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讨厌自己现在这幅有些扭捏的模样,但实在没有办法。
如果不扼制的话,被勾起的情绪会催动她将现在的感受全盘托出。
“光欧暂时不在,今天是一周年纪念日,他去扫墓了。”白熠说道。
“一周年?这么快了……”她知道他说的是哪一天,是元城苏醒的那一天,那是一个旧时代的结束,也是新世界的伊始。
“是啊,已经过去一年了。”白熠顿了顿,问道,“你在元城一切都顺利吗?”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夏未信有点不自在,她突然想起来一年前在元城打算反戈黎礼之前,自己和白熠袒露心意的那个场景。那时是觉得肯定活不成了,他们两人起码要死一个以上,所以才那么大胆。
可现在两人都好好活着。
表达心意后,夏未信几乎再没有和白熠单独相处过,那个小小的插曲也就被她遗忘了。
可好巧不巧在这时候回忆了起来。
而她不觉得白熠会忘。
顿时,她脸烧得有些红,连话语也被烫得简短,“就那样,挺好。”
“嗯,那就好。”
她咳嗽一声,为了转移自己不堪一击的注意力而转移话题,“我、我打电话,主要是想告诉杜光欧,反侦查仪器运行成功了,我们现在能够摆脱外界的追踪程序,甚至能给追踪我们外界终端发送讯息。”
白熠的音色惊讶,“已经能做到这种程度了?夏女士,我就知道,你很可靠。”
“……”夏未信忍耐了半天,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支吾半晌,磕磕绊绊说了一句,“总之、总之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杜光欧!如果他有什么想要传达给外界的讯息,就叫他打电话把内容转告给这里的工作人员,或者自己亲自过来操作!”
她说完,啪一下子将听筒砸回了通讯设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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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白熠捂着自己的耳朵,好像它受到了什么致命的打击一般。他摇摇头,叹息,也放下了听筒。
男人缓慢地站起来,白发如瀑般坠下,他一手撑着一根拐杖,另一只手交给仆役。倒也不是身体情况变差了,而是经过一年前在元城折腾那么一趟,又是无尽地跋涉、又是狼狈地磕碰,杜光欧说他这样没死都得烧柱香,于是乎白熠现在愈发惜命了。
仆役搀扶着他离开传音殿,这是他们为了放置这部座机特意建了个四面没有遮挡的宏伟大殿。两人坐上马车,往城外的墓地而去。
公共墓地十分静谧,野草托起一块块白色的石碑,鲜花为这一片素白点缀了些许色彩。
墓园里没有多少人,只有一两个来见故人的徘徊灵魂。
在这稀少的身影之中,白熠看到了董莉莉。她坐在一片墓地群前面的草地上,墓群有几十块,那是她远征队队员的墓。而她妹妹董夜明的墓则在其他地方。
这一年中,她和杜光欧曾一度沿着路途折返,最终回到元城上方的雪山,他们把董夜明接了回来,也接回了那些远征队员。
接队员回家,这是个有些遥远的承诺,兜兜转转,这两个人终于是做到了。
那些远征队成员没有统一的死亡日期,所以,他们把新世界的诞生日当成他们所有人的纪念日。
董莉莉身边空无一人,她的仆役们站在远处,似乎是不愿打扰她的回忆。
白熠走了过去。董莉莉回头,目光澄澈。只是那么一瞥,就能面前的女人有着怎样一个坚韧的灵魂,即使是在这充满了悲戚的墓地也改变不了分毫。
“熠大哥?”董莉莉有些意外。可能在她的眼中,白熠并没有什么需要纪念的人。
“光欧没有和你在一起吗?”白熠问道。
董莉莉:“他在家族墓地。”
听闻这个消息,白熠在心里嘀咕了一声:行,白跑一趟。
那小子说要扫墓,谁知道他去的是家族墓地。
“今天是谁的忌日?”白熠问。
不是杜义,也不是杜光遗,总不可能是黎礼或者黎梦吧。
“不,他去祭奠的不是家族里的人。”董莉莉说,“你找他吗?”
