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类为《走进荒原》中的狼豹组合热火朝天的时候,遥远的贺兰山深处,旅行了整整三年的戈尔和顾祈安,正刚刚回到稍有熟悉的这片地域深处。
三年的时间,可以走多远的距离呢?
顾祈安自己也不确定,他只是向狼哥表示了“想要转转”的意思,于是他狼哥当机立断,就带着他开始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途。
当然,还带着小雪豹最爱的小竹筐!
对于大多数狼群来说,他们并不会轻易更换领地,除非是某些不得不迁徙的原因,比如当年遇见过偷猎者、由父母狼乌兰巴图领导的贺兰山狼群。
但独狼不一样,离群后的独狼如果没有遇见另一半组建狼群,那么他们的生活可能是流浪、漫无目的地流浪、永远持续不停地流浪,直到某一天终于走不动,才会结束这场孤独而漫长的流浪之路。
戈尔曾体验过群居生活,也曾独行过许久,对于小豹子“想要转转”的想法接受良好,毕竟对于他来说,有伴侣的地方就是家。
于是,后来的时间里,黑狼和小雪豹的足迹曾遍布深山,对于方向感缺失的顾祈安跟在戈尔的身后,就这么一点一点走着,在他们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跨越了深山草甸、走过了省与省的交界线。
甚至,戈尔还带着自己的小伴侣去看过他曾经生活的狼群。
那是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远到顾祈安自己都无法用脚步去丈量。
在接连的苍茫绿色中,顾祈安早已经失去了对方向和时间的判断,他的日常是跟在黑狼的身后,像是小时候一样扑着对方的尾巴玩,累了就枕在黑狼怀里睡觉,渴了去寻觅山间的小溪流,饿了便寻觅猎物……
这样的生活或许单调,但对于两个野生动物来说,却是最实在的。
他不确定到底走了多久,直到有一天,茂盛的山林逐渐开始稀薄,被取而代之的则是大片大片的荒原。
苍翠消失,与泥土色一般的黄褐代替了视野,贫瘠与繁盛似乎就在一夕之间,当小雪豹抬头看向远方时,他只看到了接连天际的荒芜平原,偶尔跳跃过几只伶俐的野兔。
熟悉的狼嚎声响彻在身旁,顾祈安转头,便看到了站在树林与荒原交界处的戈尔。
黑狼的声音很雄厚,或许是因为这旷野的缘故,又多了几分悠长的苍凉,当他的声线与荒原上的风同频率颤动时,顾祈安忽然意识到,他狼哥或许在很久很久以前,曾来自这片贫瘠的土地。
狼嚎声是狼群集合的哨声,也是狼群成员相互传递消息的道具。
当黑狼的声音回荡在旷野上时,十分钟,也可能是十五分钟,数道狼嚎声从远处而来,此起彼伏,像是在与熟悉的兄弟做呼唤。
顾祈安瞪大了眼睛,蓝色的虹膜中倒映着远处的情景,很快,在狼嚎声浮动的同时,属于狼群的影子也逐渐自生着杂草的土包后清晰。
——这是一个群体成员数量很庞大的狼群。
他仰着头,眯眼看向远方,分辨着那些连在一起的影子。
足足二十头狼。
是生活在高海拔旷野之上的西北狼。
跑动在荒原上的狼体型远比山林中的西北狼更强壮,隔着百米的距离,领头的似乎是一只母狼,她身形高挑结实,常年奔跑锻炼的肌肉上覆盖着一层浓密的烟灰色毛发,精神十足,远远望过来时的眼瞳冷光熠熠。
这是一头很强大的母狼首领,她是她狼群中独一无二的王。
成员庞大的狼群站定在原地,不再靠近,而唯一被奉为“王”的母狼则慢吞吞上前。
在一点一点拉近的距离下,顾祈安看到了一双熟悉的、幽静而深邃的银灰色眼瞳。
像是刀刃上闪烁着的银光。
危险而神秘。
顾祈安盯着停在十多米外的母狼,又转头看了看一身黑的男朋友,某种隐隐浮动的猜想,正在等待验证着。
但这个问题并不曾等到真正的答案。
