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玉芙,已经死了。
裴瑾珩脚步猛然停住了,他艰难回过头,一瞬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母亲说……什么?”
萧氏缓慢而平静的拨动着手里的佛珠,外面的雪悄无声息覆盖了房檐,裴瑾珩却仿佛脚步有千斤重般,他听到萧氏淡淡道:“七日前,她上山为你祈福,却不料大雪路滑,从山上滚了下来,灵柩已经下葬了,珩儿,忘了她吧。”
不可能!
裴瑾珩脑海中只浮现着一个念头,他明明嘱咐过她,要好好顾惜自己的身子,大雪路滑,她怎么可能从山上掉下来!
“儿子不信,母亲怎么能确定,那死的人一定是玉芙!”
“你觉得是我在骗你?”萧氏语气骤然冷了下来,她从蒲团上起身,回过身来,“众目睽睽下,那女子一尸两命,身上还穿着那日出门的衣裳,珩儿,母亲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吗!”
萧氏似乎被气的不轻,她眼中泛着痛楚,接着道:“是,这些年因为你父亲的死,我背地里做过许多事情,但自小到大,我自问从没对你有过愧疚,你要什么,母亲都会给你寻来,七岁那年你生病,是我抱着你去寺里求药,如今,你却要怀疑你的母亲害了你的妻子!”
“孩儿不是这个意思……玉芙她……”裴瑾珩心中也有些窒息,他才走了半个月,本以为今日回来,是一家人团圆的日子,岂料等着他的,却是妻子的死讯。
“你若是喜欢她,母亲也不反对,让她的牌位入裴家祠堂,也算是承认了她的身份。”
“母亲……”裴瑾珩指尖有些发凉,他仿佛没听到萧氏说了什么话,只满脑子都是,她死了,灵柩已经下葬了。
外面的大雪寒凉,他不记得自己是如此走出祠堂的,明明半个月前,她还温柔体贴的替他准备着外出的冬衣,她答应了要陪他过这个除夕,他特地赶回来,就是想让她安心。
怎么偏偏就不在了呢。
这一刻,一向沉静稳重的郎君,竟失去了所有力气,他的身子骤然失重,无助的倒在雪地里。
“世子……”
“世子!”
不远处,几个小厮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情来,裴瑾珩只感觉眼皮有些沉重,他看到萧氏慌张的夺门而出,亦看到,洁净的雪粒子落在他的身上。
甚至还看到,记忆中那个温柔娇羞的少女,正在期盼着他归来。
如今,他回来了,而她在哪呢?
-
“这些都是主子爱吃的,待会主子回来了,夫人可要好好表现。”
陈嬷嬷将最后一盘菜端了上来,一脸殷勤的笑着。
玉芙却突然感觉胃里一阵恶心,她捂着胸口干呕了半日,最后,蹙眉道:“都撤下去,我吃不了。”
陈嬷嬷一噎,正欲反驳。
玉芙却沉静的开口,“你别忘了,我肚子里如今有他的孩子。”
陈嬷嬷恍然大悟,“老奴这就去做一些清淡的,只要夫人和世子开心,老奴做什么都行。”
玉芙懒得反驳,她这几日也摸清了陈嬷嬷的脾气,凡是涉及裴宿洲的事情,她十分关心,就好像比他的亲生母亲还要关心他一样。
思及此,玉芙忽然觉得有些感慨。
一时不知该如何评价,萧氏未曾给予裴宿洲半分母爱,而在陈嬷嬷这里,他不是外面那个凶神恶煞的统领,只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如此看来,玉芙不禁对陈嬷嬷印象好了几分。
可也仅限于此,毕竟,她奉命在这里看着她,不允许她外出。
陈嬷嬷动作极快,没过多久,便又做好了几份小菜,纵然玉芙没有胃口,可看着这一大桌菜,仍旧有些想吃。
恰在此刻,外面的小厮突然道:“主子。”
玉芙突然端坐起来,她背对着他,此刻也没有起身。
陈嬷嬷却一脸笑着,“夫人,主子来了,您不要再惹主子生气了,否则,对您也无好处。”
这话说的倒是真的,玉芙也想明白了,她被关在他的地盘上,一切都没瞒不过他,没有十足的把握,她现在,的确不适合惹他生气。
“主子,明日就是除夕了,夫人等您好久了,老奴祝二位新的一年美满和睦,幸福安康!”陈嬷嬷恭敬道。
裴宿洲明显被她的话愉悦到了,他勾了勾唇,“借您吉言,这里不用伺候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陈嬷嬷含笑应是。
等她一离开,这里又恢复了清净,裴宿洲在玉芙身后站了片刻,而后才缓缓走到她的面前,看着这一桌子菜,他突然开口,“你没下毒吧?”
“下了,每样菜都下了一点。”玉芙脸不红心不跳的扯谎。
裴宿洲轻嗤一声,率先夹了一块虾放在她的碗碟中,玉芙蹙了蹙眉,抬眸看他。
“别饿着了我的孩子。”裴宿洲神色自若道,“就算死了,我们一家三口,也是能在阴曹地府里团圆。”
“……”
谁和他一家三口。
等她寻到机会,自然是要带着孩子离开,她才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以为,父亲是母亲名义上的小叔子。
裴宿洲又替她盛了一碗汤,玉芙没去碰,而是用筷子夹了不远处的一盘菜,她虽然不惹他动怒,但这不代表,她会笑脸对他相迎。
若不是他从中使坏,她也不会沦落成无家可归的人。
一顿晚膳用的极其安静,玉芙胃口很小,只喝了半碗汤,便有些不想吃了,若不是裴宿洲半是胁迫半是诱惑逼迫她喝了半碗,她早就离开了那里。
用完膳后,侍女进来收拾了那里。
裴宿洲忽然让人备了水进来,玉芙整个后背绷直了一瞬,难不成,他又要……
玉芙蓦然紧张起来,她坐在菱镜前,动作缓慢的将发丝上的钗环卸了下来,裴宿洲已经进去了里间沐浴,哗哗水声传来,她能清晰感觉到,他进去了浴池中。
没过多久,他忽然唤道:“进来。”
叫的是谁不言而喻。
“我还有事……”
“别让我说第二遍。”裴宿洲沉声道。
“……”
玉芙期期艾艾,将最后一根发簪卸了下来,而后,极其不情愿的走入了隔间。
氤氲水汽自池子里蔓延,她蹙了蹙眉,站在裴宿洲正前面,既然躲不过,不如……她脱了鞋子,也踏入温热的池水中去,一步一步来到裴宿洲身前,闭上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你快一些。”
?
裴宿洲拧了拧眉,迟疑了片刻,才明白过来,她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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