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妩竟然被陆珣骗走了?!”
卫函捏着折扇,一脸愁云惨淡。
他听谢淮舟简单重复了全程,听来听去,思来想去,也没听出多大的问题。
但是温妩的反应,却和他们预想中截然不同。
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温妩向来不是什么含蓄之人。”卫函视线落在桌案上。
一幅被生生从门板上抠下来的合欢图安静地躺在那里,烛火掩映下,交缠的小人反射着澄莹的光泽。
卫函眼眸微眯。
“难道,她是在用这幅图传递什么信息?”
“啪”的一声,白瓷茶杯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在桌面上。
谢淮舟掀起眼皮:“她身上,的确有‘元殷’的波动。”
“果然就在她身上!”卫函扇柄一敲掌心,“虽然计划进展不算顺利,但是至少,我们已经发现了目标。”
他又和那副合欢图大眼瞪小眼,研究了片刻,什么也没看出来。
“这个,我就先拿走了。这些日子我会暗中打探一番,或许其中的门道,其他宗内之人能够破解一二。”
卫函将那幅图卷入袖中,一边“刷”地展开折扇,一边起身道,“温妩出关以来,的确有一些变化。可能是修炼合欢妖法影响了她的神智,就连喜好也变了,从前她分明就吃那一套……”
“不过没关系,既然有了变数,我便托人去打听她最新的喜好。这段时间,你只需要蛰伏在宗门内即可。”
卫函掌心灵光闪跃,祭出一把红木牌,献宝一般笑意盈盈道,“看这个。”
谢淮舟长袖一扫,灵风荡开,将卫函掌心的小红木牌托举悬浮于半空中。
他指尖一点,一枚红木牌便颤颤悠悠翻了个面。
“谢淮舟”三个字赫然雕镂其上。
他眸光微顿,又伸手弹出一道灵光,如水流般渐次落向一整排红木牌。
刻着各式各样合.欢小人的红木牌接二连三地翻过面来,每一块牌子上,都刻着“谢淮舟”三个字。
谢淮舟静默片刻,收回视线。
他险些不认识这三个字。
卫函折扇一扫,红木牌悠悠然排成一队,重新钻回了他芥子中。
灵光黯淡下去,卫函隔着扇面笑道,“这便是每夜温妩挑选面首时需要用到的东西,我已经将所有的牌子,全都换成了你的名字。”
“这样一来,除了你之外,温妩再也没有机会接触到其他人!”
这简直是个天衣无缝的计划,不存在任何失败的可能。
说到这里,卫函不由得摇晃折扇,“接下来你一定要把握好机会。合欢宗也不比其他地方,尤其是各位公子的洞府,修炼气氛并不浓厚,你若是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修炼,恐怕会惹人怀疑。”
“温妩没有来找你的闲暇时间,你也可以自己出去见一见那些已经住了一阵子的公子,多走动走动,搞好关系,再暗暗打探一些温妩的喜好——”
卫函轻咳一声,“这些事情,肯定还是他们最擅长。”
他只不过是这些年跟在温妩身边,耳濡目染。
若是论真刀真枪的,他可还是一张纯洁的白纸呢。
听闻卫函所言“多走动走动”“搞好关系”,每多落下一个字,谢淮舟的神情都愈发沉郁一分。
他没有立即开口,指尖轻点桌案,片刻才抬起眼。
“……你确定?”
“相信我。”
谢淮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迎着这样的视线,卫函突然感觉浑身有些发凉。
他条件反射摇了摇折扇,气流扑面,冷得他一个激灵。
卫函连忙收拢折扇,攥紧拳头,加油打气。
“为了夺回‘元殷’,总要要做出一些牺牲!”
*
不久前,在一瞬间,温妩就在心里作出了决定。
她毫不犹豫地拽着陆珣,利用他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一走出谢淮舟的院子,她就飞快地过河拆桥,把陆珣甩开了。
在和杀神斗智斗勇和与臭脸帅哥共度长夜之间,i人选择回家摆烂。
一大群合欢宗弟子簇拥着温妩,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前走,看上去气势汹汹。
一炷香之后,温妩总算穿越以来,第一次见到了原主真正的房间。
与她预想中的奢靡无度相比,原主的房间显得竟然朴素许多。
房间里的摆设并不算特别奢华,不过也足够称得上精致。
而且看得出,原主是个极其具有生活情趣的人,除了必要的家具之外,窗台、桌案、墙角、院落……四处都是她精心养的花草。
正对着大门的位置,摆着一面影壁,其上玉髓雕镂着精细的花纹,随着走动角度变幻,其上山水深邃不一,花鸟相映成趣,竟有几分栩栩如生活过来的模样。
温妩绕过影壁,后面就是一张“沙发”。
她端着宗主的架子挥退所有人,直到门轻声阖拢,才彻底放飞自我,仰面倒在软塌上葛优瘫。
终于解放了。
独处充电时间到!
软塌旁边摆着一张边角柜,上面摆着一盆海棠花。
温妩就着瘫软的姿势,随手拨弄了一下柔软的花瓣。
原主喜好倒是和她差不多。
——她也很喜欢在沙发旁边的边几上面摆装饰花,每每看过去,心情都会变好。
不过原主这么大的“官”,再加上“事务繁忙”,恐怕根本没时间料理自己的房间布局。
这些东西,说不定都是合欢宗弟子替她布置的。
温妩又把玩了一会花瓣,感觉力气回来了不少。
她把整个房间都转了一圈熟悉了一下环境,以免日后露出什么破绽。
做完这一切,她好不容易积蓄的力气又用光了。
温妩决定去泡个澡。
既然接手了原主的身份,这件事情已经无法改变。
那她绝对不允许自己只背锅,不享受!
