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
祁楚神色淡淡:“路过。”
玄青心急,立刻抢着解释:“主子是怕你受欺负,特意赶来的。”
陆晚吟没应声,眼尾那滴血珠未干,在夜色下衬得她像只噬人心魄的精魅。
祁楚伸手,“上来。”
她摇头:“你下来,我身上血腥气重,不想闷在车厢里。”
两人就这样彼此对望,互不相让,旁边的玄青苦着一张脸,生怕主子冷脸离去,谁知下一刻,男人掀开车帘走了下去。
他立马松了口气,暗暗赞叹:不愧是陆姑娘,训主子手到擒来。
夜色沉沉,街上人影散尽,连灯笼也不知何时熄了。
祁楚抬手,指尖蹭过她眼下那滴血,嗓音低缓:“长本事了?忘了我说的?伤口裂开,地牢里的周照惊同样要受罚。”
他动作太轻,指腹温热,陆晚吟一时恍惚。
算起来,她与祁楚并不算熟识。幼时不过两年宫中相伴,连他的样貌都记不清了。若非前世死前柳苏芝所言,她不会去江淮寻他,更不会发现他假冒陆沉的秘密。
这些时日,她将他看做“陆沉”,总是心存侥幸,可如今,箭伤结痂发痒,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那一夜刺客要杀的是皇帝祁楚,是后来纵容柳苏芝、致使奸臣当道的昏君祁楚,也是害得陆家满门沉冤而死的帮凶祁楚。
“怎么了?”
祁楚忽然低头,眸色幽深地望进她眼底。
陆晚吟回神,抬手覆上他冰冷的面具,低声问:“有人见过你面具下的样子吗?”
她想知道,这张面具之下,究竟是怎样一张脸?
能不动声色地陪她演戏,能冷眼看她痛楚,能亲手策划一切却又置身事外,清醒地欣赏她的挣扎。
更可怕的是,他怎能一边流露出关切,一边又从容地看着她遍体鳞伤?他的胸膛里究竟跳动着一颗怎样的心,才能将深情与薄情都演绎得如此淋漓尽致?
何其可怖。
祁楚盯着陆晚吟说:“见过我相貌的人都已经死了。”
她缓缓收回手,乖顺地朝他笑:“那小七可要藏好这张脸,千万别让我瞧见。”
祁楚低声问:“怕死?”
“怕死。”陆晚吟仰起头,温声道:“更怕瞧了哥哥的脸,忍不住爱上。”
“撒谎也该编得像些。”祁楚说:“连我的脸都没见过,你怎知一定会喜欢?”
“我们可是兄妹啊。”陆晚吟眨了眨眼,指尖轻点自己脸颊,“妹妹生得这般好看,哥哥自然差不到哪去。”
“你方才对那人也是这般油嘴滑舌?”祁楚突然扣住她的手腕,另一手指尖虚点她心口,“地牢里一个,外头一个,前头还有一个未婚夫,这么多蓝颜知己,你这颗心到底装了多少人?”
“那能怎么着,谁叫我这张脸啊,天生就会勾人。”陆晚吟顺势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掌心贴在自己脸上。她眼尾微挑,眸中似有秋水潋滟,“小七你呢,也会为我心动吗?
“花言巧语。”祁楚抽回手,“说吧,今夜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自然是勾你的魂,要你的命,她在心里说。
杀柳苏芝需要一把刀,杀程蔺需要一把刀,杀死这个王朝更需要一把锋利的刀,而没人能比祁楚更适合做这把刀,所以哪怕此刻她再恨,也不能叫他瞧出半点。
陆晚吟克制着情绪,放柔了声音,带着几分蛊惑,“自然是想要哥哥多疼惜我几分,将来进宫,我也不至于落个人人可欺的下场。”
“满口胡言。”祁楚转身,“送你回府。记住,若没养好伤,就不用进宫了。”
陆晚吟见好就收,乖乖跟上,“进宫后我想见你怎么办?”
“告诉玄青,他会同我说。”
“他也进宫?”她适时露出惊讶。
祁楚解释道:“他本就是陛下近卫,前些日子监察司缺人才暂调过来,过两日就回宫了。”
“哦。”陆晚吟又问:“那你会进宫看我吗?”