相隔十多米距离的两方似乎并没有靠近叙旧的打算,只是隔着苍茫的荒原、隔着肆虐在旷野上的风,就那么点了点头,于空旷的苍天之下用狼嚎声简短交流,便结束了这场会面。
对于选择离群的雄性独狼来说,早在作出决定的那一天开始,他便只需要为自己负责。
这场距离甚远的会面,似乎只是戈尔带着他毛茸茸的小伴侣见一下自己曾经的家人或是同伴。
他们在这片苍茫的荒原上待了几天,还找机会感受了一下奔跑在此间的有蹄猎物——
荒原上的猎物更善于奔跑,这让爆发力强但更适合在裸岩山石上战斗的小雪豹吃了点儿小亏。
在差点儿被野鹿蹄子掀翻的时候,强壮的黑狼直接用肩膀顶开了大肆挑衅的猎物,并狠狠咬住对方给可怜的小雪豹报了仇。
于是那天,顾祈安忽然发现他的男朋友,比他以为的更爱、更爱他——
或许是觉得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野鹿差点伤到小豹子,那天晚上戈尔的情绪很低
沉。
他在细心撕下肉条、一口一口投喂完小雪豹后,便有些担忧不安,总是围在伴侣的身侧,喉咙里发出很低很低的呼噜声,似乎在为自己的行为而道歉。
夜色之下风声呼啸的荒原上,戈尔低头检查着小雪豹身上的每一寸毛发。
他的关心、担忧、后怕清清楚楚地凝聚在银灰色的眼瞳深处,让以为彼此早已经是“老夫老妻”的顾祈安又狠狠心动了一下。
没办法,他怎么可能会不爱这头狼呢?
躺在星河之下的小雪豹仰头舔了舔狼的鼻头和嘴巴,黏黏糊糊的哼唧声流淌而出,似乎在轻柔地安慰着对方“我没事的”。
那天晚上,早已经成年许久的小雪豹如他还是幼崽期一般,仰躺在星辰之下,被黑狼用吻部轻轻拱着、用粗糙的舌面轻扫而过,最终裹着一身轻微潮湿的毛发,被戈尔拥在怀抱的最深处进入睡眠。
这份爱,或许远比人们以为得更加持久。
顾祈安忘记细数他们具体在荒原上生活了几天,直到他明显乐趣散退,戈尔这才甩了甩尾巴,于一个微凉的黄昏,带着他的小伴侣又一次深入那稀薄的山林。
他们准备去往下一个地方了。
在临离开之前,一直被戈尔提着的小竹筐,有幸装了一颗来自大西北荒原上、曾经过风吹日晒、见过万物变迁的小石头。
作为纪念物品,顾祈安格外郑重其事地给这颗新来的小石头起了个名字——灰灰——因为它是很纯粹的灰色,乍一眼看起来像是用马克笔画在这片贫瘠土地上的,这才能被天天寻觅“宝贝”的小雪豹给发现。
拥有新名字的灰灰与其他几颗小石头一般,躺在了小竹筐的深处,被它们的主人带着离开了这片荒芜、苍凉,似乎连风都孤寂的西北荒原。
在黑狼和小雪豹离开的那天,那头同样生有一双银灰色眼瞳的母狼,曾短暂离群。
她是为送别。
母狼似乎是预见了这对奇特搭档准备离去的意图,只是远远地跟在他们后方,直到目送他们的身影彻底隐没至荒原尽头的山林深处。
这趟坐稳王位数年的母狼眯着眼睛,她看着深林的尽头,看着苍凉的荒原,在偶尔几个风声猎猎的瞬间,会情不自禁想到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想到那窝狼崽,想到那只曾被她教养长大的小黑狼,想到对方选择离群独行时的果断……
母狼仰头,嚎叫声几乎划破长空,飘荡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在送别他们离去后,母狼转头,又慢吞吞向自己
的狼群走去。
还有狼在等着她呢……
这道嚎叫声,早已经走入深林的顾祈安听得分明。
他偏头看了看坚定方向、头也不回的戈尔,身后的尾巴晃了晃,随即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哼唧声,像是在问男朋友“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呀”。
接下来要去哪里呢?
