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兴策马而来,身后跟随着无数的府兵,一行人气势便是威风凛凛,寻常人便是有几分胆识,亦要退避三舍。
他远远便看见时烟萝一袭红嫁衣,被个绛紫衣衫的苗疆少年擒在身侧,心里头顿时怒火中烧,而身后部下小声的议论,更是无形中在那怒火里浇了勺热油,满脑都是油星迸溅的噼啪声。
他疾速上前,厉声呵斥道:“放下宁乐郡主,我可以留你个全尸!”
时烟萝看见陈兴过来,眼睛顿时一亮,想到江火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那个实力,能去和陈兴硬碰硬,心里头顿时有了能脱身的喜悦。
而江火的脸色则阴沉得能滴水,死死扣住她纤细的手腕,将人纹丝不动地擒获在身边。
他含笑低头,看了眼不远处的陈兴,眼底的猩红满溢上来,锁着时烟萝的腰肢,不由分说地又吻了上去。
如果说方才时烟萝还未反应,于是让他得了手,此刻来了这么多人,她心里的警戒已然也拉到了最高。
于是在那温凉薄唇侵略之前,她快人一步地偏过头去,叫那唇畔险险擦过了唇角。
而江火显然因此极为不满,冷目灼灼看了眼她,一字一句道:“这么害怕被他看到?”
时烟萝咬咬唇,被他身上那股侵略的气息逼迫得无处可逃,只能硬着头皮说:“你也知道那人是永州总兵,我劝你放我走,过后我可劝他高抬贵手,放你一马!”
本以为这话能叫他丧失的理智回归,却不料好似激起了更大的愠怒。
江火气极反笑,抬指扣住她的下巴,将那种仍旧画着红妆的玉颜强行扭过来,瞳孔便散发锋利的光芒。
“哦?不如看看,到底是谁要谁的命?”他笑意明显道,说完便瞥了眼树林,紧接着有许多人人便跳了出来。
莫辞知道江火的性子,越是恼怒,面上便越是阴晴不定,时时刻刻都散发着随手毙命的疯狂,下树后更是不敢懈怠,迅速冲了过来。
“主……主子!”他记起来江火的命令,没有用以往的称呼。
江火道:“那些杂碎你知道怎么处置。”
莫辞点头称是,随后便带着部下开始解决麻烦,他跟随在江火身边,手底下的人自然也是精挑细选的,不消多时便控制住了局面。
而时烟萝则盯着他的脸,呆呆看了许久。
不久前永州动乱,她前往路边施粥,无意中遇见了一个流落在街头,被中原人排挤,不得不沿街乞讨的苗疆少年,那人借着喝粥的功夫,与她闲聊了许久。
没想到,这竟然是江火刻意安排的?
莫辞此刻却有些后悔,他应该长个心眼,在江火把最后的底牌亮出来前,先用易容蛊的。
这样就被匆匆认出来,不是增加了这中原郡主对他主上的抵触?
果然,当时烟萝将那句“是你”脱口而出时,莫辞立即就感觉周遭寒冷起来,他硬着头皮去执行命令,下手自然就比平常狠了许多。
陈兴没料到,不过区区一些名不见经传的苗人,竟然轻而易举地控制住了他的手下,内心顿时有点慌乱。
不过此次变故却不比上回,他念着只要不是苗疆少主在此,想必只是会麻烦些罢了,毕竟苗人的蛊术的的确确非常难缠。
眼下更要紧的,是将时烟萝从那苗人手里抢回来。
于是陈兴咬着牙,无视手下中蛊后痛苦的样子,勒紧缰绳又向前冲了少许,马蹄高高扬起,踢开阻拦的苗人。
之所以敢这样,主要是临走前时夫人拉住他,递给他一瓶药粉,说是能够驱散部分蛊虫,让也分些给部下。
可陈兴自己都畏惧蛊术,如此便起了些微妙的心思,嘴上点头答应了。
他一惯是爱惜士卒的,若非万不得已,也不会如此。
时烟萝见陈兴跃马而来,挣扎得更剧烈了,可江火却紧紧锁着她,看似病弱的身躯,此刻却是纹丝不动,饶是她用了多大的力气,都如同蜉蝣撼树般无效。
“你就这么喜欢他?”
“喜欢到要用尽全力挣开我的地步?”
少年咬牙切齿道,灿烂的日光拢在他的眉宇间,将阴霾与阴郁照得格外明朗,被撕裂的温润变得狰狞可怕。
时烟萝顿时颤抖一下,在他怀里瑟缩着,有点畏惧那阴沉骇厉的神色。
她很想解释说并没有,可是此刻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红着眼眶被迫捏着下巴,与他的视线相交。
许是少女的恐惧太过明显,江火眉眼的阴狠消去不少,他将人紧紧按在怀里,哑然低笑道:“看好。”
时烟萝心头划过几丝不明,继而又是几丝害怕,她好似已经有预兆,可怎么也不肯去相信。
陈兴是永州总兵,统摄一方军情,又有阿爹的肯定,是个骁勇善战之人。
她慌张道:“你冷静些!”
冷静?
江火闻言眼底微微猩红。
他单手锁着时烟萝,空着的那只便去取下腰间的蛊盒,随后轻轻瞥了眼秣马横刀的陈兴,微微一笑。
那笑容极冷极柔,青天白日透着瘆人的寒意,叫在场的众人全都打了个哆嗦。
陈兴还没反应过来,忽然就看见几个星点般的蛊虫朝他飞了过来,下意识就要躲避,可想起来自己有驱蛊的药粉,心里头便多了几分胆气。
可他的心神才定下没多久,那些蛊虫便犹如针尖般,极速扎进了他的身体里,陈兴瞬间慌了神,随后便感觉体内传来撕裂般的痛楚。
当他挣扎着从马上坠下后,除了难以置信的震惊,还有从未有过的羞赧。
从军近十年,陈兴自认少有对手,除了四年前在边境抵御苗人时,被指挥的苗疆少主给羞辱过,其他时候几乎都是一帆风顺。
而此刻,他看着远处那笑得阴沉的少年,仿佛又看见几年前,自己惨败于人的时候。
难道说?
不,绝不可能,他虽然没有见过那人,可也不信他会大费周章就为了抢亲。
一定,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陈兴倒在地上,死死盯住前方,他看见那少年下颌扬起,虽然依旧是柔和的眉眼,可眼角眉梢都是恣睢的冷意。
看着他的目光,就犹如看待蝼蚁般轻蔑。
陈兴突然就生出来力气。
江火无意恋战,再拖下去的话,一会儿恐怕要和宁乐侯或者时夫人对上,到时候会很麻烦。
于是他揽着时烟萝便要离开,可才走没多久,忽而听见身后有什么动静。
原来是陈兴摸到袖箭,朝着时烟萝的方向射了过去,他看江火对待时烟萝的态度,必定会去相护。
江火瞳孔骤然一缩,笑得阴恻,眼底滑过一丝的诡谲。
时烟萝还没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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