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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加更*三合一

“看看是什么珍稀鸟儿飞进了我们的巢穴?”

普林斯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刻意放缓的、充满磁性的调侃。他停下脚步,双臂环抱,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九重歌。

“迷路的东方娃娃?还是董事会那帮老古董终于想起来要给我们破损的通道增添一点‘美丽’的装饰品?”

他刻意加重了“美丽”一词,引来身后队友一阵心照不宣的哄笑。

这笑声里既有对管理层的不满,也有对克里斯话语的迎合。

一个表情冷峻的队员皱了皱眉,低声道:“普林斯,收敛点。”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九重歌胸前那张不起眼但权限极高的董事身份卡,警惕性更高,“她不像一般人。”

普林斯闻言,眉毛挑得更高,脸上的兴趣,或者说,挑衅,更浓了。

他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向前迈了一小步,试图用他强大的存在感施加压力:“哦?带着高级通行证?让我猜猜……博蒙特家族派来的新‘监工’?一位如此年轻的……女士?”

他拖长了语调:“真是令人‘惊喜’。是来告诉我们下一季球衣广告要涨价,还是来亲自指导我们该如何在漏雨的更衣室里保持‘顶级表现’?还是又要在身为摇钱树的我身上提高抽成?”

他的话语精准地戳中了所有球员的痛点,将他们对管理层积累的怨气——杠杆收购的债务、破败的设施、被抵押的未来——巧妙地引导并倾泻到这个突如其来的、象征着“腐朽所有权”的年轻女孩身上。

而克里斯,他享受这种被队友目光簇拥着、代表球队发声的“英雄”时刻。

其他球员们的表情也充满了不信任和排斥。

有人低声抱怨:“又是来吸血的吗?”“他们甚至不愿意先把屋顶修好!”“我们需要的是投资,不是派个花瓶来指手画脚!”

九重歌能清晰地感受到这股几乎凝成实质的敌意,尤其是来自普林斯的,那是一种混合了极度自恋(认为自己的价值被低估和剥削)、对现状的不满、以及通过打压她来瞬间巩固自身在团队中领袖地位的复杂情绪。

他不仅仅是在抱怨,更是在表演,在“镜头”或者说是队友的目光前巩固自己“对抗腐朽管理层斗士”的人设。

面对这充满火药味和表演性质的围攻,九重歌的表情依旧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九重歌没有因为普林斯的明星气场或攻击性言语而产生丝毫动摇。

她的目光甚至没有在他的肌肉或者英俊的脸上多停留一秒,只是平淡地扫过所有人,最后重新落回克里斯·普林斯身上,仿佛他只是人群中一个普通的发声单位。

就在克里斯以为她会辩解、会摆架子、或者会狼狈不堪时,她只是用清晰而平稳的语调,重复了那句听起来完全无关紧要、甚至有些突兀的话:

“训练辛苦了。”

然后,她微微侧身,让出了通道,动作自然得像是在给一群吵闹的陌生人让路,而非面对一群价值数亿英镑的球星和未来的“下属”。

这种彻底的、近乎漠然的冷静,和她完全不在预期内的反应,像一根细针,轻轻扎破了克里斯精心营造的充满张力的气泡。

普林斯脸上那营业式的、充满掌控感的笑容瞬间僵硬了。

他预想中的冲突、辩解、甚至恐惧都没有出现,对方只是……完全无视了他的“舞台”?

这种被彻底忽略其“核心叙事”的感觉,比直接的顶撞更让他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憋闷和挫败。

他冷哼了一声,眼神阴沉了下来,不再看她,带着一股莫名的火气,撞开肩膀,率先大步走向更衣室。

“装模作样。”他丢下一句低吼。

其他球员也面面相觑,被这诡异的互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敌意还在,却仿佛失去了目标,只能跟着他们的核心,吵吵嚷嚷地消失在通道尽头。

沉重的门再次哐当一声关上。

九重歌站在原地,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克里斯·普林斯那昂贵的古龙水味、汗水的咸腥味、以及那股浓烈的、未被满足的表演欲和攻击性。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

情况果然麻烦。

不仅要处理财务和设施的烂摊子,还要应对这样一个极度自我、善于煽动情绪、并将自身“品牌”和价值置于团队甚至俱乐部之上的“世界第二前锋”。

这趟英国之行,注定不会轻松了,也不会只有一个月。

*

[凛:你死了?]

(发送时间:3天前)

[凛:英国菜难吃到失联?]

