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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浮光跃金(三十二)

苦境·晦阴绝域

疏楼龙宿手持名册缓缓翻阅,其上记录着儒门天下近年最出色的英年才俊。这些时日,他亲自设宴接见每位学子,细致考校其才学品行。

他心中早有打算,不论自家孩子日后是否愿意婚配,身边总要安排几位知心人随侍左右。这些入选者必须性情温厚、善解人意,既要能为生活增添雅趣,又要具备辅佐之才,为人处事更要懂得恪守本分,不可对主君妄加置喙。

殿内,穆仙凤手持与龙宿同款的名册静立下首,却频频引颈而望,眉宇间尽是期盼之色,分明是在等候着什么人。

殿外,翳日一脉的嗜血族众人屏气凝神,姿态恭谨,不敢有丝毫逾矩之态。

而在此时,莫寻踪化光而至。

一踏入此地,他便察觉情形有异,莫寻踪暗自打量着这些看大门的嗜血族人,心想原剧中的翳日一脉何时如此心悦诚服地恭顺过?

很快答案便揭晓了,只见一名贵不可近、雅不容俗之人自殿内款步而来,华裾飘扬间再现不世风采,正是疏楼龙宿。

莫寻踪的目光从他俊美的面容缓缓向上移去,最终定格在他发间那对......分外醒目的龙角之上。

啊这……

因为自己的复生所引发的连锁反应,龙宿的原设也被重新启用了。话说他这便宜爹亲,现在算是一个什么物种?吸血小龙人吗?

莫寻踪默默地看着那对龙角上缠绕悬垂的满串珍珠。梳玉晶链镶缀着的紫珠,颗颗浑圆无瑕,流转着虹光,望而见莹润生辉,光洁的珠面能清晰映出人影轮廓,足以见其品质稀有难寻。

或许对疏楼龙宿而言,这倒是一个绝妙的天然首饰架。

毕竟又多了一处可以缀饰珍珠的位置。

而跟在龙宿身后做了半天心理建设的穆仙凤,在看到莫寻踪的第一眼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疏楼龙宿余光瞥见穆仙凤眼中泪光盈盈,手中珍珠扇轻点头顶,含笑问道:

“吾这对龙角,汝观之可还满意?”

莫寻踪瞬间影帝附体,只见他的眼神先是状似不经意地掠过龙宿肩头,与穆仙凤短暂交汇时微妙地顿了顿,继而迅速转回疏楼龙宿。

少年望向儒者时换上满脸的惊艳之色,由衷赞叹道:

“先生这对龙角当真是辉映日月,神采非凡。”

疏楼龙宿见状只挑了挑眉,眸中噙着似笑非笑的光华,珍珠扇轻掩半张面容:

“哦?汝之眼中,莫非只看得见这对龙角?”

又来了!穆仙凤在一旁暗自扶额。主人明明被夸得心花怒放,偏要端着这副矜持的架子,分明就是想听月妹再多夸他几句。

她望着龙宿止不住上扬的嘴角、快要飞到天上去的眉毛,方才激动的心情顿时泄了气,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莫寻踪闻言沉思片刻,随即展颜一笑:

“先生龙章凤姿,气度天成。通身风华如游龙翔空,若真要论……”他故意顿了顿,“龙角至多占得三分。”

殊楼龙宿广袖轻扬,负手回身时衣袂轻旋:

“哦?少侠此言,吾愿闻其详。”

跟个开屏的孔雀似的……穆仙凤暗自腹诽,还摆上Pose了,你怎么不旋转跳跃闭着眼呢?瞧把你给美的!

也不知道刚才是谁连诗号都忘了念,急急忙忙地跑出来接人……

“三分者,乃是取先生的气度一分,风华一分,威仪一分。”莫寻踪看了看他,心领神会道,“三者相得益彰,方能成就这华丽无双的疏楼龙宿啊。”

“哈,汝之眼光倒是不俗。”疏楼龙宿心满意足地笑了,“不知少侠如何称呼?”

哎~呦~呦~,汝~之~眼~光~倒~是~不~俗~呢~

穆仙凤默默想着,在心里撇了撇嘴。真是没眼看。

她跟随着相谈甚欢的两人回到殿中,短短几步路的功夫,穆仙凤的耳边就灌满了疏楼龙宿对莫寻踪各种明褒暗捧的溢美之词,听得她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谁能想到久别重逢会是这种商业互吹的场面?穆仙凤转念一想又觉得理所当然,无论是月妹还是自家主人,从来都不是会将自身苦难轻易示人的性格。连带着她也伤感不起来了……

