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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杨秩和》

如果有一天,世界上只剩下你一个人,你会做什么?

杨秩和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密封的冰柜中。

他闭上眼睛,又睁开,按住距离鼻尖仅有二十厘米的铁板。

……这是哪里?

记忆最后一幕,还停留在回家的水泥阶梯上。

那天倾盘大雨,他参加完双选会,拎着简历袋,匆匆忙忙赶车回家。

司机进不来狭窄的旧路,便在巷口将他放下,走回来的路脚下水泥黄土分不清,还铺了一层浸过鞋面的积水,湿透的长裤上沾满了泥点子。

城中村破旧小区没有电梯,一共八楼,他家住最高层,要步行上去,这个过程大约十分钟……然后,邻居从转角处跳出,对他张开了血盘大口。

对方嘴巴里的涎水喷到他的脖领处,之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被救了?还是没死彻底,躺在棺材里复活了?

但他头部顶端的位置结了冰,而棺材里不会有冷气,大概是停尸间?

杨秩和摸了摸完好无损的脖子,那里皮肤光滑,没有撕裂或缝补的痕迹。

疑惑加深,不得其解。他干脆双手放在铁板中间逐渐施加压力,不知持续了多久,边缘发出轻轻一声“砰”,二十厘米厚的铁盖终于被他掀开。

白,无尽的白,亮得刺目。

他移开挡在眼前的手。

奇异的是,直面如此强光,他竟不觉难受。

杨秩和手撑在背后,慢慢坐起来,环顾周围布置。

格局像超市仓库,近40多个冷冻柜一排排有规律地摆放着。从前门那端开始,柜壁上的序号从1到39,余下几个空柜子没有标注。

非常安静。

静到极致,能清楚地辨别这副身躯已经没有了心跳。

不知是睡得太久,还是失去记忆这段时间遭遇了意外,杨秩和并不因环境陌生而感到害怕,也并不因自己大概率已经死亡这件事而感到恐惧。

或者说这些情绪都太淡,淡到使他情感迟钝,一片孤零零的落叶搅不动停滞的死水潭,何况风一吹,落叶也飞走了。

脸色僵硬的男人扶着5号冰柜边缘起身,像刚学会走路的幼童,一卡一卡地抬起自己的腿,手握住脚踝,将它放到地上。

重复多次,这些基本动作重新变得流畅。

一个目标的完成让他短暂失去了其他想法,男人呆呆地站在自己的冰柜前方,双眸空茫,像机器那样等待大脑发出下一个指令。

漫长的十分钟过去,他低下头,利用光洁的地板瓷砖观察自己的外表。

和生前一模一样。没有毁容,没有变形,也没被画上奇怪的符号,唯一有差异的是眼框周围,突出了一些极细的青色血管,呈蛛丝状爬向眉尾。

这里是地狱?那鬼差在哪里?

又思考了半个小时,他去看符号为1的冰柜,没使多大劲儿便推开了盖子,可惜里面没有人。

“有人吗?”

他只听见自己略带困惑的声音。

2号、3号……39号,仓库外面的过道,其他类似的房间,堆满瓶瓶罐罐的实验室……一座似乎是研究所的建筑,空无一人。

他们都不在?

这里的管理员呢?

偌大的研究院,只有他一个人……一只生命体。

等转完所有房间,时间已至深夜,夜幕无月无星,黑得深沉可怖,如吞噬万物的巨兽。

杨秩和伸出手,紧握又松开。

力气有提升。

他拿在保安室寻到的柴刀割自己的皮肤,跟锯石头似的,仅留下一道浅浅的长痕。

身体好像进化了。

大楼水电一切正常,但电子设备没有信号,精密设备红绿灯闪烁,却无人打理。

办公室,会议室,茶水间……没有凌乱撤离的迹象,个别椅背上还搭着休闲外套,抽屉里有开过的面霜和吃了一半的发霉零食。

仿佛一瞬间所有人凭空消失。

大门外面一片静谧,他将柴刀绑在后腰,决定到外面看看。

来个人吧,来一个人说说话吧,是谁都好……

可惜天不遂人愿,外面的景象亦令他失望。

沥青路被厚厚的绿色植物覆盖,霸道的变异寄生藤蔓侵占了整条道路,巨藤扎入两边空荡破旧的店铺,一直到街尾才穿墙而出,再如一个直径三米的鼓包刺入地面。

虽然植物对他的到来不作反应,但他仍警惕地握紧柴刀,轻声问:

“有人在吗?”

无人回应。

连空气震动的频率都变得无比清晰。

成年人高的叶片底下零散堆叠着几块看不出品牌的汽车零件,不难看出道路上的汽车已被完全压住,里面没有活人。

在原地发了会儿呆,杨秩和换了一条植被没那么密集的小路,张牙舞爪的变异植物想攻击他,被他一刀斩断了根。

他漫无目的地发散着思绪。

既然已经出来了,那便回家看看吧。

小路通不过四轮车,也就没有路灯,照不出他的影子。

他沿着记忆中的方位向南走。内心深处生出一丝淡淡的希冀,万一只是研究所太偏僻了,待去到平时人流量大的地方,会一切如常呢?

