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内,正经主子们皆随崔晋进宫赴宴,院落里便也松懈下来。门房靠在门柱上打着盹,仆妇们三三两两聚在角落里说笑,毫无平日里拘谨的模样。
撷芳院却是一派冷清。孙氏卧病在榻,呼吸急促脸色苍白如纸,几次欲唤人,可嗓音沙哑无力,只能在昏沉里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
丫鬟早被灵绣收买,嘴上答应去请大夫,却在院门口兜了一圈又折返,孙氏烧得更厉害,渐渐失了神智,昏迷过去。
灵绣坐在榻前,拭了拭眼角低声呜咽,作态十足。
出了院门,她哭得更大声些,见郑安自前廊经过,便捂帕子轻声抽泣:“孙姐姐这回……怕是熬不过了。”
话音刚好落进郑安耳中。
他神色陡然一变,忙上前追问:“你说什么?孙姨娘怎么了?”
灵绣垂着泪:“孙姨娘这回烧得不清醒,大夫说……今晚怕是熬不过去了。”
“什么!?”郑安脑中闪过那张总是温婉含笑的面容,胸口一阵闷痛。
展颜病得这样重,府内竟连个像样的照看都没有。
灵绣似是早料到一般,轻轻叹息抹泪走远。
院门口本该有的丫鬟护院,此刻不见踪影,整个撷芳院静得出奇。
夜色深沉,郑安在廊下踱步,理智在耳边一遍遍提醒,他是外男,闯进内院一旦被人撞见,累及展颜清誉尽毁。
可另一道声音却更强烈。
若真就此袖手,她或许今夜便再难睁眼。
胸腔里那口气终于压不住,心头像有火烧,他咬紧牙关,明知此举不妥,还是一步跨过门槛。
院内烛影昏黄,静得只听见病榻上断续的喘息声。
孙氏鬓发散乱,面色惨白唇角干裂,薄被滑到腰侧,胸口起伏微弱,呼吸声断断续续。
郑安伸手想替她掖好被角,指尖触到衣角那一瞬,却又收了回来。
他怎能如此失礼?若被旁人瞧见,他与她都将被毁。
可见她那般病容,他心里更乱,额头青筋突突直跳,胸口压抑得快要喘不过气。终究,他还是颤着手,把那被子轻轻拉好,替她掖在颈下。
孙氏听到动静,缓缓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只觉有人在身侧低低喘息,带着熟悉的气息。
她迷迷糊糊地喃了一声:“……是你吗?”
“阿颜是我。”
孙氏眼尾缓缓渗出泪来:“我以为……你再也不会来了,安哥哥,我好冷……”
郑安眼见她病成这般模样,心头早已软得一塌糊涂,抬手将她抱住:“别怕,我在。”
二人温存了许久,孙氏附在他怀中哽咽:“我一直忘不了你,那年在潞州……你背我过水,我就想着,将来若能一直这样该多好。可我等啊等……你却不再看我一眼。你知道吗,我在国公府里日日担惊受怕,从前夫人看不惯我,如今失了宠,连丫鬟都敢蹬鼻子上脸,还有那崔莞言,就是她故意将你请来的……”
郑安听后心痛如绞,“你受苦了,是我没用,没能考取功名……”
他伸手想替她擦泪,指尖才触到她的脸,却听见院外一阵脚步声。
孙氏猛地清醒,原本松开的手指瞬间收紧,死死抓住了床褥,哑声道:“你快走。”
她强撑着坐起身,目脸上那点虚弱早已褪尽,取而代之的是惊惧。
这……是个局!崔莞言这会儿定是带着崔晋老捉奸,贱人好狠的心,害她还不够,郑安无辜竟也一并算计。
“再不出去就来不及了!”
郑安还想说话,却被她眼神死死盯住。
“走!”她低吼一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孙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正当门吱呀一声时,郑安急急从窗子翻出去,隐在夜色中。
她还未喘匀,便见一道纤瘦娉婷的身影缓步而入,月光从她身后照进来,落在那张白净的脸上,映出温婉笑意。
“姨娘病得厉害,我这做小辈的,总得亲自来看一看。”
孙氏眼神冷下来:“你怎么一个人来的?”
她目光凌厉地扫向门后,又看向窗边,强撑着身子坐直,嗤笑一声:“怎么?没叫老爷一起来捉奸?”
崔莞言轻轻一笑,坐在她床前,开口仍带着温意:“姨娘何苦如此心虚?我不过来探个病而已,姨娘便喊着‘捉奸’二字,传出去岂不惹人非议?”
孙氏一口气堵在胸口,脸色涨得发白,手指紧紧攥着锦被,咬牙低吼:“你就是想利用郑安毁我!你设这一局,是想把我们一并送进火坑里是不是?!”
崔莞言笑容不减,孙氏可真是爱郑安爱得彻底,她早就查得清清楚楚,当年孙氏早看出父兄有意用她换仕途,曾求郑安带她远走高飞,可郑安那懦夫却害怕身败名裂硬是不肯,独自一个人云游去了,如今这般难舍难分,叫人以为他是个多深情的人呢,可惜嘴上冠冕堂皇,到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倒是没想到,你对他旧情未了到这种地步。原是想逼你取舍,如今看来……或许一起死,才干净。”
“你疯了!”孙氏声音发颤,眼中盛满惊怒,“你怎么敢!你敢动他,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你当真觉得郑安这些年一直为你守身如玉么?”
“你什么意思?”
“姨娘你在国公府这么久,还是看不透人心,庄氏利用你,我爹只把你当玩物,就连你那心心念念的旧情人也不过是……”话说到一半,崔莞言却不再继续,只是停下来一笑。
孙氏死死盯着她,不可能!郑安对她一心一意,这么多年都不肯娶妻,一定是这贱人挑拨离间!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他?”
“很简单。你死,他活。”
孙氏僵在原地,片刻后剧烈地咳了起来,几乎喘不上气。
崔莞言静静地看着她,目光里竟没有多少愤怒,只有一种淡淡的怜悯,像是在看一只将死的雀儿。
“你还病着,身子要紧,先把这口气缓过来,将来的日子还长呢,我不急。”
她说着起了身,替孙氏掖了掖滑落的被角。
“你且好好歇着,接下来可得养足精神。从今往后,你活着的每一天,都得记着,你活,是因为我还没想让你死。”
话落,她拨开帘子,步履从容离开。
屋内只余孙氏一人,汗湿了鬓发,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
她想不明白,难道只因为她帮了庄氏一回,崔莞言就要她去死吗?可她手中又又什么筹码能叫崔莞言放过她,放过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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