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棠在门外待了片刻,拍了拍胸口,强挤出一抹笑来,往进走。
“清依姑娘。”
玉棠躬身行礼,言语中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慌乱与紧张。
秋痕和红纹不着痕迹对视一眼,朝着宋清依微微点了点头,便朝外走去。
宋清依自玉棠踏进房门那一刻,便稍稍抬起眼帘,眉眼柔和地看着她。
“嗯,你做的不错。”宋清依余音微扬,像是心情不错。
玉棠小心翼翼抬眼瞧了宋清依一眼,道:“姑娘谬赞,这是玉棠该做的。”
宋清依没再接过话茬,而是渐渐收了笑,话锋一转,道:“玉棠。”
“你方才,可有听到什么?”
这话说的没有厘头,玉棠微微一愣,浑身发紧,看着宋清依不再带笑的那双清浅的眼眸,攥了攥手,一咬牙道:
“奴……奴婢……”
玉棠自然听得懂,这是主子的秘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哦?”宋清依纤眉微挑。
玉棠着实害怕,一下子跪了下去,慌慌张张道:
“姑娘……玉棠……是玉棠不小心听到的……”
“玉棠不会说出去的……”
“奴婢发誓!”
像是怕宋清依不信,她连忙磕头,匍匐在地。
宋清依没想到这丫头倒是承认了,突然笑出了声,“瞧你,我不过是问了句话,怎么吓成这番模样?”
“难道我是那地狱的修罗不成?”
玉棠浑身一抖,颤颤巍巍道:“不是的……不是的……”
“奴婢只是觉得……此番行事……多有不妥……”
“望姑娘,保重身子!”
玉棠这话不是作假,她急的快要哭出声来。
身为这宅院的女子,况且不是为人正妻,有孩子也有一分保障。
这世道本来就待女子不好,若是安霁云妾成群,清依姑娘有个孩子倒也不会过的太差。
宋清依看着脚下的女子,微滞片刻。
秋痕和红纹想必也是担忧她的,只是没说出来。
这玉棠倒是一副忠诚模样,她倒是有了几分动容。
不过,她宋清依偏偏不是那普通女子。
她轻易信不得别人,不论是谁。
她宋清依只信她自己。
“你起来吧,我知道你是个好的。”
宋清依起身将她亲手拉起来,拍着玉棠手。
“你所说的,我自然明白,你在府中多年,想必也知道我爹爹新丧不久。”
“我也是有苦衷的。”
宋清依渐渐的红了眼眶。
“玉棠……算姑娘求你……别说出去可好?”
那双美眸里的泪珠,顺势而落,挂在宋清依姣好的面容上,惹人心怜。
玉棠红唇微抿,听着宋清依的话,像是妥了协,开了口:
“姑娘,玉棠,不会说的。”
“好,我信你。”
宋清依泪眼婆娑地看着她笑着。
少顷,宋清依拿出丝帕擦了脸上的泪,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玉棠。
“让你见笑了。”
“你先退下吧,将秋痕和红纹叫来便是。”
玉棠低眉道:“是。”
随后秋痕和红纹一同前来,顺手关上了门。
秋痕手上端着一食盒,“姑娘,方才膳房的人送来了一盒糕,说是做的新品,让姑娘您尝尝。”
秋痕走上前来,将食盒放在宋清依面前,俯下身子低语。
宋清依亲手将食盒盖子揭开,里面装着一盘栗子酥。
宋清依心下了然,是刘潺送来的。
刘潺大她一岁,平日里见面不多也不算少,因着双方父亲的关系,清依拿他哥哥。
而这栗子酥,是宋清依母亲在世时,做的糕点里,刘潺最喜欢的。
因着她娘平日里忙,下厨少,每次做这栗子酥时,刘潺便在膳房门口悄悄看着。
宋清依收回眸子,莞尔一笑,“东西我很喜欢。”
“叫你们来,是想吩咐你们将昨日里我剪裁好的布料拿来,我今日接着做。”
宋清依收回了看向食盒的眸子,抬起头来来回看了眼秋痕和红纹一眼,温声道:
“左右别人我是不放心的,便有劳你们走一趟。”
“秋痕,你去将布料替我端来。”
“红纹,你将我前几日打好的络子收好,莫要丢了才好。”
宋清依温声细语,一一交代着。
“是,奴婢们这就去。”
瞧见她们出门将门也带上,会心一笑。
这俩丫头倒是心细,会讨她开心。
她防心重,又喜静。
从前没有察觉到,想是那次之后,她再也不敢日日将门打开。
宋清依回神,一双清浅的眸子缓缓看向食盒,伸手将那盘栗子酥端了出来。
刘潺不会轻易送东西给她。
宋清依将上面的糕点拿开,拿出了最中间那一块,掰开来。
什么也没有。
宋清依皱了皱眉头,又陆续看了几块,最后却在最下面那层糕点里,找到了带纸条的栗子酥。
她松了口气,将那块栗子酥含在嘴里,将糕点一一摆好,又将帕子拿出来,把木桌上的残渣擦净,这才将口中的栗子酥拿下来咬开。
丑时一刻,假山后。
宋清依低着眸子,微不可察的松懈下来,又将纸条撕碎就着糕点吃了下去。
秋痕和红纹推门进来的时候,宋清依将最后一口糕点塞进口中,慢条斯理地咀嚼着。
“将东西拿下去分了吧,我吃不下。”
宋清依喝了口茶,掩唇道。
秋痕将手上的东西放下,道:“是。”
红纹屈膝,“多谢姑娘。”
宋清依抬头眉眼含笑,道:“有牢。”
秋痕道:“姑娘言重了。”
“秋痕,你去将药收起来,切记要藏好,莫要让别人察觉。”
宋清依瞥见一旁摆在木桌上的药包,笑着对秋痕道。
“是。”
秋痕出去后,宋清依自顾自喝着茶,默了片刻,也没看站在一旁的红纹。
“你怨我吗?”
“做事多是寻秋痕,而不是一同来到我身边的你。”
宋清依放下手中的茶杯,转过头来看她。
红纹有预感姑娘要问话,却没成想却是这样的一番话。
她略微思索,道:“若说不怨,那是假的。”
“但是姑娘,我从未怪过谁,只是怨自己没有秋痕那般好的性子,能说会道。”
“秋痕嘴甜,做事利落,那是她应得的,奴婢有过而不及。”
宋清依静静听着,却没急着回答,而是继续说道:
“那副药确实不是避子药,而是些滋补的药。”
“今日丑时,我会亲自去拿药,劳你照看一番。”
红纹像是明白了什么,“姑娘……您……”
“是,此事只有三人知道。”
“你,我,刘潺。”
宋清依看着她,也没卖关子,缓缓道:“你与秋痕同等重要,不过是一明一暗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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