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到了锦云宫门口,陆观雪还未见醒。
若是前两日,公主的脾性已经温和许多,让凝仪胆子大了些,或许敢伸手扯扯公主散落下来的半片锦袖,再柔声提醒公主该回宫了。
可陆观雪突然问起那狸奴,凝仪就不可遏制地想起,许多年前,狸奴白玉无瑕的毛发和那闷雷滚滚的黑夜。
公主八岁那年,也就是如今六皇子那么大时,得了一只爱宠,她日日抱着那狸奴,谁也不准碰,喂食和清扫都亲力亲为,宝贵的紧。
忽然有一天,公主从尚书房回来后,整个锦云宫都再找不到那只雪白的狸奴。
公主独自呼唤着自己的爱宠,祈祷它只是溜出去玩耍一会。
可是,那的的确确是公主与狸奴完完全全的分离。
那日,一开始所有宫人都被公主安排好了,一刻也不停地在锦云宫四周翻找,接着满皇宫地搜寻,可慢慢的,许多人认为那不过是一只走丢了的狸奴,这样翻天覆地都找不到,说明到底是只没有富贵命的畜/生罢了。
渐渐的,宫人们开始懈怠起来。
众人之中,唯有小公主一人,不眠不休,誓要找回她的狸奴。
凝仪跟在公主身后,跑前跑后,可始终连一根毛都没有找到。
就这样,锦云宫像是卡住的碟片,所有人都停在找寻那只狸奴的一帧。
三日之后,此事终于惊动了皇帝和皇后。
大乾盛世的堂堂永乐公主,因为一只狸奴,手足无措,如何彰显皇家的尊贵风范。
皇帝大驾锦云宫,威严地对公主说:“区区一只狸奴罢了,朕对你宠爱有加,你想要开口便是,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公主回答:“儿臣失此狸奴,犹如父皇失去母妃,虽有万千替代,仍谈之色变,思之深切,只是儿臣寻此狸奴,不似父皇忸怩,而是珍之爱之,恐其受害。”
皇帝果真色变,指着公主半天难言一个字,一怒之下拂袖而去。
隔了半日,皇后亲临,冷声道:“永乐啊,狸奴而已,跑了就跑了,你自己约束不了,自然就被老天收了去,又何必在此劳神费力,你也不是无知的幼童了,叫自己宫里上上下下百余人陪你任性,哪里有公主的样子。”
公主直言:“母后,狸奴丢失既非我愿,也非其命,既然它入了我锦云宫,我当以公主之权护它周全。”
皇后回忆不断,末了,嘲讽一笑,不再多言。
锦云宫又为那只狸奴废寝忘食了好几日,终于真的天翻地覆了。
公主被禁足了。
皇帝自那日同公主对峙以来,一直未消气,见她固执不听管教,加上皇后的枕边风,终于决定惩罚公主。
可这禁足只进行了不足月余,皇帝不知怎的忽然又对公主感到愧疚不已,既解了禁足,又送了她一只新的狸奴,毛发光滑细腻,通体雪白,与从前那只别无二致。
按理说此事应当到此为止了,公主到底是损失不大,宠爱依旧。
那日夜里,有个丫鬟在锦云宫靠近皇后宫外的侧路上,见到了狸奴的尸体,雪白的脸下,细细的一条血线,蜿蜒流淌。
那丫鬟惊慌失措,尖叫连连,引得整个皇宫又被这件事牵扯住了。
这时候,人们才把那狸奴当作一条生命,在皇宫内明晃晃死去的一条生命。
公主又被禁足了。
皇后心有余悸,怒斥公主顽劣不堪,品性有异。
这次整整禁足了三个月,解禁那日,皇帝昭告天下:“公主的狸奴误食毒药而死,特允公主为其祈福上香。”
至此,这件事终于画上了句号,尽管是一个太模棱两可的结局。
百姓闻此,既有人感慨公主重情重义,即便是宠物,也关怀备至,一颗赤子之心,实属是大乾之幸。
也有人斥责,布衣小民枉死之事日日有,却不入公主之眼,区区一兽之死,公主却入庙上香,着实暴殄天物。
三炷香下,公主竟跪拜叩首。
求菩萨保佑。
求菩萨宽恕。
从寺庙回来,公主却不仅没有修身养性,反而一夕之间性情大变,往后日日都有宫人被拖出去杖刑。
锦云宫人人自危。
凝仪从小陪伴公主长大,但始终死板地遵从着一个做侍女的规矩,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因此总是幸免于难。
只是,公主越刁蛮无理,皇帝却越纵容,甚至比以前公主聪颖懂事之时,还要关心她。
所有人都逐渐将那样怪异的事抛诸脑后了,只有公主在夜深人静之时会偶尔静静地啜泣。
后来,公主还是画了许多最初那只狸奴的画像,要凝仪去找。
日月如流,永远没有真正的结果。
凝仪也淡忘了这些往事,仿佛只是成长中再寻常不过的小小波折。
近来公主话多了,还对她展现出了亲近之心,惶然间,她妄想公主这几日是找回了年幼时聪明善良的自己。
直到旧事重提。
凝仪知道,是她辜负了小公主之托。
凝仪擦了把汗,她已经在此等公主醒来近一个时辰了。
陆观雪睁开眼,方觉自己竟昏睡过去许久,疑惑着怎的没人叫她醒来,便自己跳下轿往回走了。
一回寝殿,她便开始翻找。
凝仪僵立在一旁,不敢言语。
陆观雪仓鼠似的把寝殿翻了个遍,终于在铜镜后找到一个暗格,拉出来一看,纸张雪一样纷纷扬扬地飘落四散。
漫天飞雪中,两人遥遥相望,陆观雪忽然遏制不住地泪流满面。
拭去一滴泪,她恍惚向前,捡起其中一张纸,画中风华绝代的女人怀抱着一只雪白的狸奴。
凝仪在她对面,愕然不已,整张脸失去了表情,看到画像,也渐渐红了眼眶。
陆观雪静静地看着画,直到眼泪不再掉落,她才终于感到自己回到了现实。
永乐公主的躯壳,刚刚竟然爆发出了如此巨大的悲恸。
受这份情绪影响,陆观雪不停翻看着暗格里的纸张,大部分是画像,也有一些上面是公主稚嫩的字迹。
她渐渐拼凑出一个内心渴望亲情和友情,无比思念母亲的孩童心灵。公主一直把那狸奴当作自己的朋友,当作母亲留给自己的礼物,当作如自己一般困在高高的宫墙之中的囚徒。
不过陆观雪还是尚且保留着理智,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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