莫寻踪踏入主殿,便觉眼前景象与外殿大相径庭。这里不像是嗜血族的据点,倒像是儒门天下的另一处雅集之所。

殿内陈设极尽奢华却处处透着文人雅趣,文房四宝齐备,墙上名家字画错落悬挂。楠木格栅间藏书万卷,珍本悬列,形成对称而立体的藏书空间。

罗汉床与茶室相邻,辅以文昌塔摆设,既满足休憩之需,又暗合“文昌高照,仕途亨通”的祥瑞寓意。多宝架上陈列着兽面纹花觚等清供雅玩,一张古琴静置于紫檀龙纹御案,甪端踏蛇香炉精工巧制,袅袅香烟自神兽口中升腾,尽显吞云吐雾之趣。

每一处细节皆彰显着主人华而不奢、贵而不俗的非凡品味。

穆仙凤巧笑嫣然:

“如何?这殿内布置可是费了我们不少心思呢。”

“确实清雅绝伦。”莫寻踪颔首浅笑,面上不露分毫,心底却生出疑虑,这殿中一应陈设分毫不差地契合了自己的喜好。龙宿……究竟忆起了多少前尘往事?

穆仙凤引他来到御案前,“方才见你注视此琴许久,要试抚一曲吗?”

疏楼龙宿静立一旁,眸中含笑地望着两个年轻人互动。

莫寻踪伸出指尖轻抚琴弦,“余音袅袅,三日不绝,此乃春秋名琴绕梁之韵。”

穆仙凤眼前一亮:

“哦?你也识得此琴?”

“我虽未专修琴艺,倒也略知典故。”莫寻踪道,“传闻春秋时期,华元献绕梁于楚庄王。庄王沉醉琴音,七日不朝。后经妃子劝谏,忍痛命人以铁如意碎琴,从此绝响于世。”

他的目光落在眼前古琴上:

“但听闻民间亦有流传,绕梁尚有一把姊妹琴,曾现于琼华宴上。然因贪求者众,后来又不知其下落。若我所料不差,此琴当是绕梁之姊妹琴。”

疏楼龙宿手中珍珠扇轻摇:

“少侠慧眼如炬,此琴确乃绕梁之姊妹琴。汝未曾专修琴艺,却能辨绕梁之境,可见于乐理一道上天赋异禀。”

“您真是过誉了。”莫寻踪默了一瞬,不是……这都能夸啊?

虽说他专精的是琵琶而非古琴,但他以前还用过五弦乐弓,在音律之道上也算造诣颇深。乐理本就相通,但凡稍通音律又真心爱乐之人,领会其中意境并非难事。

更何况这江湖说大虽大,说小却也小。先天高人都有自己的朋友圈,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只需一两个人知道,不多时便会传遍整个圈子。

以疏楼龙宿待他的重视,若说他未曾向剑子仙迹探询过恒的旧事,莫寻踪是断然不信的。

穆仙凤也是默然,主人今日这赞美之词的浮夸程度,她很难不心中偷笑。不过她也见怪不怪了,毕竟作为龙宿亲传弟子,她也曾见过他诸多不为人知的一面。

“主人当年可是耗费万金才购得此琴。”穆仙凤见莫寻踪面露兴致,眉眼含笑地继续道,“其实在主人的珍藏里,这样的稀世名琴可不止绕梁一张。”

说到这里,她对莫寻踪眨了眨眼,示意他去看。

莫寻踪眼角余光一瞥,但见疏楼龙宿虽面色如常,看似装作不经意,却掩饰不住满身期待,分明就在等他开口询问。

莫寻踪从善如流道:

“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见识龙首的珍藏呢?”

龙宿立即接道:

“这有何难。”

穆仙凤抬手掩唇一笑,击掌三声。三名侍从应声入殿,各捧一张古琴。

龙宿缓步近前,扇尖微扬示意他随意品鉴。

莫寻踪抚过琴弦轻轻弹拨,琴音尚未消散他便断言:

“此琴音之宏亮,若号角洪钟,激越震耳,当是传说中齐桓公之佩琴号钟无疑。”

龙宿闻言颔首:

“眼力不错。”

他们移步至第二张琴前,莫寻踪抬手轻触琴身:

“此琴通体玄色隐现碧纹,有如藤缠古木,可是绿绮?”

见龙宿微笑默认,他继续道:“昔年司马相如以《凤求凰》名动天下,此琴随他与卓文君私奔后便杳无踪迹,不想今日有幸得见。”

“不过凡物一件,何足挂齿。”

龙宿语气淡然。

纵是价值连城的名琴,也不过是能用金银权势换来的俗物,于他而言唾手可得。

但眼前之人,却是他辗转轮回两世、魂牵梦萦的至亲至爱,是他穷尽毕生所求的稀世珍宝,又岂是这些凡物可比?更当不起对方一句“有幸”相称。

他们驻足于最后一张古琴前,莫寻踪细细端详:

“梧桐为材,七弦尚存,尾有焦痕。想必就是蔡邕火中救桐所制的焦尾了。只是蔡邕遇害后,此琴便不知所踪,未曾想竟也被先生收入珍藏。”

龙宿眼中满是赞赏:

“分毫不差,汝见识不凡。”

莫寻踪却谦逊一笑:

“非我眼力过人,实乃先生珍藏太过闻名。”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都很欣赏对方,只是再这么互夸下去怕是没完没了。”穆仙凤忍俊不禁地打断道,她将目光转向莫寻踪,“你既然识琴,可有意学上一学?”

