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暮深吸一口气,目光重新落回顾溪亭脸上,极其郑重道:“顾溪亭,其实有件事我一直骗了你。”
听他冷不丁的这么一说,顾溪亭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神色骤然冷了下来。
“许暮!”顾溪亭已经很久没用这种语气叫过他了。
“你别说话听我说,其实也不能算骗你,因为我确实叫许暮,但又不是许暮。”
“什么意思?”
“有酒吗?”
顾溪亭让顾意把珍藏的好酒都给许暮拿来,他虽然也爱饮酒,但毕竟现在肩膀受伤……只是许暮想喝,顾溪亭自然也不会阻拦。
顾意感觉房间里的气氛有点微妙,收起八卦的心,放下酒就溜了,反正屋外一样的听。
许暮一杯接一杯,直到脸上开始泛红,明显是喝到位了,才开始跟顾溪亭说正事儿。
“我不属于这里。”
天知道许暮说出不属于这里时,鼓足了多大的勇气,如此骇人听闻的话,不知道顾溪亭听完会不会又想杀了他。
但顾溪亭似乎并不意外,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你也不该属于这里,云沧太小困不住你,你制的茶该风靡整个大雍,让天下皆知,你该是流传千古的茶仙。”
说话间,顾溪亭的目光始终落在许暮清俊的侧脸上,他也有自己的私心,他希望云沧事了,找到娘亲的遗物后,能把许暮一起带走……
顾溪亭曾想过,有许暮这个唯一与自己过去相连的人陪在身边,他或许能偶尔记起自己不只是帝王的一把刀,也曾是云沧茶园里那个简单的少年。
然而,许暮接下来的话,却打破了顾溪亭的所有预想。
“我不是不属于云沧,我原本就不属于这个世间。”
“许暮,什么意思?”
“倘若我说,这里其实是一个书中的世界,你们,都是我在一本书中看到的呢。”
顾溪亭猛地坐直身体,难以置信地问道:“什么?”
许暮知道这很难接受,但是他必须坦诚了。
“在我之前的那个世界里,我也叫许暮。七岁那年,父母和尚未出生的妹妹许诺,在一场意外中离开了人世。之后,我便跟着外公生活,十四岁时外公也走了。我一个人……长到了二十五岁。”
许暮平静地说出这些话时,身上的孤寂感蔓延开来,看得顾溪亭心口一揪。
他从未想过,许暮那份近乎漠然的平静之下,竟藏着如此沉重的真相。
许暮微微侧过头,避开顾溪亭的目光接着道:“虽然在书外,这世间或许并不存在,但既然这里的人也可能会被我所制的茶改变一生,你又……我觉得自己需要坦白。”
他虽冷淡,但并非冷漠之人,他只能接受一切因自己而变好。
然而,当茶魁的头衔成为枷锁,当他的身份会带来无法预料的后果,他怕自己成为悲剧的导火索。
顾溪亭之前就觉得许暮身上有着这世间难得一见的傲骨和赤诚,但他说的话,确实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
顾溪亭沉默了许久,最终平静地问许暮:“那你在书中看到了什么?”
许暮垂下眼眸,低声道:“许家兄妹开篇便惨死街头,而你最后落得四个字,酷吏当诛。”
顾溪亭缓缓重复着这四个字:“酷吏当诛,酷吏当诛……”
他突然嗤笑了一声,对许暮说道:“许暮,你看到的东西好没有用。”
“什么?”许暮一愣,不解地看向他。
“这结局只能看出来我是把没用的刀了,但它却不说清楚,到底是一切事了,陛下用不上我了,所以弃如敝履?还是我输了,才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他死死盯着许暮:“我从来不怕死。”
许暮被他这番言论惊得语塞,他预想过顾溪亭的震惊、怀疑,却独独没料到,他在得知自己必死的结局后,第一反应竟是这个!
顾溪亭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还真是个疯子,关心的竟然是这个?”
“我还关心,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总得有个缘由吧?”
许暮苦笑了一下摇摇头:“别人穿书,或许有执念未了,或许有任务在身,可我没有。小诺说我之前像失了神魂一般呆傻,我都怀疑,之前是不是我的黄粱一梦了。”
“黄粱一梦……”
顾溪亭沉默了片刻,突然笑起来:“我原本以为,你是把我忘了,或者是因为我的身份,对我避之不及。我总想问问你,凭什么?我们明明认识在先……可照你说的,若我们是初识,那你刚一来,就被这该死的命运与我紧紧绑在了一起,被推上这盘赌局……”
他认真地看向许暮,清晰地讲道:“许暮你的到来,已经打破了原本的设定不是吗?故事已经在改变了,你就是变数,我的变数。”
许暮看着顾溪亭竟然就这么把他自己说服了,这个人,永远不按常理出牌。
但至少,他没有把自己当成疯子。
只是许暮还是觉得顾溪亭这个人,太难猜了,他怎么就从自己不属于这里的信息,判断出自己是他的变数的呢?
许暮深吸一口气:“罢了。”
他说完,转身走到书案前,提笔蘸墨,洋洋洒洒写了半天,然后将自己写的东西递给顾溪亭:“这个,你收好。”
顾溪亭看了半响反应过来,这竟然是赤霞的全套制法:
萎凋如抚羽,透而不枯——触感似湿润鸟羽,柔韧有活性。
揉捻求破壁,汁凝如露——叶汁渗出粘手,但不成滴。
发酵观血变,三分红边七分褐——叶脉透红,叶面铜褐。
干燥似煨药,文火锁魂——炭火余温慢焙三烘,保留茶魂香气。
顾溪亭看着那张纸,又抬眼看向许暮,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只听许暮缓缓道来:“我初来时,是小诺给了我活下去的动力,现在,我没想到赤霞会牵动这么多,关乎大雍茶脉,关乎无数人的命运。若哪一日,我梦醒了,或者死在了这里,你替我照顾好小诺。”
许暮竟然在托孤!
顾溪亭猛地抓住他的手腕:“我不会让你死的。”
许暮却异常平静地看着他:“人,终究有一死,或早或晚而已,你只管答应我便是。”
顾溪亭并没有撒手,他低着头,心中五味杂陈:之前,他处心积虑,想将许暮拉上自己的船,想让他成为自己对抗世家的利刃,成为搅动茶脉的棋子。他欣赏许暮的才华,也隐隐带着一丝利用的心思。
可此刻,顾溪亭心底第一次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忍。
许暮这样一个人,心思纯粹如茶,技艺通神似仙,本该远离这些肮脏的权谋倾轧,在茶香缭绕中安然度日。
他这样的人,不该被自己拖进这滩浑水,更不该为了一场未知的赌局,赔上性命。
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寂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许暮看着顾溪亭紧锁的眉头,知道自己的话在他心中掀起了怎样的波澜,但他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接下来的事情,得顾溪亭自己去一点点消化。
“夜深了,你还受着伤,好好休息吧。”
许暮挣脱开被拽着的手腕,转身离开了顾溪亭的房间。
许暮转身的一刹那,顾溪亭很想抓住他,把他留下来,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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