“嗯,有元城的事要和他说。”
“我陪你去吧。”董莉莉从地面上起身,“正好,那边也有我想要去见的人。”
“好。”
于是乎,两人目标达成一致,上了马车前往血皑王城。
那是一片气派的墓园,似乎常有人来打扫,维持得十分整洁。
偌大的场地里只有零星几个墓碑,杜家是血皑的新生家族,仅仅一父、一妻、二子,血脉还远远没有枝开叶散,家族的故事仍待撰写。
至于黎礼和黎梦的去向……夏未信在带走了黎礼的遗体之后,并没有交代她把那个女人葬在了哪里。黎梦更是和一些不知其名的人一同火化了。
杜家的家族墓地中,杜光欧一人坐在杜光遗的墓旁,左侧是杜义和卞萝的墓碑,上面刻着两人的姓名和生平,右边还有一座碑,但被杜光欧的身影遮挡,看不出是谁的。
听到两人走近的动静,杜光欧回头,“是你们啊。”
董莉莉走上前来,在坛里插了一束花,以供祭奠这里埋葬的所有人。她闭上眼睛,像在和不在近前的人无言地说话。
白熠走到杜光欧身边,看着几块墓碑,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啊,已经一年过去了。”
“嗯,是啊。”杜光欧回过头去,盯着大哥的墓,“这两年发生了很多,想必将来还有更多事情在等着我们吧。”
他的模样较以前成熟了许多,那些漠然的凛冽感离他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沉稳与从容。
脱去了不死的外衣,放逐了曾经的生活,失去最为惯用的手臂。这样一个带给世界巨大变革的人,也会像普通人那样,在自己家族的墓前怀念那些已经不在人世的故人。
白熠心想,或许,有时候,他错怪了这个从小和他一同长大的男人。
也许是因为那回溯力的存在,自己看待他的角度总是有失偏颇,以为他被死亡和血液浇灌,无法避免会变成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就像黎礼那样。
但可能他错了。可能杜光欧其实是一个比谁都要有情有义的人,便是因为他情义,所以这个世界才从束缚中解脱,欣欣向荣。
是他某一刻的慈悲拯救了他们。
而他们始终不知道,那究竟是怎样的一念之差。
杜光欧本人似乎也不愿提及。
“光欧,传音殿刚才收到了夏未信的联络。”白熠说道,“你不在,所以我接了。”
杜光欧问:“她说了什么?”
白熠:“反侦查仪器成功运转,我们已经能够彻底摆脱外界的追踪,并且还能给追踪我们的终端发送讯息。她说如果你有什么想要传达给外界的话,可以告诉她。”
杜光欧沉默了片刻,捞过一旁的酒壶,就那么直接喝了一口,“能摆脱外界的追踪,这很好,以后我们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白熠听闻,不禁扬扬眉。相处了这么久,杜光欧的意思他一听就懂,他用肯定的语气向对方确认道:“你没有要传达给外界的讯息。”
听到这段对话,董莉莉也投来关心的视线。
对他们来说,杜光欧在外界的经历到现在还是一个谜。他们都不知道,男人是否已经决心和那个世界一刀两断。
“没有。”独臂的男人道,“我什么想说的都没有。”
只是这样短短一句话,表达了他所有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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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没有风,修理草坪的人已经离开了。
董莉莉和白熠刚刚来过,他和他们说了很多。
脑袋里有种醉意,可手还没有停下。
为自己斟一杯酒,再为另一个人斟一杯。
“他们都说,是我拯救了这个世界。”杜光欧擒着两只酒盏,看向那个并非本家的墓碑,“但只有我知道,是你拯救了你自己。”
一盏下肚,一盏入土,他长叹一声,“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出现,我就不会为了修复异常而被派进来。
“说到底,我也不过是其中一个受益者,是你让我看到了另一种存在的可能性。”
渗入土地的酒水晕开,深色的痕迹形状奇怪。
杜光欧观察着它,半晌,蓦然笑了。
“是你在听吗?”他问。
又斟一杯酒,朝无云的天空遥遥举盏。
天空没有回应他。
“别生气,只是临时借用你救世主的头衔,它实在有些过于好用。”他轻松地说,肩膀因笑意而耸动不已,“放心吧,终有一天,我的遗书将向世人吟唱你的史诗。”
风开始吹动了,云也飘了过来。
杜光欧停止再往肚子里灌酒,有些摇晃地站起来,扶住自己兄长的墓碑,而后又俯下身去,像是在和那个常披白裘的男人勾肩搭背。
“听说,你们是老朋友了,有几千年的交情。”他感觉有些眩晕,眼前似乎又能见到那个早已故去的兄长。他在对方耳畔留下一句耳语,又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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