(发送时间:昨天 22:47)

[凛:接电话]

(发送时间:今天 07:12)

歌划动着消息记录,嘴角无意识地上扬。她正靠在办公室落地窗前,窗外是曼彻斯特灰蒙蒙的天空。

[歌:刚开完董事会,吵得头疼]

[歌:英国菜确实该申遗——申请世界最难吃遗产]

已读。

对方正在输入中…

长久的沉默后,屏幕突然被来电显示覆盖——「糸师凛」。

歌按下接听键:“喂?”

对面是凛喘着气的声音:“熬夜了?” 凛突然转移话题,“声音像被砂纸磨过。”

“昨晚核对财报到三点。” 歌揉着太阳穴。

“喂。” 凛突然开口,“要是太累就回来。”

“嗯?”

“反正就是,注意身体!”凛气急败坏地说着,然后狠狠把电话挂掉。

*

在家族出售满城前,她要让满城在竞技、财务、球迷关系上止跌回升。

处理满城俱乐部那一堆烂摊子的初步方案刚在九重歌脑中有了个雏形,另一份措辞华丽、烫金封面的请柬就放在了她的办公桌上。

——或者说,临时借用的、属于表叔威廉的那间空旷办公室的桌面上。

请柬来自乔治·博蒙特,满城俱乐部董事会名义上的主席,也是即将把烂摊子甩给她的核心人物之一。

内容是他与妻子的婚礼邀请,地点选在家族某个修缮得过于金碧辉煌、反而显得俗气的庄园,时间就在欧冠决赛前一周。

九重歌盯着那请柬,只觉得额角青筋突突地跳。她捏着请柬,直接乘飞机找上了乔治表叔位于伦敦的豪宅。

乔治表叔正对着镜子试穿定制的晨礼服,房间里铺满了各种婚礼策划方案和供应商样品。

他看到九重歌,脸上堆起热情却浮夸的笑容:“啊!我亲爱的布兰契侄女!来得正好,帮我看看这领结的颜色是否配我新娘的捧花?哦,请柬收到了吧?这将是一场世纪婚礼!”

九重歌没心情寒暄,直接将请柬放在铺满丝绸样本的桌上,单刀直入:“乔治表叔,我正是为此事而来。我认为,在这个时间点,举办如此盛大的婚礼,并非明智之举。”

乔治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挥挥手,一副“你还是个孩子你不懂”的神情:“哦?为什么?喜悦需要分享!爱情需要见证!这可是人生大事!”

“但家族和俱乐部现在正处于风口浪尖!”

九重歌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冷静,但语速不由自主地加快。

“杠杆收购的债务问题还没解决,球场漏水、食堂简陋的新闻每隔几天就被小报拿出来嘲讽一次!球迷的抗议信都快塞满信箱了!欧冠决赛在即,球队需要的是稳定和专注,而不是……”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一份印着拟邀请嘉宾名单的文件,上面赫然列满了欧洲足坛炙手可热的球星名字。

老天,甚至还有凯撒内斯糸师冴等人。

以及几位以天价出场费闻名的流行巨星。

“……而不是把大半个足球圈和娱乐圈的明星请来参加一场极尽奢华的婚礼!这只会给媒体和公众留下更负面的印象:博蒙特家族漠视俱乐部困境,只顾自己穷奢极欲!这简直是给对手递刀子,让球迷的怒火烧得更旺!”

乔治表叔的脸色沉了下来,显然不喜欢被一个小辈,尤其还是个“半路回归”的东方侄女指摘。

他挺直了肥胖的腰板:“布兰契!注意你的言辞!你还未成年,根本不懂上流社会的体面和人情往来!婚礼的排场关乎家族的脸面!请哪些人,更是彰显我们博蒙特家地位和影响力的方式!足球?哦,我确实喜欢看进球集锦,但说到底,它也只是门生意,是社交的谈资之一!球员也只是用来助兴的!”

“助兴?”九重歌捕捉到这个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请这些世界级的运动员,在您最重要的日子里,只是为了……‘助兴’?像请来的马戏团或者乐队一样?”

她感到一阵荒谬和愤怒。

这种将竞技体育精英纯粹视为社交资本和点缀品的态度,恰恰是满城陷入困境的根源之一——所有权阶层与俱乐部灵魂的彻底脱节。

“这有什么问题?”乔治表叔理直气壮,“他们能来参加博蒙特家族的婚礼,是他们的荣幸!还能增加曝光度呢!”