这个问题不论是戈尔还是顾祈安都不知道,但在这趟说走就走的旅行里,自由才是最优的选择。
在对气味和环境的嗅闻辨识后,戈尔考虑到了更适宜小伴侣的生活环境,于是他选择继续深入,向高海拔的区域前进。
走到哪里,就算是哪里。
北方,高海拔意味着空气相对稀薄,意味着天气更加寒冷,意味着冬意更加浓重。
当黑狼领着小雪豹抵达下一个游荡的地点时,已经迎来了这一年的寒冬。
山峰、高原之上尽数飘着落雪,洋洋洒洒宛若鹅毛,每一片都是能被小雪豹跳起来咬在嘴里的程度。
像是在吃天上掉下来的冰激凌似的。
这样的落雪远比曾经身处狼豹领地时的更大,不过半个小时,便在地上积累了白茫茫的一片,奔跑、跳跃能轻而易举踩出来个不大的窟窿。
戈尔身上厚实的皮毛让他在落雪之间毫无影响,至于略微怕冷的小雪豹——玩起来的时候,谁还顾得上冷啊?!
因为小雪豹喜欢,戈尔延长了留在这片冰天雪地的时间,他们选择了一处避开风雪的山岩低处做休憩地——
白天,戈尔跟在小雪豹身后,看对方在积雪里蹦蹦跳跳。
偶尔还要充当对方的游戏搭子,陪伴着一起在雪地里奔跑、追逐,开始一些幼稚却怎么都玩不腻的游戏。
夜里,他们会相互拥抱着蜷缩在山岩低处。
毛茸茸的尾巴相互交缠着,戈尔会把小雪豹的脑袋抱在怀里,用自己温暖的胸膛,给予对方在寒冬内所需要的一切温暖。
雪原之上,所能选择的狩猎对象便不那么丰富了。
这片区域存在有野生的牦牛群,为了自身安全,顾祈安和戈尔只隔着很远的距离围观了一下,便继续把注意力放到了活动在山上的岩羊身上。
因为地形的差异,黑狼和小雪豹恢复了合作模式——
肉垫宽厚的雪豹负责在半山腰上,将身形灵活的岩羊群分散并逐个赶下来,等候在下方的大体型黑狼则守株待兔,寻找合适的对象在其被迫下山时进行攻击。
这样的狩猎合作对于顾祈安和戈尔来说屡试屡爽,
大幅度提升了他们在陌生环境里的捕猎概率。
雪原上的岩羊肉似乎也带有几分不一样的滋味,夹杂着涌动的雪粒,吃到嘴里香得叫豹差点儿咬着舌头。
好香好香!换个角度来说,这不就是冰煮羊吗?!
香死豹喽!
顾祈安:这就是幸福!是生活!是美好!
这只生活在冰原上的岩羊,吃得小雪豹肚子都圆圆地鼓了起来。
他懒洋洋地躺在男朋友的怀里,被对方用舌头梳理着脑袋和绒毛,整个豹都散发出一种慵懒至极的光辉。
正当他眯着眼睛打瞌睡时,原本舔着他脑袋的黑狼忽然偏头,锐利的视线落在远方,似乎是窥见了某些来客的痕迹。
爱看热闹的小雪豹也立马支棱起脑袋,顺着黑狼的视线,他在遥远的雪山之上,看见了一抹行动流畅的灰白色影子。
看那架势,像是雪豹?
又遇见国家保护动物啦?
正当顾祈安眯眼看乐子的时候,却发现那只本来活动在山峰之上的雪豹,似乎开始向下走了。
这个方向……
等等?!
好像是冲着他们来的!!
