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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才人 乾盛殿。

乾盛殿。

鎏金狻猊炉吐出的龙涎香悄悄缠上一侧的白玉梁柱。

裴玄祁一手将青瓷茶盏搁在桌案上,另一手捏着笔尖顿了顿,一滴墨汁瞬间在纸上晕染开,裴玄祁瞧着那坨扎眼的污渍,索性撂了笔。

随后他长指一伸,拿了本《河工疏》摆在面前,却忍不住发怔。

良久,裴玄祁终是叹了口气,仰头靠在龙椅之上,一手轻轻捏了捏额间。

见状,江尘连忙上前两步,小心问道:“圣上,可是觉得何处不好?”

裴玄祁淡淡瞥他一眼,叫江尘陡然一惊。

还未等他回过神来,便听得裴玄祁吩咐道:“去,传容良人来伺候笔墨。”

滑落,一贯麻利的江尘却仍旧立于案前,裴玄祁眉头一皱。

江尘心中暗暗叫苦,却也无法,只得惶恐道:“回圣上,容良人...眼下尚在病中,只怕是...无法过来伺候笔墨了。”

他将后面几个字放的极轻,依旧挡不住裴玄祁看过来的目光。

被帝王的威压震慑着,江尘一身冷汗浸湿了中衣,心中忍不住吐槽。

可不得病着么,昨儿个那么大的雪,您叫人家跪在雪中足足两个时辰,怎能不病。

显然,裴玄祁也想起来这事,眉头忍不住一蹙。

目光触及到一旁放着的请安折子,那是梅妃的兄长景都郁上的,问他和梅妃安。

思及梅妃,裴玄祁眸色一动,昨儿个确实叫那娇人受了委屈。

只是...他嘴角勾了勾,这宫中谁不受些委屈。

到底这人颇合自己心意,裴玄祁难得多问了一句:“可有请到太医?”

仪妃是什么性子他再清楚不过,白生了一副菩萨像,定是不会管那娇人的死活。

这宫中人向来拜高踩低,便是没有太医去,也是常事。

江尘讪讪一笑:“回圣上,是白寒冬的徒弟白术。”

“白术?”裴玄祁皱眉,不曾听说过此人,不过白寒冬的医术尚且算过的去,想来徒弟也凑合,他大手一挥,吩咐道:“去岁南越进贡的祛寒丹,你取一瓶给她送去。”

祛寒丹?江尘一懵,那东西虽算不得救命的药,可在风寒之事上也算是有奇效,圣上此处总共得了十瓶。

如此瞧着,圣上只怕是对这容良人有几分情谊。

江尘连忙将此事应下,正要转身离去时,又听年轻帝王道:“晚上摆膳昭月宫。”

“是。”

更漏滴到酉时三刻,江尘笑着打发走了好几个宫妃,圣上摆膳昭月宫的消息才传遍后宫。

锦华宫中,红翡迈着稀碎的步子进了正殿,冲着正当中的梅妃行礼道:“回娘娘,圣驾去了昭月宫。”

梅妃的赤金护甲在桌案上猛地一划,发出刺耳一声。

“仪妃!怎么又是仪妃!”梅妃眯了眯眼,恨恨道:“当初嫁与圣上时,她便拦在我前头。”

“后来入了宫更是样样如此,不就是仗着她同圣上那点青梅竹马的情分么。”

说及此,梅妃唇角勾起抹讥讽的笑,说是青梅竹马,不过也就比她多了几年罢了,又有何可得意的。

红翡对梅妃的样子早就见怪不怪,笑道:“娘娘息怒,那仪妃便是再得宠,如今也是身子有疾,娘娘同她计较什么。”

不愧是梅妃跟前最有脸面的大宫女,一番话真真说到了梅妃心坎上。

梅妃扶着桌案优雅坐下,一手端了茶盏笑道:“是啊,一个下不出鸡蛋的母鸡,光会打鸣有什么用?”

话落,梅妃抬眸瞧着桌上的珍馐美食,也多少有了些胃口。

另一边,仪妃听闻裴玄祁摆膳昭月宫,心中也是又惊又喜。

惊的是,景都郁在边疆打了胜仗,按照惯例来说,圣上也会多宠梅妃几日以示对功臣的安抚,今日怎会这般不按常理出牌。

可归根结底,她心中也是欢喜的。

“陛下尝尝这道脆皮乳鸽。“仪妃的玉箸停在裴玄祁面前的甜白釉碟上,腕间两只白玉镯相碰,发出极轻的脆响。

裴玄祁目光淡淡扫过仪妃面上,轻轻“嗯”了一声。

说话间,外间忽然响起一声脚步,是碧澜端着药汁闯了进来,见裴玄祁竟然在此,惊地她一颤,连忙行礼请安。

裴玄祁目光落在碧澜手中的药汁上,转眸问仪妃:“可是身子不爽?”

碧澜管着蕴玉的一应用药,因着蕴玉发了高热,始终不醒,这补药便热了又热,一直不曾喂进蕴玉口中。

加之裴玄祁来的又急,碧澜还真不知晓圣驾降临的事儿。

被裴玄祁问起药汁,仪妃心中一紧,眸光一闪便道:“哪儿是妾呢,还不是蕴玉妹妹。”

她故意一叹,怜惜道:“昨儿个被梅妃罚了,回来就发起了高热,如今已是睡了许久。”

“妾心疼她身子骨不好,吩咐碧澜熬了药送去,眼下既然药送回来了,只怕蕴玉妹妹还未醒呢。”

说完,仪妃抬眸觑了一眼裴玄祁,只见他面色淡淡,瞧不出什么喜怒,只眉眼渐晦暗不明。

“既是如此,朕去瞧瞧。”

裴玄祁站起身,玄色衣袍掠过桌角,见仪妃似要起身,裴玄祁道:“朕自去便可,你好好歇着吧。”

眼见裴玄祁来了便走,仪妃恨得牙痒,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坐在原处看着他的背影远去。

那头,裴玄祁挥手将身边伺候的人屏退,独身踏入西侧殿的内室中。

长久不曾通风加上屋内沾染的药味使得裴玄祁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与正殿相比,西侧殿狭小逼仄,裴玄祁不过将将一只脚踏进去,就能远远瞧见床榻上躺着的娇人。

她原是生的浓纤合度,眼下因着病重,身子倒是清减不少。

“奴婢...”藏珠瞧着裴玄祁一惊,正要低声请安,便见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将人打发出去了。

帝王玄色龙纹靴踏过青砖,至床榻边站定。

“水...”床幔里传出女子娇弱的呼求声,裴玄祁挑开锦帐的指尖顿了顿,随即一手将床帐勾起。

蕴玉整个人被锦被拥在当中,一张小脸潮红地吓人。

裴玄祁当即皱了皱眉,伸出手挨了挨蕴玉的额头,依旧有些发烫。

许是肌肤的触感太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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