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到正午,日头已相当毒辣,官道旁出现零星几个衣衫褴褛的流民,一个个像被日头晒焉的杂草。
中年妇人背着竹篓,孩童伏在她肩头啃指节,唇上干裂的纹路渗着血丝。
十来岁的男孩瘦得皮包骨头,麻布衣裳空荡荡的挂在身上,扶着个上了年纪的老妪,用瘦弱的肩膀支撑着她前行。
道旁的老翁解开布包,露出几块树皮,枯枝般的手将其递给身侧五六岁的女孩儿。那孩子眼窝深陷,接过树皮就直往嘴里塞。
温淮勒马,走向了那老翁,“老丈,这是发生什么了?怎么带着这么小的孩子就出来了?”
那老翁沙哑着嗓子,“大旱呐!田里的庄稼都死完了!城里的粮食比金子还贵,实在是没有活路了啊……我一把年纪死了不要紧,囡囡还小,我不能让她就这么饿死在家里啊!”
众人也跟着停了下来,虞昭昭生于盛世,从未见过这样惨烈的场面,她带着布包跳下马车,将手里的馒头一一分给了他们,几个小孩立刻狼吞虎咽。李潇潇也拿着水囊给几人各倒了杯水。
老妪颤巍巍地接过馒头,又掰成两块,递给那男孩,“娃儿,你吃,奶奶不饿,吃不了这么多。”
男孩儿却没接,“奶奶你吃,我人小,吃一个就够了。”
虞昭昭的鼻头泛起酸涩,“你们只管吃,车里还有……”
老妪浑浊的眼泪滴在馒头上,急忙打断她,“姑娘使不得啊!城门口曾有善人施粥,当天就被人抢光了,连煮粥的铜釜都掰成了碎片。可别再说这样的话了。”
虞昭昭昨日才听楚青说如今的朝廷仁政爱民,新皇励精图治,忍不住问道,“朝廷没有开仓赈灾吗?”
那妇人咬牙切齿,恨道,“官府何曾管过我们!”她双眼赤红,“早知道不过是换了个狗皇帝,就不该让我男人去送死!”她的眼泪滚滚而下,忽然仰头对着虚空嘶吼,“看到了吗!你拿命换来的新朝廷在喝我们的血啊!”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李潇潇眼眶通红,雪茹也侧过头拿衣袖擦着湿润的眼角。
那男孩跑到妇人身边扯了扯她的衣摆,“周姨别哭,还有我呢,以后我孝敬你。”
妇人看着眼前面黄肌瘦的男孩儿,似是再也支撑不住,蹲到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老翁长叹了口气,“当年儿子兴冲冲地要去参军,还说等咱们打赢了就能一起过上好日子,后来仗是打赢了,儿子……却没回来。”他嗓子越发低哑,像喉咙里含着一口血,转头怜爱地摸了摸女孩的头,“这些娃儿没爹没娘的,就和我们一起搭伙过日子,谁能想到这才几年,朝廷就又烂了呀!”他拍了拍大腿,眼角有浊泪溢出。
温淮看着眼前的情形,漆黑的眼底闪过惊疑。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沈亦秋气得满脸涨红,“这些狗官是在草菅人命!”
沈家那个护卫凑到他身边,“少主,隆兴府看来有大乱,咱们绕道而行吧。”
“不必!我倒要看看那个狗官是什么模样!”这是想替天行道。
那护卫欲言又止,瞥见一旁的虞昭昭和李潇潇,“暴民伤人,少主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两位姑娘着想啊!”
沈亦秋愣了愣,眼见着他就要被说服,虞昭昭抢先一步,“我不怕!我也想看看这个狗官到底把赈灾的粮食藏到了哪里!”隆兴府是通往临安最近的路线,绕道而行不知要耽误多少功夫。而且眼前的这些人……她虽力薄,但如果能为他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也是好的。
李潇潇也默默点了点头。
把身上的碎银给了这几人,告知他们前方不远处有个村子,可以去那买些口粮,虞昭昭一行人就快马加鞭朝着隆兴府而去。
一路上又见着几波流民,大都是老弱妇孺,虞昭昭隐隐觉得不对劲,大夏如今的青壮年已经稀缺到这种程度了吗?
日夜兼程,隆兴府的城门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暮色将坠,青灰色的城门好似一只匍匐着的神秘巨兽,正静待敌人走入自己的腹中。
众人的马蹄惊起护城河底的尘烟,那河床已裂成龟背纹。
城门前的木栅断裂倾颓,满地碎碗中混着干涸的粟米痂,像一场未吃完的宴席残局。
“你们要入城?”满脸烟尘的守将嗓音嘶哑,“如今城内不太平,诸位还是改道吧。”
沈亦秋强硬地递过通关文书,那守将见他不似普通平头百姓,执意进城,便放了行。
马车行过城门时,虞昭昭瞥见城墙青砖缝里嵌着半截箭羽,箭杆上烙的"隆兴府"印记已被血污浸透。
甫一进城,众人忽然读懂守将未尽的警告,粮商宅邸的白墙被泼满腥臭的鸡血,好些青壮年男性蹲在街边,目露凶光地盯着鎏金马车,要不是护卫们拔出半寸刀锋震慑着,恐怕早已一拥而上。
有人透过车帘的缝隙瞥见朝外张望的美貌女子,立时露出贪婪的神色。
虞昭昭被这眼神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进城这一路行来遇见的都是些壮年男子,这些人竟都选择滞留城内。
沿街的店铺都已关门,护卫去了规模最大那家客栈扣门,一个小二探头探脑地开了个门缝,见是一群生面孔,很是吃惊。
“客官要住店?”
“正是。”
小二把门缝开大了些,鬼鬼祟祟地左右张望,见没人才彻底打开了大门,“客官们快请进。”
他用肩上的抹布擦了擦大堂内已略有薄灰的桌椅,“店里空房多的是,但已经没什么吃食了,客官你们看这……”
“不必管我们的吃食,准备些上房即可。”沈亦秋在大堂落座,“你们掌柜的呢?”
那中年男子尴尬地搓了搓手,“我就是掌柜的。”
大伙这才发现他肩上虽搭着白布,穿的却是丝质长袍。
“店里的伙计呢?”
“这世道,有些力气的都出去抢掠了,谁还会留在这里做伙计呢?”掌柜的长叹了口气。
“抢掠?抢谁?”虞昭昭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掌柜的脊梁塌了下来,好像被什么打击压垮,“除了早早跑掉的那些人,城里稍有些资产的人家都被抢了。”那喟叹的声音似含着无尽的苦楚。
眼前的中年人虽穿的整洁体面,但鬓角的白发和粗粝的双手无一不昭示着他并不容易的前半生。
场面一时陷入沉痛的氛围。
“官府呢?”温淮冷声打破了沉默。
所有人都不解地看向他,不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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