祁楚没有回答。
她也不恼,自顾自地低声道:“不管你想不想我,反正我都会想你。”
夜路幽深,四周渐渐静了下来。
陆晚吟像只黏人的猫,指尖轻轻勾着祁楚的袖角,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到了陆府门前,祁楚停下脚步,却没有进去的意思。
“你不回府?”
“监察司还有公务。”
陆晚吟眨了眨眼,忽然话锋一转:“那,柳清漪的事怎么办?”
祁楚侧眸看她,“动手的时候没想过后果?现在知道怕了?”
“是她先想毁我的脸,我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陆晚吟轻轻摇晃他的衣袖,娇声道:“你不会把我交出去的,对吧?”
祁楚沉默少顷,说:“你做得隐蔽,没人看见。但以后这种事别亲自动手,免得伤了自己。至于柳家那边,不必担心,他们不会来找你麻烦。”
“小七,你真好。”陆晚吟眉眼一弯,忽然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脸颊上啄了一下,笑吟吟道:“这是谢礼。”
话音未落,她只觉后颈一紧。祁楚五指如铁钳般扣住她,将她拉至眼前。月色下,他唇线绷紧,眼底暗色翻涌,“你平常就是这样谢人的?”
“还不够?”陆晚吟佯装不解,趁他手上力道微松,又仰头在他下颌处落下一吻。
恰在此时,玄青提着灯笼匆匆赶来,正撞见这一幕,手一抖,灯笼“啪”地掉在地上,四周顿时陷入一片昏暗。
陆晚吟养了半月有余的伤,期间长安城中风波不断。柳清漪的脸彻底毁了,国公府震怒,连宫中御医都请了来,却终究回天乏术。柳贵妃在后施压,势要彻查此事。
当日席上之人除陆晚吟外无一幸免,轻则禁足,重则受罚。沈恪罚得最狠,听闻被沈侍郎打断了腿,没个一年半载怕是下不了榻。其余人等亦被家中严惩,闭门思过。
此事甚至闹到了御前。陆沉与大理寺少卿亲自登门国公府,当面询问柳清漪。起初她一口咬定是陆晚吟推她,可陆沉步步紧逼,字字诛心:
“家妹素来体弱胆小,柳小姐等人为何突然邀她吃席?”
“那壶洗手的热水,究竟是粗心大意,还是蓄意为之?”
三言两语,几乎逼得柳清漪差点当场失言。最终,她只能咬碎银牙和血吞,硬生生咽下这口恶气。
经此一事,陆府反倒风平浪静。前有苏寒衣的牢狱之灾,后有柳清漪的毁容之祸,长安城中再无人敢轻易招惹陆晚吟。
转眼便到了宫中选秀之期。
陆晚吟整日懒洋洋地倚在长椅上翻书,连院门都懒得踏出一步。见她这副不甚上心的模样,玄青急得直搓手,“陆姑娘,明日就要进宫选秀了,您怎么也不出去置办些衣裳首饰?”
书页轻轻翻动,陆晚吟头也不抬,“前些日子得罪了不少人,宫里柳家那位又圣眷正浓,那些要进宫参加选秀的贵女也不是省油的灯,所以我想了想,要不还是算了吧?与其进宫被人欺负,倒不如安心在陆府做个米虫。”
“啊?”玄青瞪圆了眼睛,“姑娘您说真的?”
“当然是——逗你玩儿的。”陆晚吟终于绷不住笑出声来,随手将书卷轻敲在玄青额头,“不过既然你这般热心,那我总不好辜负美意,就出门逛逛吧,这些日子躺得骨头都要生锈了。”
宋之煜从大理寺出来时,天边已染上暮色。同僚宗繁在聚仙阁设宴为他庆贺升迁,他原想推辞,却拗不过众人盛情,只说批完手头卷宗便去。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今日特意没乘马车,信步穿行在熙攘街市。沿途百姓议论纷纷,时有人说看见了借尸还魂的敬远候府大小姐。
高远在后头偷眼瞧着主子,心里直打鼓。
外人都说主子对痴心一片的陆小姐冷面无情,殊不知主子将陆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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