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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一脉相承下的狠决

凤金缕割开手腕,喂养五脏六腑受损的凤箫声。

凤箫声既嫌弃,又恶心,总揭不过心里头那点龃龉。她见到凤金缕就来气,听到她说凤金缕本尊已经丧亡,没有卸下心头重担,反而气上加气,涌生出翻倍的怒火。

要是她的手脚灵便,早上前揍他个七荤八素。

奈何她全身骨骼被那丑陋的怪物碾碎,外部的皮肉又叫那腐蚀性的酸液,融了个七七八八,甭说动手揍人了,就连简单的下塌都做不来。

而凤金缕面上笑如春风,按着她肩头的举动却很强硬。分明没有存在救治的主意,只一心拿她来当实验品。

凤箫声要召唤桃花水母,奈何灵台淤堵,经络逆行,强行唤出,只会落了个双双陨落的下场。她恨恨咬牙,饿死不吃嗟来之食。

而凤金缕强硬地掰开她的嘴,往她口中灌入血液。然后退至一旁,在一边边记录,一边观察她的反应。

初期呈现明显的中毒现象,身体发生排斥反应。中期熬过重塑筋骨的钝痛,外部肌理会得到缓慢恢复。实验样品过于稀少,不能单靠一个例子盖棺定论。

凤金缕在书册上记载下详实,这才打捞出被汗水浸透的凤箫声。

他从那被折腾得冷汗淋淋,依然不可一世,自带三分倨傲的眉宇间,的确能够看出与他这份皮囊的几分相似。

而凤箫声毒性发作,在迷迷瞪瞪的折磨中,唤醒了一些零碎的记忆。

在那暗无天日的溶洞里,除了那怪物之外,还有一个人存在。那人剖开手腕,给她喂血。割下腿肉,供她进食。最后察觉自己已无多少时限,想要握住的手,欲触碰又远离,后面待在一侧,安静地迎接生命的终点。

她曾以为那是她在黑暗中,受怪物惊吓构想出的幻觉。

可凤金缕真真切切地站在她的身边,那个人是谁,不用刻意思考都能得出结论。

凤箫声却不愿意面对那个结果。

本该是无比憎恶的人,怎能因为对方死到临头展现出的脉脉温情,而掀翻过往的毫不留情。

她不认。

“你,是在伤心吗?”凤金缕戳戳凤箫声干涩的眼角,将痛苦到团成一团的人抻开,欣赏她的言不由衷。

“要你管!一天到晚那么闲,就去田里把粪水挑了。”凤箫声身体动弹不得,但嘴皮子功夫可半天没有落下。丝毫没有寄人篱下,受人牵制的自觉。

许是怪物爱照顾人的习性流传,凤金缕烧了热水,替她洗漱更衣。

凤箫声习惯他人对自己的好,却不习惯凤金缕对她好。

他们两人,本该是掐天、掐地、掐到寰宇陨灭的一对,如今倒错了关系,反而回到两小无猜的场景。他脸上那抹宽和柔情的笑容,好似套牢的伪装面具,焉能不叫她毛骨悚然。

“不用你假好心!”

凤金缕从浴桶里把人抱出来,并不与他置气。

他给人擦拭着身子,用布捂住湿透了的长发,一根一根捋干了。再温热米粮,一口口给人喂了下去。若一不小心养死了,他在这荒郊野岭上哪去寻这样耐受的修者。

在人眼神嫌恶,身体却实诚地倚着他的胸膛,昏昏欲睡之际,凤金缕平地起惊雷,说不出是故意还是无心之失,挑破了用纸糊起来的和平。

“你处处与我做针对,不仅是源于这身皮囊的主人与你不登对,更是因为他死了,而我还活着,对吧?”

凤箫声刚舒缓没一会的面容,忽然变得凝重。瞌睡虫全赶跑了,取而代之的是渐渐涌上来的仇恨与怨气,顺着四处冲撞的血液,涌上面容,侵蚀着她的脸。

“滚!你给我滚!没良心的东西!给我有多远,滚多远!我不想再见到你!一天天演演演,以为别人都要奉陪到底。我才不信你的邪!”

“口是心非,确乎是你这刁蛮娘子的可爱之处呀。”凤金缕不进反退,捂着她气血上涌而腐烂了的脸,“看看。本来就不是什么貌似天仙的长相,现如今一闹腾,更丑了吧。”

仿佛开闸泄洪,回忆在时岁的洪流里奔涌。凤金缕刚出生那几年,凤箫声对这个会动会哭闹的大型娃娃兴奋不已。她勾着姐姐的手,每天闹着去看弟弟。

降生没多久的孩童,皱巴巴的,皱成一个小老头。

凤箫声不能接受,也看不得宾客们一人一句夸上天的奉承。甚至以为是有人偷偷把弟弟给换走了,才会换成这么一个丑东西,在这丢人现眼。

她扯动姐姐的袖子,人蹲下来,倾听她的高瞻远瞩。

凤箫声把心中的想法,与姐姐说道。凤霜落微微一笑,刮了下她的鼻子。

面对孩子天马行空的想象,凤霜落并没一味打压或者较真地纠正她的看法,而是四两拨千斤,告诉她,“没关系,再过些天就会换回来的。”

过了几个月,那一小团孩子果真越来越长大越好看,肉嘟嘟,白胖胖。一搔动他的膈肌窝,就咯吱咯吱的笑。

凤箫声其实没有那么疼爱弟弟。她更喜爱婢女们喂给凤金缕的羊奶。

三阳城并无畜牧业,这羊奶快马加鞭,从别的省城运过来的稀罕物。天气热了容易腐坏,天气受冷又会损害品质。是个十足金贵的饮品。

由于是凤家的宝贝儿子有需要,凤家老爷凤来义大手一挥,当即买下一个庄子,布置羊场。

不出两个月,日日都有新鲜的羊奶送来。喝不完就倒掉,总有新鲜的可以供应。

凤箫声正是贪嘴的年纪,要几杯喝,婢女们严防死守,面露为难。

凤家老爷没有下令的事,她们怎么敢自作主张。二姑娘要是不慎吃坏了肚子,到头来责罚的,还是她们这些下人。

彼时凤箫声尚未生出后头别扭、任性的脾性,她眼咕噜直打转,为了讨一口吃食,改打起了弟弟的主意。

她借口天天看望襁褓中的婴孩,趁着乳娘婢女们不注意,偷偷喝一口羊奶。

是越吃越有味,越喝越来劲,一不小心喝得精光,还心虚地往里头吐口水,填补回去。

有时后来想想,不过如此的玩意,搁在当时,的确是想方设法,打破了脑袋也要获取。

然抱在怀中的婴孩,心无旁骛地冲着凤箫声笑。胖嘟嘟的手攥着她的指头,就有奇异的感受上心头,好似避雨的鸟雀用鸟喙梳理沾到雨水的绒毛。

视线渐渐模糊,是雨打芭蕉。积蓄的水珠在眼眶直打转,顷刻遮盖住了视觉,重重地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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