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胡说!”裴氏大惊失色。
沈裘认真道:“我已经想好了。”
裴氏蹙紧眉头:“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沈裘淡然,风吹起乌发,她并没有因为裴氏的严厉而有任何退缩质疑,反而是一种处事不惊的平稳,仿佛方才从她嘴里说出的是很普通的一句话一般,她用指尖勾住碎发,挂到耳后,轻轻道:“正因为不能儿戏,所以女儿才想挑选真心喜欢的人成婚。”
裴氏正欲批评,张嘴却被沈裘的话打断。
“况且。”沈裘将手覆盖在裴氏的手上,双眼定定的看着她,轻轻道:“这一点,娘不是应该最清楚了吗?”
这句话虽然轻,但是在裴氏耳朵里却是震耳欲聋,甚至周遭都静了下来,只剩这句话在脑海中回响。
这种回响,如雨滴湖面泛起一阵阵涟漪,让过往的回忆如同镜面般在眼前掠过。
她静了好久,静到回忆止在阿爹要与她断绝关系的画面。
她没再有胆量迎上沈裘的目光,抽回手交叠的放在双膝上,偏过头看向一旁被风扬起的树叶:“你不能走。”
沈裘看着她:“娘便不好奇那人是谁吗?”
“不管是谁,你都不能走。”裴氏抬眸:“裘儿,你若是走了你让你爹如何同曹家交代?”
裴氏下意识觉得,沈裘遇不上什么贵人,
沈裘眉头微挑道:“亲事尚未定成,庚帖未换,我现在走便是最好时机,若是我成婚当日逃走岂不是更让爹难堪,况且他沈戈端又不止我一个女儿。”
“裘儿!”裴氏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怎么能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她的声音锐利,惊走了趴在墙头看热闹的麻雀,周遭静了片刻,一阵脚步声在远处响起,桃叶端着茶走进来,小心的放到桌上:“姑娘,茶泡好了,按您的吩咐,是夫人最喜欢的那款茶。”
她的目光落在沈裘身上,头不着痕迹的微点。
沈裘抬手:“嗯,下去吧。”
瓷杯中的水倒映着天光,热气慢慢升起,一股茶香在周遭慢慢散开。
裴氏的目光落在茶水上,闻着熟悉的茶香,心中的焦躁渐渐被抚平,自大房出事后,便由她掌权后院,家中许多事情都需要她操持,鲜少有时间去看沈裘,没想到沈裘竟然注意到她平常惯喝的茶水,这让她心中生出几分愧疚来,不自觉放缓了语气:“裘儿,就当是娘求你,好吗?”
沈裘看着她,重复了这句话:“求我?”她笑了一声,眼神压了上去。
裴氏伸手,握在她手上轻柔,恳切道:“裘儿,我们都是一家人,本也不该瞒着你,你爹刚入朝需要打点的不少,家中银两早就捉襟见肘,若非我用自己的私产维持,恐怕府中都要减少开支,你爹这么做也不是没有道理,前两日我也听说曹家盘了好几个码头,倘若你嫁去了曹家,也可帮扶沈家一二,你说对不对。”
沈裘眸色渐深。
难怪总管这么积极要给她后院安插人手,原来还有这层原因。
她倒是大方。
方才的温情絮语像风般消失在庭院滞闷的空气里,四周又归于一种沉重粘腻的寂静。唯有晚风不甘寂寞,从婆娑树影间穿过,带着一阵无力的西苏。。沈裘脸上那层水波般的柔和并未褪尽,只是眼底深处的暗流归于一片深潭般的平静。
她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优雅的力道,将手从裴氏温热的掌心里抽出来。
下一秒,她白皙带着凉意的指尖,用一种截然不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姿态,轻柔却无比牢固的覆盖在裴氏的手背上,那冰凉的触感让裴氏微微一颤。
“娘。”沈裘的声音放的极柔、极缓,却又字字清晰,“这么大的事,你早该告诉我的。”她的目光澄澈,仿佛能映出裴氏眼底所有的哀愁,“倘若我早知家中艰难至此,断然不会生出那种想法。”
她稍顿,指尖在裴氏手背上轻轻一按,似在说无声的承诺:“我是沈家的人,血脉相连、荣辱与共。爹的仕途、前程都关乎沈家血脉,这是比天还要大的事,倘若能用我帮到爹,女儿觉得...”她唇角绽开一抹浅浅却坚毅的笑,“是本分应当,再好不过了。”
裴氏望着眼前这张在暮色柔光中美得惊心也懂事得令人心碎的脸庞,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一半,泛起阵阵酸涩的欣慰。
她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上沈裘乌亮如缎的发顶,指尖微微颤抖着揉搓,声音哽咽却温柔:“娘的裘儿……是真的长大了,懂事了。”她眼中积蓄的水汽终于汇聚,模糊了视线,“只是,到底委屈你了...”
“娘别这么说,”沈裘立刻摇头,脸上柔和的笑意未减分毫,真挚得毫无破绽,指尖在膝上轻点,节奏平稳,从容不迫。
“我不委屈,其实裘儿一直遗憾这么多年没在爹娘身边尽孝,若是能用这次的机会,为沈家出力,也算是了却了我的心愿。”
裴氏张了张嘴,千言万语涌到嘴边,最终却只是化作无声的叹息。说再多又如何?事已至此。最终她只是疲惫又心疼地轻声道:“不早了,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嗯。”沈裘乖巧点头应下,动作流畅地拂袖起身。枫红色的裙裾在石凳边轻轻一旋,荡开优雅的弧度。她转身,留给裴氏一个纤细又柔顺的背影。
裴氏视线缓缓移开,投向头顶那片被云彩覆盖的天空。
她何尝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嫁给喜欢的人,只是这个想法只是她而已,是完全属于自己的她希望,不是沈家二房裴氏所望,也不是顶着“二夫人”名号的她所能负担的。
自她褪尽少女心性,戴上这身夫人枷锁的那一刻起,便再无法像少年时那般,仅凭一腔孤勇与爱去撼动命运的天平。
这世间,哪里是爱恨情仇能够随心所欲的棋盘,每一落子,都牵动着无数目光与重担。她深陷其中,明白其中利害。
岂能,事事如意呢。
蓦然,眼前一黑,裴氏收起心绪,闭上眼睛,急促的眩晕让她身体微微晃动,忙不迭地伸手撑住冰冷的石桌边缘,她用力按住直跳的眉心,冰冷的指尖凉的不像话,她挣扎着想站起身。
“扑通。”
一声沉闷的重响自身后传来,似有人重重跌倒在地。
沈裘脚步没有丝毫停滞,连眼角余光都没有分毫变化,当风掠过两边碎发,她唇角最后一丝伪装的笑意也消失的干干净净,墨玉般的眼睛,此刻深不见底,如同寒冬中最寂静的子夜,一丝光亮都没有。
所有温顺、孝顺、顾全大局的形象轰然崩塌,只剩下冰冷深不可测的算计与决绝的冷漠。
本想试探裴氏愿不愿意同自己一起走,现如今也没那个必要了,她不走,也得走。
什么共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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