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嵩一脸窘迫,语气也变得不自然,“你知道的,这府里我只同你有些交情,其他人不是打过照面,就是只听过名字而已……若你是想说老侯爷亡故,我该表现得悲痛一些,很抱歉我实难做到,也没必要瞒你什么。你说大哥过去对我很好,那也不是真的我,不是现在的我,你想让我有什么反应呢?”
禾谨妤明知道邝嵩的话是事实,她不该强求一个陌生人对过去的人和事产生反应和情感。
可他也的的确确占了别人的身体,成了这府里的次子,也成了别人的儿子和弟弟。
“官人……”
邝嵩叹了口气,打断禾谨妤的话,继续说道,“早知道府上出了这些事儿,我刚刚就应该在聚仙楼待着,或者跟华青一块留在医馆当伙计算了,也就没这么多麻烦了。”
禾谨妤默不作声,一脸愁容,她确实没料到事态会发展得这样快。
快到她甚至来不及去摸清这府里的弯弯绕绕。
邝嵩可以像他说的这般置身事外,可她自己却已是局中人,逃也逃不掉。
在这侯府里,她是要过一辈子的,初来乍到就算了,还带着这个油盐不进的邝嵩,她到底该怎样破局……
“其实我有些弄不懂你,我这身份就是这府里的次子,又不袭爵又不担责,身子又弱。你本就是看上这些条件,才硬要嫁过来的……为何今日老侯爷一死你便像变了天一般呢?到底是有什么事儿拦住了你?要不你同我说说呗……咱俩怎么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一个人在那默默的琢磨,把我晾在这儿,像个傻子,也没劲啊。”
禾谨妤若有所思地瞧了眼无比轻松的邝嵩。
她的脑子现在一团乱麻,就算她想说,也不知该跟邝嵩解释。
“官人若真想帮妾身解忧,还是好好想想,后面该如何同你大哥叙旧吧。若是他发现官人不是他手足……他会像妾身一样坦然接受没吗?如今他已是新的定北侯。往日上阵杀敌,以一抵十,是官家口中连连称赞的常胜将军,若是他知道真相勃然大怒,官人您又该如何应对?真就……一走了之吗?”
“不会吧,你是觉着,他知道我不是他的弟弟会杀了我?不至于吧……就算杀了我,他弟弟也回不来啊!好歹我还顶着他弟弟的皮囊,在他顺身边晃悠,总能解点相思之苦不是。”
“官人,您真是想的太……妾身时常很羡慕您,不知道您所在的那个时代究竟是怎样的,竟能把您养的这般处变不惊,思虑甚少,真想亲眼看看。”
邝嵩还未打答话,春桃就在门外小声却急速地敲着门。
“进来。”
“姑娘,奴婢刚从秋澜堂打听消息回来。”
“怎么说?你见到大爷了?”
“见到了……确实不同于凡人,虽负伤归来,确仍身姿挺拔,英气过人,绝对的人中龙凤!”
邝嵩越听越不舒坦,刚要起身反驳,被禾谨妤将话接了过去,“春桃!谁问你这个了?严肃点。”
“是,奴婢失言了。”春桃忍不住瞄了眼自家姑娘的官人,眼神中流露出两分嫌弃,被邝嵩尽收眼底,不好发作只得听她继续禀道。
“主母已病倒,不省人事。大爷正在床旁侍疾,他妻子魏大娘子也在,不过他们的儿子没去,今日天寒,想是留在屋中养病。”
“那钱小娘呢?她可有去?”
“自然,府内这等大事,什么时候缺过钱小娘。”
“可知官家为何旨意下得这样快?”
“奴婢也没太打听出来,只知道是大爷打了败仗,整个军队几乎全军覆没,仅带了几个负伤士兵归京。像是……败得过于丢人,官家不予声张,便要大爷先行回府了。听说大爷曾去宫里叩门,被官家的贴身内官拦在门外,传口谕是允了大爷先行回府养伤。”
禾谨妤心下一凉,难道是官家嫌定北侯父子无用,不愿召见……
“老侯爷真的战亡了吗?是如何战亡的?为何大爷不在?为何不是原地疗伤,康复后再归家……带伤回京复命不是更危险吗?”
“听说本是养好了伤才启程的,可归府后却仍有心伤在身……奴婢猜想大抵是在回京路上有些变故。”
是伏击还是暗杀……
禾谨妤不安地用手来回摆弄着桌上的就酒杯。
“姑娘要吃些冷酒吗?秋桃已在外面备好了,只等姑娘叫呢。”
“现下不是吃冷酒的时候,婆母病重老侯爷过世……咱们云墨阁,怎么说也要去一趟的,带着一身酒气怎么行?”
“若姑娘不想去也无妨,奴婢已同大爷禀告过姑娘今日下马车不幸摔伤的事,想必他们能体谅的。”
“说是这样说,可不去终究还是不妥,官人与妾身同去可好?”
“可以不去吗?听着有好些人……我又不认识,谁问我两句,我就露馅了,不是凭白无故给你添麻烦吗?”
“官人不去会更麻烦的……这不是小事,件件都是泼天的大事。您不去,咱们云墨阁日后一辈子都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现在就得去吗?要不等他们找你再说呗?干嘛主动送上门去?”
