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如意在牢狱中,半梦半醒了一整夜。
不出意外的,她又被困在了那场梦中,又是几近一样的场景,同样的战火连绵,尸骸遍野。
但她的耳畔出现了一道苍老的声音,那个声音一直在呼唤她,要她去阻止这一切。
卿如意觉得很荒唐可笑。
她不过就是一个穿越者,书中的既定结局,她又能改变些什么?
但她依然尝试去阻止那年轻帝王,纵使万箭穿心数十次,也没能阻止他放火屠城。
她似乎听见那苍老的声音在叹息,似是责怪,可她也很崩溃好不好?
一切都像真实发生,疼痛咬啮她所有皮肉,那赤红的火,触目惊心,迅速奔向她脚下土地,她看见,相府都陷入一片火海,活像人间炼狱。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拼命地奔逃,以为这样就能回到相府,救出阿爹和碧桃。
可是脚下的土地在不断延伸,无论她做出何种努力,都是杯水车薪。
“施主从方圆万里而来,不受这天地法像限制,可极目远眺,整个地暮国,都陷入了苦难,不仅仅只是相府啊,请您务必……”
卿如意惊呼一声,再睁眼,冷汗已湿透背心。
入目依然是破败冰冷的牢狱,她抚上心口,还好,工尺谱等物都还在。
那个声音是谁?为什么知道她是谁,还有,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明明什么都做不了。
卿如意痛苦万般,外头窸窸窣窣一阵响动,是钥匙串碰撞的声音。
“哟,醒着呢?”
李公公打开了铁门,拿着一卷金灿灿圣旨,好整以暇地走进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卿氏女如意,咨尔柔嘉,端庄淑慧,兰心蕙质,特封端宁公主,远适天佑,两邦永睦,钦此。”
卿如意跪伏地上,双手紧握成拳。
“还不快领旨?”
“谢陛下,臣女接旨。”
她刚抬头,李公公便蹲在她面前,眼睛笑弯成两条缝。
“姑娘,这公主的名号都下来了,一整夜,想好没有?”
卿如意平静地看着他:“现在是什么时辰?”
“丑时刚过,姑娘,嫁还是不嫁?吃敬酒还是吃罚酒?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我嫁。”
她没有半分犹豫,只是态度冷硬,像是负雪的青竹。
李公公嗤笑一声,果然,人都是怕死的。
“来人,给端宁公主梳妆打扮……”
此时外头还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她被几个丫鬟恭恭敬敬领着,夜里的宫墙高筑,抬头望去,就像盘踞的怪物,吃人不吐骨头,意图拆卸她这一身筋骨。
卿如意一路沉默着,被领到独属于她的宫殿,大而华丽,灯火幢幢,此刻她却只觉得冷。
是灯火照不进心底的冷。
半身高的铜花镜正倒映她的模样,镜中人面容憔悴,但不掩眸中锐气,她做好了决定——她要在新婚夜,杀了她的夫君。
那几个丫鬟手脚麻利,一番梳洗,只负责嫁娶添妆。
繁复的火红嫁衣被小心呈上,卿如意展开双臂,一件件穿上,就好像套上一层又一层枷锁。
上面的金凤栩栩如生,可她就是被折断翅膀的鸟。
那硕重华贵的凤冠压在头顶,她整个人都明艳张扬起来,几个丫鬟都目露惊艳之色。
东方既白,可见日出,耀眼的赤金色刺破天际,再有几个时辰,金乌将会普照大地。
嫁妆从相府而来,整整八台大轿,碧桃作为陪嫁丫鬟,一路哭着,告诉她相府没事,只是老爷一夜愁白了头。
皇帝不肯让他们父女二人再见,卿如意指关节掐得泛白,再如何也只能环佩叮当地被拉着上了喜轿。
是唢呐的高歌,红花的飞扬遍地,喜轿披着艳红绸缎,在一众迎亲队伍中晃悠,像是水中沉浮的扁舟。
本应该是大喜之日,可当迎亲队伍走上大街,踏上出城路,四下却是吵嚷哭泣一片。
卿如意坐在轿中,心烦意乱,一把扯下红盖头,掀开帘子一角。
外头的老百姓们被官兵推搡驱赶着,他们凄惨回首,目送这庞大的队伍,没有一个人露出恭贺的笑容。
有的甚至一身补丁,怀中孩童发出呜呜哭泣。
卿如意握紧了手中藏着的匕首,她同样感到愤怒和屈辱。
杀了男主,书中世界会迎来崩坏吗?
不重要,乱了秩序,说不定还有新可能,总好过让所有人都跟着死。
握着匕首的手都在抖,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会死……
天边竟然生出一道道彩霞,像是在为她的婚事而贺喜。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终于在漫长的迁徙中,停下了脚步。
竟是入夜了。
卿如意刚下轿子,扶她的人小声说了句:“师傅!你别怕……”
红色盖头外,是祈生的声音!
卿如意鼻头一酸:“你怎么在这里?”
“娘娘,快些走吧,陛下等了够久。”宫人催促。
卿如意怕惹人疑心,避开祈生,踏着沉重的步伐,喜服在身后拖出长长的尾巴,一步一步,越过层层宫门,向最终的囚笼走去。
她无心那些说辞,任由司仪们说些吉利话。
领着她前行的人停驻脚步。
“拜见陛下。”身旁那些宫人,声音无不是颤巍巍的。
她听见那高高在上的皇帝,淡淡“嗯”了声,听不出喜怒。
下一秒,藏在袖中的手被他一把握住,温暖的手掌包裹住她,莫名令她指尖瑟缩。
好熟悉,就连声音也似曾相识。
但那个人已经死了。
卿如意看着眼前红艳艳的一片,心头更是悲恸几分,冰冷的匕首紧贴手臂,无一不在告诉她这个残酷的事实。
年轻的帝王一身朱红喜裳,金龙在他身上盘旋,狭长的凤眸像是化冰的湖水,定定望着眼前的新娘。
他没有打破岑寂,而是默默牵着她,踏过那九级台阶,从此天地共分。
卿如意沉默着,忍住将手抽出的冲动,那震天的钟鼓,在耳畔齐鸣,恍惚中,红盖头外,有人嗓音尖细——
“一拜天地。”
“娘娘,朝这个方向。”宫人小声提醒。
百里辞缘能看出她被纠正的局促和慌张。
“二拜高堂。”
她依然含胸低首,分外拘谨,显然没有认出他。
想到这分别的数月,她对他的不闻不问,他就心中抽疼,现如今见她反应,更是添了一道伤。
她如此木讷,又在想着谁?
“夫妻对拜。”
她明显稍有怔愣,不情不愿地转向他,率先弓身,百里辞缘悄然凑近几步,故意慢她几拍,等卿如意抬头,二人毫不意外地相撞了。
疼得卿如意倒吸一口凉气,带着几分怒:“陛下恕罪。”
完全不像是道歉的口气。
红色的盖头遮挡住她所有表情,他很想扯开看看,她到底是用什么心情,来面对自己的新郎君。
“陛下……”
百里辞缘眼神一凛,刀疤神色不耐,显然在催促他快点抽身。
不过是个和亲公主,给那么大脸面做什么?
周围那些司仪宫人也犹豫着看他。
卿如意察觉到空气里的异样,僵硬地站在原地,不住向下瞟自己衣袖里藏着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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