莫寻踪看破不说破:

“若是姐姐愿意教我,那便再好不过了。”

穆仙凤并未接话,只是侧首望向疏楼龙宿。龙宿同样静默无言,但穆仙凤分明从他那一贯从容的面容上,捕捉到一丝几不可察的失落。

“哪里轮得到我来教。”穆仙凤强忍笑意,朝龙宿那边使了个眼色,“现成的名师不就在眼前吗?”

主人啊,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这……无功不受禄。”莫寻踪面露难色,刻意放低姿态,“不瞒先生,晚辈此番求见,为商酌地三脉之事,若先生有任何差遣,只要在晚辈能力所及范围内,定当竭力以赴。岂敢反过来劳累先生……”

话音未落,却见龙宿手腕轻转,一纸地契已然递至面前。

莫寻踪接过细看,不由怔住。晦阴绝域的地契上,所有者一栏赫然写着他的姓名。

原来龙宿早已将此地购置下来转赠于莫寻踪。

这生意头脑真是绝了。

莫寻踪一时竟不知是该惊叹地三脉居然也可以买卖,还是该惊叹龙宿居然能买下地三脉了。

但有一点他心知肚明,那就是龙宿最见不得他为一点小事便卑躬屈膝、低头求人。哪怕他此刻相求之人,正是他前世的父亲。

莫寻踪哑然失笑:

“先生真不愧是苦境第一房地产商,您这大手笔着实令晚辈叹服。”

“汝啊,终究未习得汝师那张厚颜。”龙宿摇头轻笑,“今日若换做鷇音子在此,怕是早就欣然笑纳了,说不得还要向吾讨要拜师礼呢!罢了罢了,汝有汝的秉性,非是鷇音子所能及。”

“其实……”莫寻踪作势踌躇片刻,佯装出一副按捺不住的神色,轻声解释道:“鷇音子先生也有他的不易。”

“吾岂会不知?”龙宿眉梢微挑,“只是,汝确定要在吾面前为汝那位后爹说话吗?”

龙宿这一句神来之语,连莫寻踪一时都不知该如何接话了,索性就装傻吧。

虽说“师父如父”这话不假,但后爹这个称呼……感觉有点怪,好像又没问题。

等等……照这么说,你不也是后爹吗?

你不也是上赶着要当人家的后爹吗?穆仙凤都无语了,大家平起平坐,谁又比谁高贵呢?

说得好像当初不是你自己主动贴上来似的,连礼物都是她亲自去送的。

再说了,这还没认干亲呢,按常理说,月妹和鷇音子道长的关系,可比自家主人这个尚未正名的音乐课老师要亲近得多。

显然龙宿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看着两个年轻人一副大脑宕机的模样,他难得生出一丝赧然。

吃醋确实有的,顺水推舟、将错就错也是有的,但龙宿这次口不择言的关键原因,是他连自家孩子日后回归儒门天下、接他的班和仙凤一起子承父业的场景都脑补完了。很显然他的思维超前了至少两个版本,而现实才刚进行到第三个副本。

莫寻踪和鷇音子的师徒情分顶多算是个导火索,至于那个素还真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那素还真到底有什么好的?龙宿心想,他又不是没有自己的孩儿,做什么要来抢别人家的孩儿!

“不说话,吾就当汝收下此礼了。”莫寻踪还没开口说话,就被龙宿抬手叫停了,“汝是否该改口了?”

莫寻踪装作为难向穆仙凤投去求助的目光。穆仙凤眨眨眼表示我也没办法,你就从了吧。

龙宿的声音从一旁幽幽传来:

“汝与汝仙凤师姐可商讨妥当了?”

莫寻踪轻笑一声,整衣敛容,郑重拱手作揖:

“学生莫寻踪,拜见夫子。”

他方才拜下,一双手便已稳稳将他扶起。

龙宿暗自回味这声夫子。夫子也好,听在耳中好似父子的谐音,虽不及爹亲来得亲昵,却是终于迈出了第一步,实现了从无到有的突破。

“汝今岁几何?”龙宿温声询问,眼中满是欣赏,“家中长辈可曾为汝取字?”

