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靠岸,茫茫河雾中终于露出山下草木山石的轮廓。那渔夫见他们都下了船,忙不迭地撑杆转身就走,眨眼的功夫就隐没在了浓浓河雾中。
按理来讲,他往返渡河已经十几年,不该有这种畏惧的反应。
“他临走的时候……”白璟更觉得莫名其妙,“似乎是看着我们叹了一口气。那眼神,好像我们是去送死一样。”
他挠挠头:“许家庄也只是有些排外,又没什么危险的。他不也和许家庄做了好多年的生意吗?”
“不必理会。”谢尽芜抬眼望向周遭。
此处秋意更浓,岸旁荻花盛开。刚下过一场秋雨,迎面而来的风里都裹着萧瑟潮湿之意。
秋风秋雨愁煞人。
岸边青草枯败,却有一条被人为辟出来的小道。道上铺了砖石,花纹清晰可见,磨损细微。
可见走这条路渡河的人并不多。
叶清圆看着谢尽芜殷润乌黑却满含思绪的眼睛,心里闪过一丝隐秘的闷痛。
这冽雪山谷里终年不化的积雪下葬满了谢氏族人的骸骨血肉。数百族人一夜被灭的痛楚,他是否也心有所感?
谢尽芜察觉到她的目光,紧蹙的眉勉强舒展开来。
他偏过脸,唇边露出一个堪称温柔的笑:“走吧。”
砖石铺得敷衍,踩上去并不稳当,底下积存了雨水之后砖缝里还会呲水。白璟是个急性子,几息的功夫就走出老远,袍角溅得一片脏污,不由哀嚎道:“这什么技术!要是我的手底下人干出这种活,早就拉出去五雷轰顶了!”
两名侍从背着包裹紧跟在他身后,见他停下,也立刻跟着停下了,木讷的脸上满是茫然与呆笨。
白璟道:“没说你们!”
谢尽芜牵住叶清圆的手,轻声问:“用不用我背你?”
“不用,我自己可以走。”叶清圆提着裙角,谨慎地低头看路。
谢尽芜想了想:“抱着呢?像上次那样。”
上次那样?
哪样?
谢尽芜看她不太明白,于是好心地提醒:“千花河畔,你喝醉那一回。”
叶清圆的耳尖蓦地泛红,小声道:“也不必!你只管向前走就好了,我会自己看着的!”
谢尽芜眨了眨眼,冷静地“嗯”了一声。转过身后,唇角弯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白璟在前头和那两个侍从生闷气,回首一望,他那位冷如冰霜的堂兄就这么牵着叶姑娘的手,眉眼温和地沿阶上来了。
她的衣袖轻柔如雾,缠缠绕绕地遮住了两只相握的手,袖摆拂在了谢尽芜的手腕上。
白璟顿觉羞赧,连忙将脸扭过去,两名侍从啪地被他拍到一边。
他加快了脚步,自己跑到前头去探路。
越往山道里走,道旁的草木愈发繁盛。从最初的枯草、灌木丛,慢慢地变成了殷红似火的枫树。
谢尽芜的呼吸声有些不稳。
叶清圆的指腹不经意地按在了他的腕脉,察觉到那急促狂乱的跳动,顿时吃了一惊。
谢尽芜此刻的脸色竟苍白如纸,他的眉心蹙着,薄唇也抿成一线,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按在她手腕处的指尖竟也发出细微的颤抖。
“谢尽芜?”叶清圆看他的邪印又有发作的迹象,提议道,“不如我们停下来歇息一会儿?”
不远处山道旁有一座简陋的八角亭,尚且可以遮风避雨。叶清圆抱着他的手臂,艰难地将他扶到亭子里的长凳上,探手摸了摸他布满冷汗的冰凉脸颊。
静坐了片刻,钻心蚀骨的痛楚却愈发强烈。谢尽芜痛到连话都说不出了,鬓角冷汗氤氲,她的细嫩微热的手指还点在他已经生出玄色鳞片的脸颊上,每次的触碰,只会带来愈发难捱的痛苦。
他难耐地轻哼一声,支撑不住似的低下头,将脸埋在了叶清圆的颈边。
叶清圆实在是不忍心看他难受成这副模样,双手捧起他的脸颊,轻声道:“谢尽芜,我求你别硬撑了!你告诉我,到底怎么样才可以帮到你呢?”
他的脸色苍白,乌浓的长睫被汗水浸染,薄唇却被咬得发红。兴许是实在难以忍受了,谢尽芜微阖着眼帘,语声轻若耳语:“你……陪着我就好。”
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
叶清圆气得差点一巴掌拍在他手上。
刚要再问谢尽芜,这人眼眸一阖,头一栽,整张脸都埋在了她的脖颈。
——竟是硬生生痛晕了过去。
叶清圆无言以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嘴硬的代价吧。
不过谢尽芜这次邪印发作起来,反应竟然特别强烈。
她抬眼望向红枫掩映的冽雪山巅:难道与这里的阵法也有关吗?
那边白璟走了半天都没看见他们跟上,纳闷不已。他命令两个侍从在原地待着不动,自己一路蹦跳着又沿原路返回。
枫叶上积存的雨水滑落,砸在八角亭的廊檐瓦片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白璟隔得老远就瞧见两道身影紧挨着坐在一起,还以为他们二人在谈情,脚步不由顿了一下。
叶清圆很快发现了他,唤道:“白璟?”
“哎!”白璟刚开始还有些扭捏,不太好现身。他绕过亭柱,一眼就看到了昏迷过去的谢尽芜,眼睛顿时瞪得溜圆,“哥?你怎么了?”
叶清圆有些吃力地撑扶着谢尽芜,焦急道:“他晕倒了,你的办法多,快来看看该怎么办。”
白璟也是惊诧,他走过来探了探谢尽芜的灵脉,沉思道:“他的灵力快要衰竭了,需要渡灵。”
“怎么渡?”叶清圆自穿越以来就只学了画符,画符时如何点灵她倒是熟悉,可若是将灵力渡给旁人,她却不懂得诀窍。
“叶姑娘放心,我来。”
白璟将手指按在谢尽芜的手腕内侧,垂眸一瞬,一缕极细的淡金色灵光便渡进谢尽芜的体内。
可是,谢尽芜的眉头蹙得却更紧了。他的灵力似乎是起了反作用。
“看来只有我的灵力才有用。”
叶清圆沉思,随后她抬起眸,眼眸纯澈如静水,含着期冀:“白璟,你教我该如何渡灵吧。”
她补充道:“我的体内有一只本命珠,可以帮助他缓解痛楚。”
“那只本命珠在你身上?!怪不得……”
怪不得谢尽芜写信说不许渡亡世家再追查本命珠的下落。
白璟大感震惊,然而眼下情况紧急,他还是坐在了石墩上,讲起渡灵的要诀来。
这一法门与寻常修行者输送灵力之法不甚相同。就像渡亡世家以引魂铃引渡亡魂一样,渡灵术耗费的乃是最纯粹的心力。若有渡亡世家的内门心法,还可细水长流,可像叶清圆这样对修炼一知半解的人,稍一不慎,就有可能心力衰竭而亡。
也难怪无论她怎么讲,谢尽芜都不肯告诉她该如何为他止痛。
叶清圆的脸颊贴住了他冷汗氤氲的额头,心中一阵酸涩。
“总之,我只能给叶姑娘讲到这种程度,再深下去,就是违反门规了。”白璟低声,湿漉漉的眼睛里藏着担忧,“叶姑娘谨记,渡灵之术只要使用,必会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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