顾祈安猛然翻身起来,而护着他的黑狼也做出一种防备的姿态。
下山的路看起来远且陡峭,但对于习惯活动在这片区域的雪豹来说,基本如履平地。
山巅上的雪豹看起来更年长一些,她没有彻底下来,而是停在了半山腰,正歪着脑袋,灰褐色的眼瞳里充满了打量的神色。
风向在此刻忽然变了一下,也送来了更多有关于这头陌生雪豹的气味。
这是一头年长的雌性雪豹。
站在山下的顾祈安愣了一下。
这个味道……有些熟悉啊……
他仰头,看着居高临下望着自己的陌生雪豹,在那双兽性的银灰色眼瞳里,看到了几分模模糊糊的温和。
顾祈安的记忆尚未被清浅的气味激活,那只下山下了一半的雌性雪豹似乎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嚎叫声,随后扭头转身,甩着身后那用于平衡的毛绒长尾巴,干净利落地重登雪山,消失在了那一片白茫茫的雪峰之上。
直到雌性雪豹的身影彻底看不见了,直到颊髭被身侧的黑狼轻轻舔舐,顾祈安才终于回神,从那股熟悉的气味里找到了答案。
……是妈妈。
是小雪豹的妈妈。
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几年前,顾祈安在领地边缘的位置遇见
了“他”曾经的姐姐;而几年后的今天,顾祈安又在这场漫无目的的蜜月旅游中,与“他”的母亲擦肩而过。
对于动物来说,久别重逢不似人类那般激动握手、拥抱,相互叙旧,他们只会隔着几米远的距离,嗅闻着彼此的味道,只要知道对方过得还不错,那就足够了。
小雪豹和他的妈妈、姐姐是这样的,黑狼和他从前的族群成员,也是如此。
这场高海拔的雪山之行,因为遇见了雪豹妈妈而变得具有特殊的纪念意义。
或许是因为这里的风景,也或许是因为活动在雪原之上、浩浩荡荡的牦牛群,顾祈安和戈尔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则相对比较久。
只可惜,在这里顾祈安没能找到合适的纪念品,虽然山崖上结出了漂亮的冰凌子,可这东西一热就滑,实在没办法往小竹筐里装。
小雪豹:可恶,没有纪念品可以带!
为此,戈尔似乎是察觉到了顾祈安可惜的想法,在某天小雪豹睡懒觉的时候,这头细心又大胆的狼从远方的牦牛群中跑了一圈,给他心爱的小伴侣捡回来一截牦牛脱落的角。
虽然不知道什么缘故,这根牦牛角只有半截,但其上盘旋的花纹也足以看出它曾随着主人征战过很多。
牦牛角很好,顾祈安很喜欢,但他更多的则是生气和后怕。
那可是牦牛群啊?每年死于牦牛踩踏的人类和野生动物从来不在少数,狼哥你怎么敢啊?!
后来,这半截牛角放在了小竹筐的深处,但小雪豹却结结实实气了黑狼好几天,直到对方伏低做小,嘴里低吼着承诺“都听豹的话”,顾祈安才稍微好转,一顿“嗷呜嗷呜”的输出,将冒险的男朋友狠狠骂了一顿。
不止狼哥担心我,我也会担心狼哥的呀!
那天,黑狼在小雪豹的眼里,看到了曾经如同自己担心小伴侣一般的担忧,这两只毛茸茸在静谧的对视中,又一次深深窥见了对方的心意。
时间慢慢流动,从凛冽的寒冬,到开始凝聚着早春气息的风。
顾祈安和戈尔在厚厚的冰层、积雪上度过了一场火热的发情期,山岩下方是哈气成冰的零下温度,落雪纷纷扬扬几乎没有停的时段。
但在黑狼覆在雪豹身上的这片狭窄空间里,热度却在不断地攀升着。
他们呼出来的热气打湿了密密的绒毛,凝结着晶莹的水珠,正好反射出了戈尔偏头轻轻舔咬着心爱伴侣的模样。
寒冬之下,犬科动物的锁结成了他们彼此更加紧密的链接,脱离体表、深入体内,当偶
尔几个瞬间小雪豹因为落雪而轻微激灵的时候,他就会被身后的狼用前肢勾着,重重拥到更隐秘的深处。
那一刻,他甚至无法分辨这些陡然的战栗感来自于雪花的冰冷,还是藏在肚子里热乎乎的小秘密……
这场雪原上的寒冬火热而浪漫,当戈尔和顾祈安断断续续结束了这场深入的交流后,落雪稍停,露出了泛着亮蓝色的天空。
他们在雪原上进行了短暂的休整,以一头尚未成年的雌性岩羊作为离别前的猎物。
饱腹之后,热量回归,即便冬末的发情期让两个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258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