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7点,詹雪发起了一场10人议会内部密谈,这是一次小规模的语音会谈,只有议员本人才能发起。
卢比恩正襟危坐地在旁边,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到权力中心,整个人兴奋得微微颤抖。
詹雪坐在自己的办公室,翘起一条腿,斜着身子支起一侧脸颊,耐心地面对着光屏上的链接光标。等到与会人员所代表的头像一个一个亮起,他才悠悠地开口:
“今天这个小型会议,就是为了商量一下近来在中心城舆论漩涡里的案件,这件事涉及到风寇先生,10人议会一直保持低调,第一次被牵扯进官司里,而且目前看来并不占上风,我想问问各位的意见。”
短暂的停顿之后,金透的头像亮起,他那种懒散的腔调透过扬声器渲染播放出来,“那风寇怎么不在?他这个当事人不在,我们替他着什么急?”
詹雪无奈地解释,“风老先生作风非常老派,他一直闭门生活,很少接触外界,也不清楚外面日新月异的变化……”
金透轻咳了一声,“能不能直白点?现在只有我们几个人,又没有外人在。”
詹雪随意瞟了一眼身侧的卢比恩,随即又把眼光转回光屏上,“就是说,风寇那个老犟种不清楚现在的局面和形式,他以为还是贵族可以随心所欲的时代,他没当回事。”
金透轻轻啧了一声,“他自己都不在意了,更不需要我们替他操心吧?”
詹雪的声音更加无奈,“问题是我们同属于10人议会,如果他出事了,损伤的是整个议会的颜面。不论这场官司是输是赢,就算赢了,公然辩论一位议员是否有罪的行为,都会消解议会的神圣性。如果输了那更坏……”
扬声器里传来一声陌生的轻咳,一个更苍老的声音轻轻响起,詹雪看了一眼图标,是代表司澄的光标在闪烁:
“风寇自己做出这种事,他也应该承当背后的责任,而且拒绝顺应时代的改变,本身就不可持久,依我看——我们什么也不应该做,放任事态发展,还能向大众展现一下议会的开明和公正。”
他的话实在出乎了詹雪的意料,“不管他?那如果最终庭审他被判有罪,这场局面要怎么收拾?把风寇议员下大狱吗?”
金透轻声呵笑,“分四份还是分三份好,你真的不清楚吗?还是你觉得我们不清楚?”
詹雪的心一直往下沉,金透已经把话题说得如此明白,这场会议已经没有开下去的必要了,而且……他猜想按照刚才的局面来看,金透很可能事前已经和司澄通过气了,他们才坦然站在一边。
机甲协会会长,蓝庭岳的头像忽然亮起,他简洁地问:“如果想要挽救眼前的局面,你想要怎么办?”
詹雪回答:“最好的办法就是连夜修改联邦法,让精神疾病直接影响婚姻存续状况,这样就能避免风寇重婚罪的可能。”
蓝庭岳沉默了一阵,话语之间不太赞同,“如今神经接驳技术流行,透支精神力造成各种精神损伤和污染的样本太多了,如果你这么改……影响面太广,那些有精神疾病后遗症的驾驶员是不是都被纳入其中?那瞬间几十万人的婚姻都完蛋了吗?”
詹雪一手支颐,脸上没有太大的变化,“虽然影响广泛,但是和议会成员的声誉相比,是值得的。”
蓝庭岳又沉默了一会儿,“你的初衷是平息公众舆论,让议会远离漩涡。可是你这么做的话,恰恰相反,会激起舆论的不满。”
这是一场注定没有结果的会议,詹雪意兴阑珊地结束了语音会谈,转向旁边一直屏息静待的卢比恩,“你看见了,议会里也不是铁桶一块,你想让所有人凝聚起来做一件事几乎是不可能的。正好相反,如果你想做什么,就要在不同的势力范围夹缝里腾挪辗转,不能触动他们。”
卢比恩嘶了一声,缓缓地说:“那……是否还要修改联邦法呢?”
詹雪计较了一番,“蓝庭岳说的对,为了风寇修改联邦法不值得,后患远多过我们得到的收益。但是金透很赞同不管他……那么我就要管。”
卢比恩偏着头微微抬起视线,不可思议地发出了一声“啊?”