九重歌强压下火气,试图从另一个角度劝说:“表叔,即使不考虑俱乐部,如此高调奢靡,也会被真正的老牌社交界耻笑为‘暴发户’做派。博蒙特的荣耀需要靠历史和底蕴维系,而不是靠一场喧闹的明星秀。”

乔治表叔似乎被“暴发户”这个词刺痛了,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又舍不得缩减他精心策划的“世纪婚礼”规模。

他烦躁地踱步,最后像是做出了巨大的让步,猛地停下:“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了!这样总行了吧?”

他拿起笔,在嘉宾名单上划了几下:“我不请那些唱歌的明星了!出场费贵得要死,唱两首歌比我这婚礼花费还夸张!我就只请球星和必要的政商界朋友!这总可以了吧?既保持了体面,又没那么……嗯……浮夸,对吧?”

他说到最后,甚至有点为自己的“妥协”而自得。

九重歌:“……”

她一时竟无言以对。

她原本的重点是反对婚礼本身过于高调,以及将球星物化为“助兴”工具的失礼行为。

而乔治表叔的理解却仅仅是——去掉流行明星,只留球星,就不算炫富和失礼了?

甚至还觉得是听取了她的意见?

她看着乔治表叔那副“我已经很大度地采纳了你的建议”的表情,突然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跟一个思维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的人沟通,简直是鸡同鸭讲。

她原本还想追问“您原本居然还计划请明星来唱歌?!”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算了,至少阻止了更离谱的事情发生。

能省下一笔天价演出费,也算……聊胜于无吧?

“好吧,表叔。”九重歌深吸一口气,放弃继续争论,“您的婚礼,您决定。我只是希望家族能尽可能保持低调,尤其是在决赛前。”

她拿起自己的包,转身离开。身后还能听到乔治表叔略带不满的嘀咕:“小孩子就是不懂……婚礼一辈子才几次……排场怎么能省……”

走出豪宅,伦敦阴沉的天空仿佛也映照着她此刻的心情。

拯救满城之路,不仅要应对破败的设施、沉重的债务、充满敌意的球员,现在看来,最大的障碍或许来自这些冥顽不灵、沉溺于自我满足和虚荣之中的……家族自己人。

欧冠决赛还没开始,她感觉自己已经在另一个战场上筋疲力尽了。

*

要想把满城当成一家“要长期持有、必须增值”的公司来经营,而不是“等下家接盘”的资产。

九重歌思路可以简化成四句话:

先把债还清 →再让球场赚钱 →同时球队赢球 →球迷不闹。

先把家里账本捋清楚,她找会计师事务所把所有债务、合同、赞助拆成 3 张表:

①每年要还多少钱(利息+本金)

②哪些赞助快到期、哪些还能涨价

③球场哪些地方必须修、哪些地方可以缓

然后公开给球迷看,省得天天被喊“骗子”。

过程并非一帆风顺。

原有的管理层设置了不少障碍,试图以“商业机密”、“合同敏感”等理由阻挠审查,但在九重歌出示的董事会授权文件(威廉表叔跑得快留下的唯一好处)和家族律师团的强硬态度下,这些阻力很快土崩瓦解。

嫌弃会计办事不利索,她就自己上阵,一份清晰得令人窒息的分析报告在一天之内摆在了面前。

她让人将报告中最核心的三张财务概要表(不涉及具体债权人信息但清晰展示金额和时限),以及一份球场设施安全评估报告的关键结论,翻译成多种语言,发布在了满城俱乐部的官方网站最显眼的位置。

标题直白得吓人:《满城俱乐部:现状、挑战与我们的承诺》。

反响如潮水般涌来。

金融和体育媒体第一时间转载了这份“自我揭短”的报告。

《金融时报》评论道:“博蒙特家族的新代表展示了一种罕见的、近乎残酷的坦诚。这要么是绝望之举,要么是彻底改革的开始。满城的球迷有理由抱有一丝谨慎的乐观。”

小报则更关注那些触目惊心的数字:“天价债务曝光!满城每年利息就够买三个克里斯·普林斯!”“球场快塌了?俱乐部自曝家丑!”

球迷初始反应仍然是愤怒,但愤怒的指向性发生了变化。

之前是漫无目标地咒骂“吸血鬼老板”,现在怒火更集中地喷向导致这些债务的前任管理层(其中不少是博蒙特家族成员),而对现任(九重歌代表的新势力)则产生了一种复杂的情绪。

各大球迷论坛和社交媒体上,虽然仍有大量怀疑言论。

“又是骗人的把戏!”“做做样子罢了!”