原主房中有现成的浴室,不需要再另外出门。
温妩刚往浴室中走,房门上雕刻的纹路无声闪动了一下。
原本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冷不丁灵光大盛,几名身披薄纱的侍女凭空冒出来。
“宗主需要沐浴解乏吗?”
温妩险些被身后突然钻出来的声音吓得魂飞魄散。
她心惊肉跳地转回身。
袖摆随着动作飞扬,无声荡开一阵浩瀚的灵压。
铺天盖地的威压兜头笼罩下来,几名侍女站立不稳,瞬时间被逼退数步。
宗主这是动怒了?
无人不知,温妩喜怒无常,嗜血好杀。
几人趔趄了一下,却根本来不及站直身,便直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发着抖求饶:“宗、宗主饶命……”
完蛋了,扰了宗主沐浴的雅兴。
她们一定难逃一死了!
浴室之中水雾腾挪,一片乳白色的薄雾之中,视野能见度变得极低。
温妩偷感很强地透过薄雾,努力观察。
一个人影都没看见。
她方才分明听见声音了啊。
刚这么想着,便有几道幽幽的声音传来,辨不清方位,宛若从四面八方而来。
“宗主……”
“饶命……”
温妩脸色一僵。
“……”
各种恐怖的“浴室怪谈”就像流氓广告一样钻入她脑海。
她呼吸乱了一拍,下意识向后退。
恰在这时,一只手从升腾的雾气间探出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踝。
温妩:“!!!”
她拼尽了全力,才将险些逸出口中的尖叫声憋了回去。
脚踝上的手是温热的。
温妩壮着胆子低头一看,总算在一片雾腾腾之间,勉强分辨出了几道匍匐在地的影子。
为首的那个人正抓着她脚踝旁边的衣料,手背无意间碰到她,浑身抖得更厉害了,“宗主,我、我不是有意的,请您恕罪!”
……谁让你们这样走路的。
温妩尽可能不崩坏人设地冷声道:“退下吧,本座今日不需要你们伺候。”
洗澡的时候被别人看,也太奇怪了吧。
去澡堂也就罢了,但如果别人都穿得整整齐齐、严严实实的,只有她一个人光溜溜,她会觉得自己很像是被洗干净准备下锅的鹅。
女子声线天生带着几分媚,语气却冷淡,一字一顿落下来,几名侍女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宗主竟然没有杀她们?!
几人难以置信地对视一眼,连滚带爬地直起身来,一边谢着温妩不杀之恩,一边生怕她反悔,拔腿就往外跑。
身影很快就被白雾拢住,看不见了。
确认几个人都走了,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温妩才小心上前,亲手把门给关了起来。
地面上积着一层薄薄的水,走动的时候水声朦胧,温妩摸索着来到池边,旁边摆着衣架。
她一边宽衣,一边回想起,穿越以来,她还没来得及认真看一看原主的长相。
剧情里,“温妩”具体长什么样子,没有多少人知道。
她常年都隐居合欢宗中并不入世,替酆都北帝做脏活累活的时候,大多时候都以鬼面遮蔽面容。
见过她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被她强掳灰飞烟灭了。
温妩低头朝着水面望去。
她眼神微微一怔。
蒸腾的白雾温柔拂过她身侧,朝着两边散去,光滑平静如镜般的水面上,清晰地倒映出一名女子的面容。
这是个极美的女子,且美得并不寡淡,反倒极具侵略性,不似百合梨花那般清皎,反倒似牡丹玫瑰一般瑰艳。
眼下她神情稍有些茫然,一双上扬的狐狸眼显出几分娇憨来。
温妩眨眨眼睛沉下视线,水面上倒映出的女子神态一变,眼角一颗绯色的泪痣也更生动,显出几分高深莫测的风情。
温妩盯着水面。
——这张脸,竟然和她在现实里,长得一模一样。
就连泪痣的位置和颜色,都一模一样。
她心情有点古怪,又转了转身,总算发现了原主和她不一样的地方。
现实中,她后背光滑白皙,此刻倒映在水中的脊背,却有色泽鲜艳的纹案横亘于其上。
大片盛放的海棠花簇拥之间,盘踞着一条墨色的王蛇,蛇身蜿蜒,蛇首正巧对准了她的后颈,仿佛下一瞬便要一口咬断她的喉咙。
……好阴间的纹身。
不过原主的审美,从后院里那几位神人便可见一斑。
温妩缓缓顺着池边迈入水中。
这里的设计倒是很人性化,很像是现代的温泉,不仅池边有可供落座休憩的位置,后面还有泉眼自发吐出温水,按摩浑身穴位。
温妩靠着池壁坐下,原主肤色很白,浸入水中之后,水光掩映之下,有一种常年不见光的亚健康感。
她冷不丁回想起什么,转了转手腕,视线略微一顿。
右臂内侧,一枚鲜红的朱砂痣宛若一点血梅入雪原,美得触目惊心。
温妩印象里,小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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