙很直白地嘲讽:“我很难被人逗笑,但我承认看见你那些说辞,我笑了。顾晟,你真是天真无邪,以为单宴宏不会明白你的用意?他从始至终都很清楚两功法修炼的弊病,甚至不需要我发言,自然有人急着按照你的既定路线走。”
在倚道门时,掌门殷段曾经和他说过,我派两本独门秘籍要求至纯之体,才会限制弟子修行外派功法。
不仅于此,现流传于世的很多功法都有经脉运行的冲突,玄渊教功法最为繁杂,自然对此更谨慎,顾晟所疏漏了。
“别人总会恨你,纵使那不是你的目的,但现在是了。”柳如叙声音立在雪上,任狂风也无法撼动。
少教主就是这样的个性,他和玄渊教其余人不同,以如此平静淡然的态度,戳破了顾晟对自己能活下来最后一线希望。
彻底的绝望顺着每一处血管蔓延,他和地上的这些血产生了虚无的连接,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
他太狂妄,轻视了所有人。在自以为是的情绪里,借了别人一把砍头的刀,那把刀迟早会砍向他。
事到如今竟妄想成为真正的执棋者,才发觉连桌子都上不去,仅是局中可弃之子,都见不到执棋之人,被引诱成了杀人者。
可见他尚未剥去天之骄子的光环,没来得及褪去旧日的影响,来不及等待蜕变,被新的环境无情地改变了。
这里的每个人恪守规则,柳如叙走在前方,一步没停,咳嗽声抑制不住地起伏。
缓过神后顾晟才追了上去,伸手想为他缓解气息:“那次的伤势,是还没好么……”
“一点新伤罢了。”柳如叙有说不出的憔悴,他打掉了少年示好的手,“被别人看到能大做文章,莫要管我。”
位置和腹部不同,是手臂,甩了一丝血,无助地在寒风中漂流,还未落地就凝结成冰,融不进红雪。
这是新伤,顾晟不敢问他。
走向渐渐偏离了曾经的来路,三个孩子被带到偏殿,等候不认识的人发落。临近教主正殿的侍卫弟子比内牢等阶更高,他们拥有金黄的臂绣,不是驱邪,是象征。
在门口,柳如叙唤住他:“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两个人背对着后来的弟子,雪又来了,堆砌在他面具的缝隙里。
“什么?”顾晟下意识问道。
“去了内牢里,学的是杀人么。”柳如叙一眼都没看他。
顾晟停在原地,像有什么东西狠狠扎入心脏。平坦的石板,似有千沟万壑,云外山,天地色,和柳如叙的距离,比远方的山更陡峭。
他有些提不起脚,雪太不应景地拍在脸上,冷到极致就是烫。
柳如叙偏头,永远在最不该笑的情况笑出声,毫不在意少年的情绪:“罢了,已学会了在这里的生存之道,我该替你高兴才是。”
他走了,甩完这句话就走了。
徒留顾晟独自沉默,前方黑色的背影像胡乱飘扬的旗帜。
偏殿内烧着暖身子的火,顾晟感受不到温暖。
他远离了人群,坐在屋里的最角落,下意识想抱着自己的剑,碰到了自己的双肩,都失魂落魄了一下午。
阿羊对被关在偏殿里这件事丝毫没有惧怕,且信誓旦旦告诉他:“如果要死早就死了,不可能费劲把我们带到这里。”
阿羊是三个人之中最吵闹的,甚至像被人换了魂,丧失了成熟气质,变得焦躁冲动,在狭小偏殿的堂内不停撞击着,爬上爬下,一刻也没停歇。
此时的他正踩着木凳,眺望远方,伸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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