但开始出现不同的声音:

“至少她敢把这些破事说出来!以前的混蛋只会躲起来!”

“看清楚了吗?我们每年光还利息就那么多!不先解决这个,买什么人?”

“球场那个结构隐患太吓人了,必须修!支持先修球场!”

“虽然不喜欢她,但这事做得还算像个样子。看看她下一步怎么做,是不是真投钱。”

极端球迷组织发表声明,表示他们会“盯着俱乐部的一举一动”,要求九重歌兑现承诺。

现有的赞助商们看到了俱乐部透明化的努力,一些合同快到期的赞助商开始主动接触,态度比之前积极了许多——透明意味着可预测,商业合作最怕不确定性。

潜在的新赞助商则将此视为一个机会窗口:在一个低谷期介入,如果俱乐部能复苏,他们将获得极高的投资回报率和品牌美誉度。

询价的电话开始多了起来。

球员和教练组也看到了这份报告。更衣室里反应不一。

有些人,比如克里斯·普林斯,觉得这是管理层在转移压力,或者认为公开“家丑”损害了俱乐部和他个人的“品牌形象”,嗤之以鼻。

但更多务实的人,尤其是那些真正关心俱乐部未来的员工和老将,则从中看到了一线希望。

食堂的伙食似乎悄悄改善了一点,虽然只是开始,但信号是积极的。

他们意识到,这位年轻的董事,似乎真的想从根源解决问题,而不是像以前那样缝缝补补。

御影玲王对此进行了效果总结,他不禁感叹九重歌真是个天才,自己都快追不上了。

“这是个险棋,但你赢得了初步的、极其脆弱的信任。将球迷的无限怒火,转化为有条件的、等待兑现的期待。”御影玲王称赞。

九重歌回道:“你说的没错,我掌握了话语权,展示了决断力,创造了缓冲期。”

但他还是有些担忧:“当然,隐患仍在。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你。”

“玲王。”她打断他,“你相信我吗?”

玲王愣住了。他听见自己突然加速的心跳声。

“我当然——”

“不是问青梅竹马的玲王。”九重歌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满城不是玩具。”她继续说,“我会让它增值,让每个投资它的人获得回报——包括你刚才投入的每一分钱。”

“我知道风险。”九重歌垂下眼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份财务报告,“但我是天才,除了我没人能做到。”

漫长的沉默后,玲王突然笑出声。

“需要多少资金周转?御影集团可以优先提供低息贷款。”

“所以,尽管去做吧。”

我会在你身后——永远都会。

御影玲王的支持像一剂强心针,但九重歌深知,信任不能只停留在口头上,更不能依赖外部输血。

御影集团的贷款是底牌,但不能轻易动用。

她必须向所有人——家族、球迷、市场——证明,她有能力从内部盘活这潭死水,用博蒙特家族自己的资源,打出第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她没有片刻停歇。

在发布那份坦诚到残酷的报告、引发外界巨大反响的同时,她的目光已经锁定了博蒙特家族名下那些与满城俱乐部无关、但同样处于低效运营或闲置状态的庞杂资产。

接下来的四天,九重歌几乎住在了临时办公室里,咖啡消耗量惊人。

她面前不再是满城一家的账本,而是整个博蒙特家族混乱的资产图谱。她像一台精密且无情的超级计算机,高速运转。

第一天,资产剥离与变现。

她快速识别出多处长期闲置、维护成本高昂却无收益的庄园和古堡。

保留所有权,但将内部陈设和部分非核心地块的开发权拆分出售、以及一批估值虚高、每年仅保险和保养就耗费巨资的“收藏级”古董车和珠宝被全部卖掉。

第二天,非核心业务出售。

她审阅了家族控股的数十家公司,迅速圈定了几家与核心地产业务关联度低、盈利能力平庸或需要持续输血的边缘企业。

然后联系潜在买家谈判风格极其强硬。

她的底线清晰,拒绝纠缠,要求快速签署意向书。

“要么按我的价格和时限成交,要么免谈。”

第三天,应收账款催收与合同重议。

她快速列出所有长期、大额的应收账款清单,亲自致电几家拖欠最久的合作公司负责人。

“博蒙特家族需要在本周五前看到这笔款项结清。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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