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的车马行得极快,猛然一停,险些将车马中的人颠倒。
裴雪慈忍着脚踝的剧痛,抬眼看见有个打帘子进来。
宛华被浈阳王当心踹了一脚,心口痛如锤击。此刻,脸色惨白,进入车马中也不敢坐下。只是当中跪着,捂着心口,身形随着车马行动摇晃,“裴娘子……”
“姑姑还是没有孟汝兰机警。”裴雪慈知道她是皇后派来的一枚死棋。
宛华低头,咬着唇,“裴娘子,我这样的人,出身贫寒,若非当年卖进了一户好人家。日子恐怕还不如今天。况且,孟女官出身望春郡孟家。孔孟自古就是双圣,孟女官才是有资格伺候在殿下身边的人。奴婢,不堪!”
经过梓树堂一事,她再也不能回到中宫。若非她拼死捱住浈阳王一脚,挡住浈阳王将裴雪慈带走,她此刻就如同宫中那些宫女一个下场。
裴雪慈无声叹息,挪离座位,她扶住宛华,问她:“你当真不恨吗?”见宛华颤抖着手腕,“孟汝兰先来到我身边,那时候,她一定觉察了端倪,对今日定有所预感。所以她从我身边离开,你被派来。”
宛华终于抬脸,满面悲戚,她也问裴雪慈,“娘子,你我这样的草芥小民,如何恨呢?”
裴雪慈松开扶她的手,“难道因为她们是世家权贵,天潢贵胄,龙子凤孙,我们——我阿娘就该无声无息地死在他们争权夺势的阴谋里吗?!”
还有满心满腔无法言说的,是情窦初开的心动。
皇后态度专横,命令她规劝周照璧娶竺兰荪。可是,周照璧……那是她第一次心动的男子。她如何开得了口?
“难道,只是因为我与阿娘是尘世间两粒微不可见的尘粒,”裴雪慈压抑不住心中情绪,“就要任人毁尽终身,再赔上一条性命?!”
宛华心神震动,她与裴雪慈感同身受。可是,她也只能消沉道:“裴娘子,我明白您的不服,您的委屈也知道。但是,”看向裴雪慈,眼中尽是善意的规劝,“我并非是要您认命。只是——”
忆起往事,“殿下,绝非深闺贵女。殿下是孔门倾注所有心力培育出的天之骄女,她的尊贵,不仅源自血脉,更是来自她的智名勇功。”
看裴雪慈的目光柔和许多,宛华迎着这个十八岁的女郎视线,徐徐道出往事,“殿下十三入潜邸。谁人都以为殿下错配一个毫无才智的皇子,可殿下却一步一步走国母的位置。这二十多年的风霜磨砺,殿下的手腕已然淬炼过铁血。纵然娘子敏智过人,也无法经受住殿下的手段。”
裴雪慈神情渐渐冷了,她以为宛华会懂她。可如今看来,宛华还不如飞鸿理解她。声音骤然提高,“去安义书社,不回浈阳王府。”
宛华大惊,连忙道:“裴娘子,殿下吩咐了,在浈阳王封王大典和完成,以及迎娶正妻兰荪小姐之前,您只能待在王府后院!孺人未进王府,就让您先入王府,已然是殿下开恩了!您不能再僭越!”
裴雪慈不理会她,只是跟驾车的人说话,“驾车的郎君,你是听浈阳王的话,还是听宫中的话?”
车夫一直没回话,但是,裴雪慈见窗外风景变换,便知道了答案。
宛华捂着心口,痛得额角冒汗,却还是道:“娘子,如今你我一体,我不会害您的!浈阳王如今疼惜您,可以为您与殿下抗争,但将来兰荪小姐入府,竺家助力,王爷得到不一样的人生,体会到权力的滋味,您今日的妄为,就是自取灭亡!”
她见过太多王公子弟变心,不觉得裴雪慈能一生都受浈阳王怜爱。
裴雪慈眉目冷肃,刚毅浮现,“当日,长淮侯世子杜斟时也曾给我这样的选择,但是我拒绝了。今日,给我选择的是殿下,我亦然拒绝!”
宛华不忍心见她日后凄惨结局,继续苦口婆心劝诫,“我知道娘子一直记挂着您母亲的仇恨。若是您的仇人在玉京,您尽可放心,在玉京之中,只要您的仇人还活着,殿下也好,浈阳王也好,他们都能轻而易举地替您报仇雪恨!您不如——”
嗙——
裴雪慈一掌击打在窗槛,窗帘被风卷起,沾了一片湿气。
“就是他们用手中的权利要我的母亲无声无息地丧命!”裴雪慈怒意盈颊,“如今换了一些人,说要替我母亲报仇雪恨,就轻易地施恩于我,将我深囚后院,还要说是为了我好,觉着让我享受到了荣华富贵,用他——”
掩去周照璧的名姓,“用我的爱,捆绑住我的恨,来成全他们索要的权利欲|望,还要我千恩万谢!”
裴雪慈眼锋飞进宛华眸中,剖进她的心扉,“阿娘已经无声无息死在他们的阴谋诡计中,我不要他们的赏赐,我要我阿娘的名姓清清正正、明明白白长存于人世,百年千年!”
车马停住,宛华的话也戛然而止。
裴雪慈踏入安义书社,拂去发梢的水汽。
安义书社的长工见是个小娘子进来,正纳闷着这暴雨天怎么来个小娘子。待跑上前,定睛一看,迎客的动作僵住,脸上的谄媚也一瞬变幻。
裴雪慈被长工的变化弄得一头雾水,但见书社一楼书架林立,书案亦然有序排列。正堂连同后院,透过门窗,可见后院放着许多刊刻之物。
“大掌柜的!”长工撒开腿奔跑。
大掌柜被鬼叫一惊,连忙从楼上伸出头,“谁在叫魂?!让我逮着了,给你一顿好看!”
长工跑上楼,“大掌柜的,钱来了!”
大掌柜见长工,抬手敲他脑门,“什么钱来了!这暴雨天,晦气死人了!谁送钱挑这个天来?财神爷出门不得挑个良辰吉日——”
长工捂着脑门,指着下面,“您看啊!”
大掌柜的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定睛一瞧,趴在栏杆上,心道这么俏的观音,哪里是财神了?!
长工见掌柜的眼冒色气,连忙提醒道:“您忘了那个地方上爬上来的蒙姓小官?”
掌柜的斜眼瞧长工,显然是忘了这号人物。
长工一拍脑门,“也是!咱们安义书社最不缺官爷了!连王爷咱们都不少见!掌柜的自然记不住这芝麻大小的人物!”
在掌柜的催促下,才转回正话,“咱们这里,十来年前有个地方来的文书吏。跟着巡查地方的监察御史做事的。来了玉京,钱不够用,就来咱们这讨口饭吃。当时您大发慈悲,收了他写的戏折子,刊印之后让他赚了笔糊口费。”
“再后来,他写俗话写的好,就让写一些——”长工没敢明示,见掌柜看懂他暗示,才道:“那事急的慌,咱们当时就预支银钱给这些人。这里面,预支银钱最多的就是那个蒙敬!”
掌柜的终于想起这号人物,“哦是他啊!但这观音面的娘子跟着有什么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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