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蕴与边悯之间,勉强称得上意合,明面上来往不算太频繁,却也过了常人,大部分是边悯常用对接为由,到锦衣卫衙署寻印蕴。他对众人所猜不在乎,她也就无所谓。
印蕴有不好的习惯,从做佥事就存在了,她总爱敷衍用膳,一碗稀饭稀里糊涂吞下肚就不管了,长此以往难免落病。边悯担心自己的胃疾治得差不多,她又落病根,隔三差五会遣人送些膳食,印蕴不吃,他自己溜过来,求天求地求她吃些东西。
今儿却没来。
“呀,稀罕事,边公公今儿怎么不来了?我还说等他来了,把听记给他,看来只有自己跑一趟东厂了!”新上任的指挥同知胆子大,说话不忌讳,他边打趣,边收拾听记册,抱着出值房。
印蕴那年吃了梁去华的暗枪,身子一直没养回来,成日成日办公事不歇,累得她瘫在太师椅里睡迷糊,听他的话不清不楚,依稀听见几个字眼,她咕哝几句,继续睡。
直到月亮爬出来,钩子似的挂在漆黑的天上,皎光刺进来,刺得印蕴眼前发亮,才慢吞吞坐直,抻个懒腰。
惊觉天不早了,街上更夫梆子直敲,竟过了三更。
印蕴随手抓件薄披风出值房,衙署内一切如常,没看见边悯,她琢磨了下,回府。
在府中又睡了半个时辰,摸到榻边仍旧空荡荡,印蕴这才意识到不对,去趟边悯的宅子,没瞧见人,问过指挥同知,东厂没他人。
心头隐隐急躁,不明显,但她注意到了,还诧异着,脚先迈进宫,万岁歇下了,他没在万岁身边伺候。
夜风作凉,凉了脸颊,印蕴突然停步在巷子口,该回府还是该继续找,一时茫怔,不免心中感叹,定是习惯害人,他一天没来,竟把她急到了。
熟悉又陌生的紧张蔓生,愈来愈多,多到想忽略都难,一声不吭的,她的世界重回寂静。
印蕴拽了拽披风领口,再次回府,临到府门,又出来了,快步寻到提督府,得知边悯今天压根就没来东厂,他请了一日休。
那些些急躁和紧张咚地落地,变成恐慌、无措,印蕴毫无头绪,不知道还能怎么找,到现在明白,她对边悯并不了解,连他日常行程都摸不清。
一路沉默,把京城翻了个半,夜深人静时候,万家灯都熄了,印蕴买盏提灯,呆立着。
不远处一家人户院子内亮弱光,她鬼使神差地走近,抬头一瞧,正是边家回京后置的一处小宅院。
边家除了边悯成宦官,其余人都没了官职,靠做点简单生意糊口,置的院子很小,不知其中到底几口人。
院外黑压,院内灯暗淡,院门连门环都没有,她上前,轻叩三下,很快来了人开门。
开门的是名五十多岁的男人,背微微佝偻,面上却是儒雅慈祥,印蕴认得他,因喊道:“叔父。”
边父看见她,愣了一愣,疑惑中化出惊诧,他左右张望,又见她一身男子款式的衣袍,惊讶到睁大了眼,好半晌才回神,虚拉她进院,随手阖拢院门,“你跟我进房去说。”
印蕴点头,“好。”
路过院子,方见到边悯,他跪在院子角落,脑袋快垂到地上,她说话声小,他并未发现她来了。
他尚好,她便安了心。
边父带印蕴进屋,这是间极小的屋子,左手进厨房,右手就是卧房,中间堂屋不过丁点大,边母在堂屋坐着,面色发愁。
她抬眼,就看见印蕴过来,亦是愣怔,随即颤着指尖指向印蕴,“香虞。”
印蕴脚步顿停,看向边母,又看边父,最后看了看自己一身男装,道:“叔父婶母好眼神。”
边父边母问来印蕴往事,那年印父死后,“印蕴”受恩荫成锦衣百户,他是信佛的,做锦衣卫后再不敢入佛堂,见佛像。
后来下任务,死在途中,印蕴在家没能等到他回来,自己跑出去找,找到他尸首,身子早就又僵又冷,她到处打听,打听到是梁去华的针对。
“印蕴”性子好,生在言官家中,背脊硬直,还有一张白净的脸蛋,梁去华生来贱骨,不喜欢他完人的身子,可他又是万岁恩荫的百户,动不得半分。
只好送人到“印蕴”那儿,叫他调训,盼着某日能得到一个和“印蕴”像的,毕竟是“印蕴”调训。
“印蕴”不愿意,多次反抗,最后得了这般下场,或许是知道梁去华的主意,他死在很偏的地方,连死都不想看见梁去华。
印蕴是女身,生计难糊,打小性子又烈,想也没想,扮了“印蕴”。
她没比“印蕴”小多少,上头有父亲母亲宠爱,还有哥哥心疼,从来没受过委屈,养出顽劣的性子,也没有人指责她,顽劣才好,顽劣才不叫人欺负。
带着这份顽劣回锦衣卫,战战兢兢地了解锦衣卫的日常,并习惯,再把“印蕴”给众人的形象一点一点扭动,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印蕴总觉得印家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可印家没人善终,索性做起烂事,不分清白,不顾后果,做谋财害命的活,还帮梁去华调训一批又一批的小宦,拿昧良心的钱。
拜佛是没有用的,佛堂是可以私买的,寺庙里所有的僧人都知道她是什么人,可她捐的功德钱多,从没有人和她过不去,一起包庇她。
捐钱求佛祖原谅“印蕴”,都是骗自己,“印蕴”自有智起信佛,佛祖从不曾慈悲待他。
边父与印父交好,出事前两家人常有来往,印蕴对他们有好印象,他们亦是。同边父边母粗略说起往事,没提寺庙一类,边父边母听完,拍拍她示作宽慰。
印蕴没太伤感,她靠到门边,嘴巴朝院子努努,“他怎么跪在院子里?”
边父脸上闪过异样,印蕴歪歪脑袋,“怎么了?”
边母懊悔呀一声,“我们还以为边悯当真爱慕‘印蕴’呢,那年他来西北监军,见他做宦官,还听说有‘印蕴’的人手护着,给他好一顿打,他就承着,也不开口同我们讲。”
印蕴回想,“他那时也不知道。”
边母气急攻心,“他真是个小畜生,他今儿过来找我按手印,逼他半晌才晓得他要我们按印写婚书,问他同谁成婚,他不说,到后面想起西北那会儿的事,问他是不是,他承认了,我气上头,叫他跪着,他倒好!张嘴就说什么他有错,不要怪你。”
边母气得扶椅背,又恨又心疼。
印蕴过去搀她,顺她背,“婶母,您悠着点儿。”不知怎的,有点心虚,她小声嘟囔句,“要真喜欢男人,其实也没什么,这种事哪能辨什么男男女女。”
“你也是个小畜生,”边父不轻不重嗔骂印蕴,“你打小这样,到现在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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