禾谨妤不搭话,只用眼神死死盯着邝嵩,盯得他坐立难安,不得不点头同意。
还没出门,秋桃便急吼吼地闯进来禀告。
“姑娘,姑娘!大爷和魏大娘子来了。”
禾谨妤一听连忙从罗汉床上蹦了下来,将头上钗环随意扯下一些,扔到一旁的梳妆台上,接着迅速爬上拔步床,将衾被严严实实盖在身上。
“哇塞,你这样我怎么办?”邝嵩以为禾谨妤想继续装晕,放他自己独自面对门外那两位熟悉又陌生的亲人,顿时慌了。
“官人小点声,麻烦官人搬张椅子,坐到妾身床边来可好……妾身怎么会置官人于不顾呢?等下官人您就少说两句,一切由妾身来答。”
“这还差不多。”邝嵩听话地搬了椅子满意答道。
禾谨妤示意春桃将房门打开,门外只站了邝起的妻子魏怡一人。
邝起进不了内室,正坐在前厅吃茶。
“大嫂嫂快进来。”禾谨妤声音虚弱,远不是刚刚同邝嵩说话那般硬气,这让邝嵩忍不住想笑。
魏怡满脸愁容,秋桃才刚推开门,她便迫不及待地绕过屏风,朝禾谨妤的拔步床前走去,边走边说道,“弟妹这是哪里的话?是嫂嫂这边失礼才对,若不是府里遭此大难,嫂嫂绝不会这般着急地来叨扰弟妹你,还望弟妹莫要怨怪。”
“大嫂嫂千万别这样说,弟妹本该一回府里就去婆母那同你们一块商量的,都怪我太过蠢笨,下个马车也能摔倒,这才误了同大嫂嫂议事的时机。”
“快别这样说,”魏怡凑上前去,见着一旁的邝嵩连忙打招呼,“二弟也在呢,幸亏有二弟在这边照顾你,否则嫂嫂真要问问你们这云墨阁的下人,是不是当差当得太过懒散了。”
“大……大嫂嫂好。”邝嵩只瞧了魏怡一眼,就别过头去,不肯与其对视,生怕她将话题引到自己身上,他可一句也答不上来。
好在魏怡是带着满腹心事来的,并未注意到邝嵩与往常有何不同。
禾谨妤料到魏怡此次焦急前来定是有事要拜托她,心中盘算着该如何拒绝,毕竟她不愿与府里这些事儿过早地牵扯到一起去。
如今邝起已经袭爵,魏怡他日说不准也会得官家封赏,当个诰命夫人什么的,她既不敢怠慢,又不想真的揽些责任到自己身上,心中烦恼不堪。
“大嫂嫂特地前来所为何事?婆母身子可还好些?弟妹听说她卧床不起,本想过去侍疾,奈何这身子骨实在不凑巧。”禾谨妤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装作很是费力的样子,将自己的半个身子稍稍直立起来。
魏怡见状连忙上前,将禾谨妤身侧的两个软缎云纹圆枕塞到她的身后才开口说道,“弟妹有所不知,婆母的身子前几日本就不容乐观,而今,忽闻噩耗更是受不了刺激,早已人事不醒……你大哥很是担心,府医束手无策,当下境况又不好叫宫里的御医来瞧……只能差人到外头寻一些路子了。听说本是邀了仁草堂的霍神医来府上,可不知怎的,神医竟连连推诿,硬是不肯前来,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霍神医为何不愿来了?”禾谨妤小声问道。
“嫂嫂也不知是为何,像是宫里头……暗暗发下话,不许来吧。”卫魏怡一脸愁容笃定道。
禾谨妤忍不住替霍归辩上一句,“想是这其中有误会吧……神医往日不像是这样的人。”
魏怡重重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真是苦了你大哥了,在前线征战这么久,却只能一路护着父亲的棺柩,又在半路遭遇几波杀手伏击暗杀,能有命回来真是不容易啊……”
“都已到我朝境内,怎还会有敌国杀手可随意攻击朝廷命官?为何宫里没有派兵支援,为何无人护送他们回来?”宽邝嵩在一旁听得难受,忍不住开口责问。
魏怡听了邝嵩的措辞,惊恐不已,连连摆手,声音略带颤抖又有些无力道,“别,别在背后这样议论官家,会出大事的!我们现在已经不受官家重视了,可千万不能在外头这样乱说话啊,二弟。”
见邝嵩还要接话,禾谨妤赶忙拉住魏怡的手臂,轻轻拽了一下,问道,“那大哥身上的伤可有大碍?府医有替他好好检查过吗?”
“弟妹放心,你大哥身子骨硬还算硬朗,这些伤他早就习以为常,只是这……”
“大嫂嫂油有话但说无妨,只要弟妹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定会不遗余力。”
“有弟妹这句话说嫂嫂就放心了。你也知道我同你大哥只有邝安这一个儿子,这些年被好些大夫讲他身子弱,活不过18岁,嫂嫂这肚子不争气,多年来也没能再给他添个一儿半女的……如今你大哥承袭爵位,我本想让他再纳两房妾室,替邝家开枝散叶,可他却怎么都不肯。嫂嫂想让你跟二弟有空能好好劝劝他,身为侯爷,身份不比从前,若是只有一个病弱的儿子,真是对不住邝家的列祖列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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