莫寻踪心念微动:

“回夫子话,学生今年十九,还未曾取字。”

龙宿闻言眸光一亮,当即问道:

“汝既将及冠,不若由吾为汝取一字如何?”

莫寻踪点了点头笑道:

“既蒙夫子厚爱,学生便厚颜一次,请夫子赐字。”

龙宿执扇在殿中踱步,忽而驻足,“汝既名寻踪,不若取字「休言」可好?”

休言二字,既与「莫寻踪」之本意同义反复,又与「寻踪」此名反义相对。

更兼具莫寻踪的真身本就是不可言说之存在,与休言二字同属一类事物或属性,此字亦为其隐藏身份作注解,堪称名实相副。

从字面上看,这是一个面面俱到的表字。

“休言万事转头空,未转头时皆梦。”莫寻踪轻声吟诵,“此乃东坡先生悼念恩师欧阳修所作《西江月·平山堂》中的名句。”

疏楼龙宿道:

“汝不仅知晓出处,更深谙其中寄寓的师生情谊。”

莫寻踪眼含笑意望向龙宿:

“虽然苏轼未曾正式拜欧阳修为师,但欧阳修对苏轼的才华极为赏识,东坡先生途经平山堂时,睹物思人,想起恩师昔年教诲,不由感念师恩深重。人生能得遇一位知心明师,实乃大幸。”

龙宿顿时会意,轻笑道:

“吾不会以万事皆空这等空泛之词劝诫于汝,因为未经历时皆如梦境。汝若不亲历一番,怎会有梦醒一般的大彻大悟。人生苦短,若连当下都不敢珍惜,那才是真正的虚幻。”

说罢他看向莫寻踪,眼中既有长辈的祝福亦有师者的期许:

“尽管放手去追寻汝心之所向吧。”

莫寻踪毫不掩饰脸上的笑容,如朝阳初升,风华正茂。这个表字取得实在称心如意,就连他本人也不禁要感叹一句:知子莫若父。

疏楼龙宿心情愉悦,当即大手一挥,将四张名琴全部赠予莫寻踪。

“主人,凤儿可都看到了。”穆仙凤趁着莫寻踪赏玩古琴时,悄悄站到龙宿身侧,“你原本想说的,应该是你昨日睡醒后写的那句诗吧?”

“诗无达诂。”龙宿含笑道,“吾不会将自己的理解强加于人。”

穆仙凤细细品味,心中不免惋惜。

主人原本择定的那句:「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其实更为贴切,只是可惜寻踪如今不是女儿身。

“启禀吾皇,殊十二来访。”

这不是翳日之皇萨迦吗?如今却混成了通传之人?莫寻踪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他一眼,转而望向龙宿,脸上浮起笑意:

“殊十二应是来寻学生的。可否容我先与他说明缘由,再带他来见您。”

龙宿挥了挥扇子:

“无妨,直接带他进入吧。”

殊十二甫一入殿,目光便径直落向莫寻踪,仔细检查莫寻踪是否受伤,确认安然无恙后,他这才向龙宿行礼说明来意。殊十二似乎天生有一种小动物般的敏锐直觉,面对疏楼龙宿时他拿出了十二分的真诚与热情,一口一个龙宿前辈叫得格外亲热。

尽管就在莫寻踪到来之前,龙宿还曾直言不讳地告诫过他:单靠这个称呼攀交情并不会让汝们行事便利,想要地脉就拿出真正实力。

此一时非彼一时,对待准上门女婿和对待外人怎么能一样呢!

也没人提前告知他还会附赠一个小跟班啊!疏楼龙宿看着他们眉来眼去,心情颇为复杂。

虽然自家孩子在外邂逅情缘无可厚非,毕竟孩子大了,谈恋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但殊十二的实际年龄……未免也太小了些!休言跟他在一起,与养一个儿子有何区别?

尽管龙宿心里直犯嘀咕,但也不得不承认殊十二确实是个好孩子。

不过年纪小些倒也无妨,龙宿转念一想,带在身边好生教养,待殊十二年岁渐长心智成熟,正好可以辅佐休言。

至于剑之初……只能委屈这位当爹的了,就当作是为儒门天下养了一个好苗子吧。

毕竟他疏楼龙宿的孩儿,儒门天下未来的少主,不可能外嫁,更不可能低就。汝儿若想要名分,就自己赘过来吧!

自家孩子看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年轻一辈中,殊十二已属翘楚。要是再不满意,就只能去挑那些年纪大上许多的老不死了。

原无乡忽然打了个喷嚏。

“道长啊……”包工头拿着图纸,一脸无奈道,“我刚刚说的,您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失礼了,一时走神。”原无乡歉意道,“请你继续说吧。”

包工头叹了一口气,道:

“我说您既舍不得改动烟雨斜阳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又想扩建园子。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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