“金透最近太跳了,自从夏娃的后裔露面,他就有点人来疯。他挑唆得很明显,一开始是在我和麋因之间,他希望把麋因当做武器,一个一个狙击、重创我们,自己在后面捡拾利益。后来参与进游戏的人越来越多,特别是涉及到风寇,他就更兴奋了,这回更是演都不演,直白地说要放弃风寇,把风氏排挤出10人议会。”
卢比恩跟随着他的思路深想下去,“风氏手上的联邦热武器管制协会,和麋因的啵唧电器经营范畴是有钳制关系的,啵唧电器的武器部要在武协的管制下经营。但是一旦这种钳制关系不存在了,或者啵唧电器反制成功,对麋因来说是相当大的诱惑,她和金透联手的可能性确实很大。”
詹雪摇了摇头,“你不了解麋因,她不可能为了利益跟金透联手。而且你也不了解金透,他很少平视对待别人,指联会的人总是天生习惯高人一等。”
卢比恩自己在旁边嘀嘀咕咕,“金透议员我倒是没什么感觉,但是这个麋因快要把我们搞死了,她要是这样下去炮轰每个联邦部门……我都不敢想下去。”
“所以处置她最好的场所,就是疯人院。”詹雪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一轮,代表他思考的过程,“修改联邦法之后,必然会引起恐慌,所以我们要在机甲驾驶员与机械师间展开一个精神状态普查,只要拿到她的检查报告,我们就能通过报告做文章。”
卢比恩微微侧过头,好奇地问:“之前这一招不是用过了吗?她再威胁要收回神经接驳技术怎么办?”
詹雪瞥了他一眼,“所以说,一定要快,要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一击必杀。”
同一时间,麋因也在啵唧电器总部办公室和姜灿商量明天的对策。
“我是不想说这种话的,但是我真的没有招了,明天只能带着三个疯寡妇,在陪审团面前卖惨哭坟了。”麋因精神有点萎靡,蜷缩在长桌的一角,抱着自己两膝,用喃喃自语的音量说。
姜灿其实比她更悲观,“你指望陪审团是没用的,我看了陪审团的成分,一半是氏族出身,另外四分之一是高级中产,只有一小半人会站在底层的角度同情我们。而且你要告倒一个议会的议员,本身就是难如登天,这就像你在跟制定游戏规则的人玩这局游戏,稳输的。”
麋因看了看她,“我怎么感觉你有言外之意呢?”
姜灿坐直了一些,勉强打起精神,“游戏玩不下去的时候怎么办?只能掀桌子啊,我的意思是,雇个人来,明天如果输了,就现场狙掉审判长。”
麋因惊呆了,张着嘴说不上来话,“……你疯了?”
“没有别的办法了!想想你的鲁比尼,想想姓詹的对你做了什么事?现在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决战阶段了,不管什么招数,只要好用就要拿来用!要我说就这么办,我们直接派人武装镇场,他们能翻转输赢,但是我们能控制宣判。”
麋因思考了良久,最后叹了口气,“上回你找来的那个高手,到现在了一点风声都没传回来。她到底得手了没有?还是失败被抓了?就算拿钱跑了也应该有点风声吧?”
姜灿还在嘴硬,“人……肯定是没有问题的,这个叶子蝉的名声很响,听说背景还挺硬,她不可能拿着你那点钱跑路。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些内情。”
麋因头痛地把脑壳放在自己摊开的双手上,把脸贴在冰凉的桌面,“我就不应该听你的……雇佣了一个根本不清楚背景的杀手,去刺杀风寇?这件事怎么听怎么不靠谱。”
姜灿现在反而比她冷静,敲了敲桌面,提醒她:“长吁短叹、哭哭啼啼都是没有用的,有多余的力气不如都拿来想想做几手后招。”
麋因抬起头,微微一怔,想着她可能被触及了之前的经历,“看来你真的恨透了风寇,这场祸事对你的影响也很深。我问了那几台梅迪瑟文,它们说你经常不肯吃饭,有时候还喜欢睡床底,这也跟风寇有关系吗?”
