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利西斯从混沌的虚无之中被强制唤醒。
他睡意朦胧地睁开双眼,面前一片刺目的白光。
亮度拉满的强光能晃瞎任何一个人的眼睛,但赫利西斯丝毫不受影响,只微微蹙眉,一双红瞳缓缓扫过四周,面上带着几分被吵醒的不满。
他敏锐地发现,自己或许正站在一个高台之上,台下站满了人。
拥有超越高阶魔力的法师起码有七人以上,高阶魔法师足有二十个,中低阶……懒得数。
还有不少高阶战士,气息悠长,底子不错,勉强入眼吧。
赫利西斯慢悠悠地数着心跳,耐心等待古怪的白光消散。
男人连警惕的动作都没有,肌肉是放松状态。
这并不代表他不够警觉,而是一种对自身强大实力的自信。
就算这里是教廷,也……
忽然,白光散去,视野恢复。
双方猝不及防地看见了彼此。
出现在赫利西斯面前的,是一群伸着脖子、仰着脑袋的神职者。
放眼望去,最低都是紫衣主教,红衣主教更是一抓一大把。
主教们的左边整齐排着两条纵队,圣骑士们全副武装,精神抖擞。
每个人的表情都是那样激动,几乎想要抛掉规矩,不顾一切地冲到台上亲吻“圣子”的手背或袍角。
而他们殷切注视着的“圣子”本人,现在有点懵。
赫利西斯:“……??”
这么多神职者?
赫利西斯一个激灵,原先还带着几分倦意,此刻彻底清醒了。
再四下一看。
好家伙,这不就是教廷专门修来供奉众神的霍卡神庙吗!
谁把他丢到对家老巢去了!
赫利西斯的眉宇紧锁,迅速在人群中锁定这群人的领袖。
鬓角生白的老者身着纯白色的神职服饰,戴着镶嵌有金色珠宝的头冠礼帽,肩披长至小腿的白色披风。
他手里拿着银色的手杖,手杖上的纹路是教廷的光明符文。
——是教皇。
赫利西斯一秒断定。
教皇的装束几千年都不变,还是这幅模样,太好认了。
还真是教廷。
这群人是怎么把他从虚空中召唤过来的?又想对他做什么?
教皇的目光凝视在男人的脸上,瞳孔猛地一缩,神情是无法掩饰的愕然。
约瑟张了张口,向前匆忙迈步,想要控制住局面。
然而,就在他因震惊而失神的短短一秒钟内。
柯林已经说服了自己,往“圣子”跟前扑去。
他的想法很简单。
既然是在天使齐聚的圣堂,被神的使者簇拥在中间的,除了神,还有谁?
倘若“圣子”俯首跪拜的对象是神明,那就可以理解了。
至于神明为什么是个少年,十二主神之中为何没有他的神像……
害,说不定是历史没有记载的、神明不为人知的少年时期呢!
另一边。
赫利西斯看着一个红衣主教疾冲而来。
赫利西斯面无表情地抬起左手,随时准备捏爆他的头颅。
柯林毫不知情。
眼看着,下一秒就要血光四溅了。
红衣主教扑通一下矮了半截。
赫利西斯:“?”
柯林双膝跪在地上,猛地握住男人伸出的左手,撕心裂肺地高呼:“圣子!众神在上,诸位,是圣子降临了!!”
赫利西斯:“??”
众人的热情瞬间被点燃:
“圣子!”
“是圣子啊!!”
教皇被汹涌的人潮裹挟着挤向神台。
约瑟:“……”
好消息,他不用自己走路了。
坏消息,大家真把魔王当圣子了。
场面太过震撼和匪夷所思,饶是赫利西斯见惯世面,也不免陷入了沉默。
“……你说我是谁?”
赫利西斯问道,嗓音沉冷。
“您是圣子啊!”
柯林喜极而泣,哽咽着说:“一定是盖亚听见了我的祈祷,您是众神的眷顾,感谢盖亚!”
他还抓着“圣子”的手不放。
眼泪滴在“圣子”的手背,柯林满眼虔诚地埋下头,试图亲吻男人的左手。
“!!”
赫利西斯瞬间头皮发麻,额角青筋暴起。
男人猛地抽出了自己的手,随手一甩,柯林就被他甩飞出去,连带着把即将冲上台的几个主教也砸晕了。
人群惊呼。
“滚远点。”
黑发男人的身形高大,无需动用魔力,他本身的气场足以镇压所有人,压迫感极强。
赫利西斯的红瞳中写满冷漠,他嗤笑道:“我才不是……”
约瑟猛地打断:“阁下!请听我一言!”
赫利西斯不屑。
——教皇又怎样?他从不把教廷放在眼……
约瑟迅速接近魔王。
他避开其他人的目光,偷偷从怀里拿出神族的令牌,将正面展示给赫利西斯。
那是一颗有着金色叶片的茂密古树。
世界之树。
魔王面色一变,蠢蠢欲动的魔力峰值在刹那回落。
——教廷还是值得多看几眼的。
约瑟瞬间安心。
约瑟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悄声道:“您有一位旧友,他不方便出来,托我给您带句话。”
赫利西斯顿了顿:“说。”
约瑟:“有人在神界盯着您呢,请您妥善行事,不要冲动。”
赫利西斯沉默几秒。
“谁让你带的话?”
约瑟:“您之后会见到他的。”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是意外。”约瑟干巴巴地说。
赫利西斯:“……”
不远处,一群人期期艾艾地等着圣子和教皇结束密谈。
大家至今没搞懂“圣子”的怒火从何而来。
吻手礼不是很寻常的礼节吗。
约瑟回头瞥了一眼,话锋一转。
“阁下,请您代小殿下安抚一下他的信徒吧,他一定不希望看到您与大家闹得不愉快。”
不愧是教皇,深谙语言的艺术,让人无法拒绝。
赫利西斯:“……”
满身煞气的男人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几口气,似在平复心中想杀人的欲望。
有位圣骑士谨慎地问:“圣子,您还好吗?”
“…………圣子很好。”赫利西斯面无表情地说。
又有人小声询问:“我们可以亲吻您的手背么?”
“不行。”赫利西斯秒答。
大家很失望:“为什么呢?我们想亲近您。”
赫利西斯的拳头握得死紧。
约瑟以手掩唇,用魔力将声音送进魔王的耳朵。
教皇狡猾地说:“魔王陛下,他们只是太喜爱乔舒亚殿下了,却又认错了人。殿下值得这一切,不是吗。”
赫利西斯蓦然松了手中的力道。
教皇隐约听见男人叹了口气。
紧接着,他听见魔王沉冽低冷的嗓音在殿内回荡。
“圣子有洁癖,所以你们不能亲吻他的任何一处肌肤。”男人神情漠然地定规矩,其中夹杂多少私心,旁人不得而知。
主教问:“那长袍的袍角呢?您拇指上戴着的指环呢?”
赫利西斯答道:“你可以亲吻圣子的袍角,但不是现在。”
教皇一听,就知道赫利西斯已经推断出了一切。
起码赫利西斯知道,圣子是乔舒亚,不是他。教廷正因某个他尚不知情的“意外”,错将魔王当圣子。
这里是教廷总部的核心区域,是神圣之力最为浓郁的地方。
赫利西斯身为魔王,在忍耐元素克制带来的不适的同时,还在替乔舒亚的未来做打算。
——圣子终有一日要回归教廷的。
赫利西斯无比清楚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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