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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0、

50、

他的心,像被钝器狠狠撞了一下,闷得发疼。

那声“让你见笑了”里,再寻不到半分帝王的威仪,只剩下少年人卸下所有盔甲后,最真实、最疲惫的无奈,沉甸甸压在喉间,连御书房里滞重的龙涎香,都仿佛染上了涩味。

雍王适才寥寥数语,便自作主张将君臣分际搅成了后宅闲话,那副居高临下的姿态,无异于对萧御尘的轻慢与羞辱——而他偏在此时出现,竟也成了雍王冒犯少年天子最趁手的利器!

不顾君臣礼仪地向前几步,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把萧御尘虚环进怀中,眼底不觉泛红,声音也有一丝不易觉察的轻颤:“臣若知雍王在此,断不会冒失前来…… 是臣思虑不周,扰了陛下,还望陛下恕罪。”

萧御尘怔了一怔,长睫如蝶翼般微颤,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褪去方才的郁色,清澄得像映着晨光的湖面。他抬手将宋瑜微往怀里带了带,两人相依相靠,暖了半室龙涎香的冷沉。

“瑜微,”他的笑意里掺杂着爱怜与歉意,声音轻得像风拂过琴弦,“我本不欲让你与那人相见,偏生怎么也支他不走。让你平白被那样评头论足,实在是委屈你了。”

宋瑜微略略垂眸:“无妨,这‘独宠’之罪,臣倒是不怕担的。”耳畔传来萧御尘低低的轻笑,他心下一宽,正欲开口,萧御尘却已先道:“他这次回京,是为江南盐税改制一事,说是要与朕和户部、吏部共商章程。”

“陛下并不相信?”宋瑜微抬眼,望向少年天子那双深潭般的星眸,里面盛着未说尽的考量。

萧御尘唇角一勾,牵起个不置可否的弧度,似笑非笑地悬在那里。片刻后,他才缓缓道:“父皇驾崩前,下旨令雍王为顾命大臣,可他似乎总忘了朕已亲政快三年了。”

尾音轻轻一扬,带着点少年人独有的锐气,像冰棱折射出的光,落在宋瑜微心上,让他瞬间明白了那笑意里藏着的,是少年天子不肯退让的锋芒。

那光芒令他心头微动,他不自觉地倾身向前,额头轻轻抵上萧御尘的,鼻尖相触的瞬间,彼此的呼吸交缠在一起。他的声线很轻,却带着掷地有声的坚定,坚硬如磐石:“那陛下便让他,再也忘不了。”

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他揉进骨血里。宋瑜微猝不及防,已被萧御尘狠狠堵住了双唇,气息激烈地碰撞,带着少年天子压抑已久的灼热。混乱中,他听见萧御尘断断续续的声音从齿间溢出,带着滚烫的温度:“总有一日……瑜微……你我……”

周身像是被投入烈火,宋瑜微只觉两膝发软,几乎要撑不住身子。他猛地偏过头,强行退开半寸,唇上还留着灼人的触感,面颊早已红透,连耳根都泛着滚烫的潮意。他深吸一口气,竭力压下胸腔里翻腾的热浪,深吸一口气道:“陛……陛下,臣在尚宫局查出了些端倪,但……”

萧萧御尘身子一僵,环在他腰间的手臂却未松半分,依旧箍得紧实,仿佛要将这片刻的温存攥进骨血里。他将脸埋进宋瑜微的颈窝,温热的呼吸扫过那片肌肤,带着未褪的灼热。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属于对方的清冽气息稍稍压下了翻涌的情潮,半晌才抬头,眼尾泛着薄红,睫毛上似凝着点湿意,声音因方才的压抑而哑得厉害:“什么端倪?”

宋瑜微心乱如麻,对方身上的热度烫得他指尖发颤,耳畔那急促的心跳声更是敲得他心神不宁。他强迫自己定了定神,微微后倾想拉开些距离,手腕却被猛地攥住,力道之大让他无法再退——那双攥着他的手,指节还带着方才隐忍的红痕。

他定了定神,将目光从那双近在咫尺的、依旧翻涌着暗色火焰的凤目上移开,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陛下,臣今日去了尚宫局,调阅了《景和五年?春贡录》。”

“景和五年” 四个字刚出口,萧御尘攥着他手腕的力道骤然一松,眼中的情潮瞬间退去,只剩下锋锐的清明。

宋瑜微见状,心下稍定,便将尚宫局的发现一五一十道来:从那张印着“双鱼纹”却质地迥异的伪造纸张,到账册里唯独缺失的“鲛人泪”内库入库回执,桩桩件件说得清晰分明。

“……臣离开前,特意对尚宫局掌事迟蓝说,账册与回执数目分毫不差,并无疏漏,还让她亲口应下,臣未带走局中一纸一笔。” 宋瑜微垂眸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萧御尘的指节,条理愈发清晰,“如此一来,无论他们是想连夜销毁证据,还是赶制一本天衣无缝的假账,迟蓝都成了现成的人证 —— 她既已确认过‘无误’,将来若账册有变,便是她失职;若咬死‘无误’,便坐实了伪造与缺失皆是事实。”

他抬眼时,眸中已全然是冷静的锋芒:“这步棋,让她退无可退。”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脸上,将那点锐利衬得愈发分明。萧御尘望着他,方才攥紧的手指缓缓舒展,转而轻轻勾住了他的指尖,眼底漫起一丝笑意:“你倒是把后路都算好了。”

那笑意里,是全然的信赖,混着一丝藏不住的骄傲。宋瑜微被他看得耳尖微热,指尖下意识地蜷了蜷,想从那温热的掌心抽回,却被对方反手握得更紧,指腹甚至轻轻碾过他的指节,带着点不容挣脱的亲昵。

“你的下一步,是不是想去查工部营造司,找那个替沈贵妃制屏风的工匠?” 萧御尘的声音裹着笑意,尾音微微上扬,眼底却是一片透亮的清明,仿佛早已将他心里盘桓的那些盘算,看得清清楚楚。

宋瑜微心中一动,坦然颔首:“是。物证的破绽已找到,却还缺人证。必须尽快寻到那名工匠,问出珠子的来历,才可让对方再无狡辩之机。”

“我知道。”萧御尘的指腹仍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挲,带着惯有的温意,语气却陡然沉了下来,添了几分凝重,“但你不能去。你今日刚惊动了尚宫局,此刻再闯工部,无异于自投罗网。他们有的是法子,能让那工匠在你见到他之前,就‘暴病身亡’,或是‘举家潜逃’,连个活口都留不下。”

宋瑜微的眉头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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