姜灿短促地叹了口气,“人果然是想象不到自己没经历过的东西,你想不到有一天吃不吃饭也会变成某种自由吧?”
麋因沉吟了一下,诚恳地问她:“你是更想报仇,还是更想拿到公司,实现夏娃的遗愿?”
姜灿也认真想了想,“要是换成之前的我,肯定会直接说报仇最要紧。但是现在嘛……”她站起来走到几乎和自己身高等同的一摞文件边,比划了几下,放眼纷乱的办公室,“我之前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权力是从哪里来的?”
麋因顺势回答:“是金字塔结构堆积起来的,是我们无数基底累积来的。”
姜灿点点头,“议会的权力来自于联邦广大的人口,也就是说有我们这些文员、机械师、劳工、贩夫走卒……才有议会里的议员们,但是他们不这么认为,不信你就去问问詹雪,他一定认为权力是传承来的,是他的上一代把权柄交到他手里的。”
麋因恍然间懂了她的意思,“所以这个问题才是这场官司的关键……不管我们是输是赢,只要在大众面前把这个问题甩到议会的脸上,逼他们回答,对我们来说就是一种胜利?”
姜灿点点头,“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回到风寇的那个私人监狱里,我已经尝试过了。明天你放心发挥就好,我们也没什么可输的了。”
天亮得很快,麋因还没睡够两个小时,她心思烦乱,无数的想法在脑子里飞驰,搞得她根本睡不着,感觉只是在昏厥当中眨了两下眼皮,就看到了蒙蒙亮的小窗户。
姜灿趴在桌面上呼呼大睡,麋因过去推了推她,催促她赶紧去洗漱。阿布夹着两件熨烫好的制服进来,把小号的那一件放到麋因面前,另一间放到相连的盥洗室门口。
靳京直接从机库里过来的,他和风独“和善”交流了一晚,现在精神有点受伤。
麋因一看他的反应就问:“他骂得很脏?”
靳京摇摇头,“他基本上没什么话,大部分时间都在沉默。”
“那小部分时间呢?”
“在咒骂姜灿……”靳京耸耸肩,两肩塌软下来,“我们要把他关到什么时候?难道因为风寇拘禁过姜灿,我们现在就要拘禁他的儿子吗?现在是玩起以牙还牙的游戏了?”
麋因还是很心虚的,但是还在嘴硬,“这怎么能一样?是、是风寇派他过来做掉我的!那我顺势把他扣下来用一用,是不是应该的?”
“……那你没有派人去风宅做掉他吧?”
他一句话就问到了关键,麋因眼珠一转,也不看他,冲到盥洗室门口敲门,“你好了没有?别迟到了!”
姜灿叼着牙刷出来,扫视了一眼精神不振的靳京,嘀嘀咕咕地问:“风独又闹着要越狱了?要我说,反正我们也使用完了,就把他放回去吧。再看守几天,靳京都要被他搞崩溃了。”
麋因看了一眼窗外阴郁苍白的天空,开始有了点不太妙的预感,“今天能回得来再说吧。”
姜灿在她背后用力一拍,为她打气,“精神点,别跌份!麋因,我们是从什么都没有走到今天的,你看看,现在我们有淑女联盟,还有啵唧电器,我们手上有牌了。”
“可是赔掉了老师,还有鲁比尼……”麋因呐呐了一句,自己勉强收拾起杂乱的心事,把文件袋一夹,跟另外两人互相打气,“加油,争取今天还能再活一天。”
今天不只是阴天,还有点倒春寒的意思,清早的风凉飕飕的,胡乱钻进路人衣袖裤脚里。
法院门口还是挤满了各路媒体人,今天维护秩序的服务型机器人也多了,几台梅迪瑟文花费了几分钟就把麋因等人送进大门里。
姜灿忽然一个立正,嗖一下子把头扭向一边,她中邪一样的行动把麋因吓了一跳,她的表情更加惊悚,伸手指着远处,“你、你看……”
麋因张望了半天,“看什么?”
“风、风寇,看见了吗?”
麋因确实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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