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府的幕僚董先生善易容术,为裴清制了一张皮子。皮子是按着原主的样子制的,五官上虽不尽相同,但神态还是会同原主人有些像。但只要不细细盯着,不会显出端倪。
没有人会将新入太医院的祁太医同默默无闻的侍讲学士裴清联系在一起。
一切进行得顺利。
他入了太医院任职,一心要做的就是跻身御前,即便只是为永玄帝煎药熬汤。只要到了御前,就能知悉永玄帝龙体是否有恙,这就足够了。
至于别的事情,秦王没有交给他做。
要紧的事不在御前,而在宫外。秦王要夺储,无非争君心、臣心,备兵马、粮草。而他作为太医,除了盯着皇上的龙体外,再无要事。
初入宫中任职的日子,裴清过得很清闲。
唯一节外生枝的一事,就是永嘉公主。
他尚入京时,便听说过这位公主。
永嘉公主是元后端淑皇后的独女,生了一副国色天香貌,深得永玄帝宠爱。皇帝几乎是将她宠得无法无天,但凡是永嘉公主想要的,便是天上的星星、水里的月亮,永玄帝都要想着法儿给她争上一争。
所以外人言说起这位公主,无非两个字,娇纵。
裴清没多想,只是觉得,被天下最尊贵的人这么宠着,难免生出个娇纵任性的性子。
有一轶事被传得乐呵,说公主喜欢吃柿子,有一年秦王殿下就带她到御花园爬树摘柿子。
公主虽娇气,身手倒是习得哥哥的精髓,爬树爬得不错。但女儿家胆子小,她攀到了树枝上见着底下,就吓着了,抱着树枝不敢下来。
秦王殿下无奈,唤了好些个小宦官来,又是在地上叠被褥、又是铺锦毯的,才将她抱了下来。
阵仗闹得大,叫永玄帝晓得了。皇帝没训公主,只是笑眯眯地抚着公主的云鬟,说:“永嘉喜欢吃柿子,就叫司苑局的奴婢每天采了新鲜的送到长明宫,你费那些力气干嘛呀?”
父慈女孝,感动得御前一帮宦官们连连抹泪。
可转眼,秦王殿下便挨了十个板子。
所以永嘉公主难免娇纵,以至于出了名。外头渐而知道了这位嫡亲公主的脾性,从前有御史言官上书劝谏,但永玄帝每每都一笑了之,该如何还是如何。
裴清见到永嘉时,默默在心中肯定了这些传言。
永嘉公主的确娇纵,但也活泼天真,以及,有点儿狡黠。
那一日他从怀了胎的安婕妤宫里诊脉回来,路过御花园,见园中梨花开得正好,便驻足赏了一会儿。
他不是对花有什么兴趣,只是想着近来新制的一服治风寒的方子或许可用梨花入药,但风干了的梨花药效不见得太好,便站在树下仰头思索着。
真正喜欢花的,是永嘉。
其实他们二人第一次相见,不是她大婚第二日他和她在奉天殿门口巧遇,而是这一日梨花树下,他长身玉立、她遥遥望他。
那时他正沉思着,忽有一道清脆悦耳、有若黄鹂鸟一般的嗓音入了耳,将他的思绪登时拉了回来。
“喂,你是何人?”
他连忙转身向着说话之人,恭恭敬敬地躬身作揖,并不敢抬头。皇宫里走一步便是一个主子,礼数上万万不能逾矩。
他低着头敛着眸,只能在余光中见得一袭明黄织金的衣裙,以及裙前微微晃动着的禁步,流苏穗子上悬着一只白兔样的玉坠子。说话的人身边还立着一个翠青色衣裙的,像是她的侍女。
他恭谨道:“微臣是太医院太医祁隐。”
这位主子没说话,但衣裙却稍稍偏转了些,扬起来的裙摆像涌起的温软潮水,又似盛开的明黄月季。她像是侧身看了一眼侍女,主仆交换了眼神。
“原来是祁太医,免礼免礼。”
他直了身,却还是垂着首,目光落在她的身前,那儿有几片落下的梨花花瓣。
她又说话了,声音如泉水叮咚,语气里却带着些不满:“你抬起头来。”
他一怔,犹豫道:“娘娘......不知娘娘有什么吩咐?”
她愣了愣,噗嗤笑了一声,但又像是觉得自己露了心思,便欲盖弥彰地用锦帕掩了唇,轻咳了一声,故作端庄。
“本......我不是什么娘娘,我是、是安婕妤的妹妹,进宫来看我姐姐的。不是你照料我姐姐的胎吗?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若是出了什么事儿,我日后可要拿你是问。”
他只好顺从地抬了头,看到她时,心如地动山摇般一震。
她笑得明媚,白皙透着淡粉的脸颊有若梨花......不,是初绽的芙蓉、芍药,柔软娇嫩,却又不失名花倾国的大气与艳丽。
弯月细眉、灿星水眸,光滑柔软的锦帕之下,红唇掩得朦胧。她耳边的红宝石坠子伴着她的轻笑晃动起来,让他的心也随之颤着。
慌忙间,他垂下了头:“是,微臣记住安小姐的话了。”
她没说话,他候着这位安小姐是否再有什么吩咐,她却只是稍站了一会儿,然后,然后她就提了衣裙走了。
走的时候,他觉得,她的脚步好像急得有点儿乱了阵。
他有些茫然,回头看了一眼梨树,满树雪白开得好,他疑惑地摇了摇头。
她那一笑让他记得很深。
回到太医院,她那样好看的笑还不时浮现在他的眼前。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和同僚聊到了安婕妤,正在抓药的王太医说:“......安婕妤是安侍郎的独生女儿,原本在府里头就是个娇贵性子,我们这底下侍奉的......”
后头的话他没再听进去。
安婕妤,是独生女儿?
他忽地想起来她那一身明黄如初升之日的衣裙,知晓自己被诓骗了。
她是公主。
第二日,长明宫掌事太监德公公到了太医院宣旨意,他正忙着配一副治肝火过旺之症的方子,未注意太医院中有什么动静。
待德公公宣了第三遍“祁隐祁太医出来接旨——”时,他还是没察觉。直到几个同僚着急忙慌地将他扯了出去,按在地上跪下,他才知道那旨意原来是寻他的。
德公公高声道:“永嘉公主口谕,太医院太医祁隐医术奇佳、人品端方,即日起就来长明宫教导本宫医术,钦此。”
他愣愣地抬了头,忘了谢恩,几个同僚忙笑逐颜开地替他道了“臣接旨”“臣谢过殿下”。
德公公也笑着,所有人都高兴,唯独他茫然着。
“祁太医,随我去长明宫见见殿下吧?”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做。
教永嘉公主医术,是个玄而又玄的差事。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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