……等回到家,爸妈会像平时那样,一个指责他为了找工作乱跑,一个抱怨他最近很少回家吃饭,白做了他爱吃的菜。

可来到开阔的大道上,他看到许多姿势怪异的尸体倒在地上。

有人扒住车门,全身倾斜,锐利的牙齿如钢针生生扎破驾驶座;有人身上带着被恶犬咬伤的伤口,自己则双手掐住死去恶犬脖子,嘴巴张得奇大,将狗的头部吞下半个;有人双眼无瞳,维持着一手割耳一手捅腹的姿势,明显流血过多致死。

死因千奇百怪,其他地方却惊人一致:他们都有着青白的肤色、裂开的嘴唇、混沌的眼珠。指甲尖锐锋利,皮肤刀枪不入,已被杀死多日。

杨秩和感受不到恐惧,他用手一一按过他们的腹部。

也可能是饿死多日。

他摸着自己手部的皮肤。

同类?……我也会这样吗?

那股潜藏的希冀在这一刻尽数变成了忧虑,最后如鸣雷般在脑海中炸开:

回家,回家,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霎时间,迟钝的知觉被一下打通,那些轻飘飘的情绪被猛烈的焦虑一并压到了实地上。

眼珠震颤着,牙齿在发抖,杨秩和几乎是连滚带爬,踹翻阻挡他的尸堆,劈开挡路的变异动植物,奔跑着回到旧小区中。

顾不得思考自己的速度是否变快了,他推开所有挡在楼梯口前的尸体,勉强收拾出一条黑漆漆的通道,然后一脚踏上血腥味极重的水泥台阶。

台阶被漆黑的血污覆盖,偶尔还掺杂着不知名物种小草似的坚硬毛发,和石砖一样的生物尸块。

只需一分钟,他便冲到了自己家所在的那层楼。

……家门开着?

一具年迈的女干尸侧倒在门边,尸首分离,黑色的脖子断裂处布满啃咬痕迹。

如果是他失去意识那天,母亲得知他回来,会按照以往那样,在门口迎接他。

杨秩和不会呼吸,也没有心跳,血液亦不再流动。

可在此时,他再次感同身受那些浑身冰凉的人。

他缓缓地靠近,蹲下,小心翼翼地抱起那具女尸,进门,将她放在布艺沙发上,再回到门口,捧起面容已模糊的头颅,安在尸体原来的位置。

他开始厌恶自己连眼泪都流不出来的躯壳。

在黑暗中摸索着,打开了吊灯,他挪动脚步,在卫生间见到了另一具老人的干尸。

老人半只脚掌踩破了蹲坑,似乎是摔了一跤,迟迟没被人扶起,呼救不得,最后饿得满脸衰弱,痛苦地离开了人世。

他双手轻轻将干尸抬起,去到客厅,放在女尸的一旁。

做完这一切,杨秩和也在客厅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背后有一件柔软的衣物,他愣愣地转头。

是他为了面试买的第二套西装。

买大了,不合身,商家不肯退,又急着穿,母亲便取来,拍着他的手说你放心,我帮你改成合适的。

读不懂空气的老爹背着手路过,在旁边骂骂咧咧道: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连买衣服都不会?

他又去看父母亲,一男一女两位打拼了大半生老人安静地躺在沙发上。

……能不能起来,再骂我一下?

晨光初现,满屋死寂,他仰头,望着吊灯尾巴上一只晃晃悠悠的小蜘蛛。

它甩着,晃着,用尽全力将蛛腿攀到了唯一生命体的头发丝边缘,然后被他捻起,放至手心。

他问:“你也只剩一个人?”

蜘蛛不懂人类的语言,也不会和尸体交流。

它咬了陌生人一口,没咬动。

他将小蜘蛛握在手心,关了灯,锁上家门,离开了这个心如刀割,苦痛无处释放的地方。

.

接下来去哪里?

他又该往何处去?

杨秩和站在楼下,想了大半天,想到了太阳西沉,一睁眼,却又回到了冷气充盈的冰柜中。

蜘蛛不见了,他呆坐半日,依照上次的路线再一次回家,看到了门口熟悉的女尸。

过了大概两天,第三次摸到冰柜铁盖时,杨秩和已经掌握了一些规律。

他似乎身处一个无人的循环空间,一次循环时间约为49小时。

这49小时内,他去过了他能去的所有地方,从没发现另一个活人……活尸。

如此循环几十次,时间不再被记录,他彻底失去了出门的意愿。

一个人。

一具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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