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哑巴,他自小就父母被遗弃,万幸的是他生富饶的钱塘,光靠着四处乞讨也能过活。后来灾情连连,普通农户的日子尚且过不下去,更何况一个小乞丐了。
这几年他过的很苦,吃过老鼠肉,啃过枯树皮。逃亡的路上见过易子而食的场面,也见过妇女为了一口粮食不惜出卖身体的情形…阴湿的墙角处常有害了病的等死的人,蝇子和蛆虫在他们的身上蛄蛹。你走过去,他们就会用茫然的空洞的眼神盯着你,目送着你离开,不说话也不动一下。
人们活不下去了,想跑。等着他们的不是救济,而是举着长枪的官兵。
听说有官老爷要来慰问了,全都凑上前去看看能不能混口吃的。他们当然见不到那些京城来的穿着华服的官老爷们,但宴会后倒出来的残羹剩饭全都是细米白面,精肉油水。若是能抢上一口这样的饭菜,那即使挨上几脚也是值当的。
钱塘最大的户外戏台,如今被官府征用,施粥布善。稻糠和稻谷掺上泥土一同下锅,熬成稀粥分给灾民。每天那里都会排着老长的队伍,但往往只能排在前面的人才有粥喝,剩下的人只能饿着肚子继续等。
……
小哑巴狼吞虎咽的吃着羡仙唤后厨给他准备的饭菜,他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肉又嫩又鲜,菜上都挂着油水。
正是长身体的年纪,饭量大,加上过久了吃了上顿的没下顿的日子,吃撑了还要继续往下塞。
羡仙怕他噎着,就递上了一杯熏豆茶。不喝茶还好,喝了茶反倒呛着了。拍了拍小哑巴的背,拿起自己的手帕想替他的擦拭嘴角的污渍。见他躲闪就把帕子递了过去:“你自己擦擦罢。”
小哑巴点了点头,擦完嘴角后,把手帕紧紧的攥在手心里。眨巴着漆黑的大眼睛盯着羡仙看,想从羡仙的口中听到下一步的安排。
钟离坐在桌子的另一侧,十分合时宜的合上了扇子敲了敲小哑巴的头,“走啊臭小鬼,我带你洗个澡去。”瞧见羡仙点了头,小哑巴才不情不愿的跟着他去。
羡仙得了空子,立刻给远在上京城的父亲写了一封信,实述在江南的所见所闻。她既然来了江南,就要为江南做些力所能及的贡献,今日帮了一个小哑巴,但还有千千万万个小哑巴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官员作为与否,失踪的赈济,以及灾民的处置,她都知之甚少。若想真正的为民谋利,得弄清楚这些情况才行。此行她并没有亮明身份,与当地官员结交多有不便,如果没有其他好的办法,就只能联络白锦笙了,也不知晓白锦笙是何想法。
另一处的钟离没有孟羡仙这么忧虑,他刚偷拿了小哑巴的衣裳,连脏衣服都拿走了。这倒不是因为他对小哑巴的衣服情有独钟,只是因为那孩子的眼睛太亮了,倔强的或者不甘的表情格外让人印象深刻,使他忍不住想去捉弄人家。
边等着小哑巴洗澡,边翻弄他的衣裳。瞧着那连抹布都当不了的衣服,钟离不禁连连咂舌,真是破衣烂衫。江南纺织业发达,送来的新衣服倒是不错,样式新颜色鲜适合这个年纪的孩子。拎起新衣的衣领,忽见一块女子用的方巾落了下来,他觉得有意思,便拾了起来。浅粉色的手帕上绣着一两朵盛放的梅花,梅花的枝干细看是一个不规则的‘仙’字。
不用多想,这必然是孟仙的帕子,钟离脸上浮现的一抹坏笑。他把方巾搭在食指上,顺着转一圈,反着再转一圈,一直转到屋里的小哑巴洗完澡为止。
小哑巴伸着手往外摸,没摸着衣服就往出探了探头,却发现一件衣服都没有了。正苦恼着衣服去了哪里时,忽然看见那个爱欺负他的人走了进来。
“洗完了吗?”
小哑巴把整个身体窝在浴缸里,警戒的盯着钟离点了点头。钟离双手背后,尤为神在的绕着中间的浴缸转了几圈,问道:“洗好了为何不出来呢?”而后,他停在小哑巴的正前方,弓着身子,一只手撑着浴缸外沿,一只手背后,续道:“可是在找东西?找的是衣服呢?还是这个啊?”遂将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手中攥着一块粉色的绣着梅花的方巾。
小哑巴急坏了,顾不上旁的,从浴缸里起来就往钟离身上扑,企图夺回他的东西。
钟离像猫逗老鼠一样,逗着小哑巴。他知道男孩这个年纪的正是害羞要面子的年纪,嘴上便说了些不着调的话:“你该不会是喜欢上孟仙了罢?啊?脸红了,看来的确是这个样子。怎么还摇头呢,你不喜欢她?不喜欢你干嘛拿人家的帕子啊…你咬我作甚?恼羞成怒了?”
……
思来想去,羡仙还是决定写一封信给正在钱塘的白锦笙。提笔却无从下手,说到底她还是没那么了解白锦笙。他的政见观点,她都不曾知晓。起初写了自己的所见所闻,想了想觉得不合适,便拿了张新的宣纸,重新草拟了一份。
吾夫锦笙:
江南景致美不胜收,游船赏雨,倍感舒心。分别时日,夫君是否顺利?
榕城封锁城门,戒备森严,但仍见疾苦灾民,难以想象钱塘是何形势。如今百姓受难,游玩乏味,羡仙时刻挂念着钱塘的一切,日日祈祷夫君平安无事。同时我也希望能尽绵薄之力助夫君一臂之力,望夫君能告知指示一二。
再见不知何时,羡仙在此预祝夫君一切顺利,拨乱反正,探获真相。
天启二十五年二月十日
妻孟氏羡仙
等候父亲和白锦笙回信之余,羡仙也不闲着,拉着嫣竹去了城门处,果真是戒备森严,隔着老远就被看守的官兵驱逐回去,“榕城外瘟疫横行,没有公关文书,不可入也不可出,二位小娘子快些回家去罢!”
她不是蛮横之人,断然不会亮明自己的分身为难他人,便喊停一艘小船,驶回客栈去。
划船的老翁胡子老长,臂膀宽厚,嗓门洪亮。他说他今年六十八岁了,年轻的时候给人抬棺,抬了几十年觉得累了,便凭租了一艘船,赚些酒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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