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东西皇帝当然不会亲自看，他本就身子骨不好，恨不得离毒药越远越好，后背往椅子上靠了靠，手一挥就让李泉全权负责。

李泉接过瓷瓶，将里面的一小颗绿莹莹毒丸倒了出来，放于手心细细看。

但他刚打开瓶子，毒药的味道就已经散逸而出。更不用说他将毒丸整颗放在手心。顿时那股王仑师爷身上又苦又酸又腥的味道充满殿中。

所有人上到皇子，下到宫人各个退后数步，拿帕子捂了口鼻。

连皇后都有些承受不住，柔声对着李泉道：“李公子，这毒药臭味甚重，要不……还是拿出去看吧。”

“不用，已经看好了，就是同一种。”李泉满不在乎道，顺手又将毒药装回瓶子中，那股味道才渐渐散开些许。

宫人赶紧拿着芭蕉扇在殿中狂扇风，将最后遗留在空气中的气味驱散出去。

殿中人觉得压在心口的石头被移开，才获救了那般大口呼吸。

“这玩意儿太毒了吧，我闻着都头晕。”杨蓟抱怨道。

萧凌梦也缓过神来，上前道：“定西军中出现程大人用在王仑身上的同一种毒药。”她目光冷冷看向程弘业，厉声问：“作为萧将军之女，我今日也要问上一句，程大人意欲何为？”

今日他借王仑的手想杀杨湛，又在定西军中找死士策反吴老鬼，吴老鬼若是反水死士就动手杀人。西北两条边境线他都想要插手，他一个进士，怎么敢的？

连杨粟都知道这背后意味着什么，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太子与李贵妃。

“不是，不是！”程弘业应该是没想到，有人还能记得定西军侍卫死状，甚至还有一个毒丸被她留了下来。急忙扑上前道：“吴老鬼他是西辽的细作，与我何干！他是被西辽人灭得口！”

萧凌梦冷笑道：“军报中自始至终都没写过细作是吴老鬼，程大人又是从何而知？”

她当时找萧浩明长谈一次，敲定细作之名，就报那位用毒自杀的士兵，并未提及吴老鬼是细作之实。

杨粟重重将茶盏放下，怒道：“程弘业，你今日必须将事情说清楚！”

程弘业觉得今日自己好似被一根看不见的绳，一步接着一步的牵着走。从最开始看到木牌时的势在必得，一直到了现在的走投无路，也就这么几天的时间。

他余光看到放在殿中央的那口棺材，里面尸骨安安静静地在里面躺着，随着暴露在外头久了，雪白尸骨已经变得斑驳泛黄。正如过去日日夜夜，她安安静静地坐在宅子中等着他回家。

她等啊等啊，没等到心上人回心转意，却等到狠狠砸在自己额角的烛台。

今日的境地，是冤魂索命么……

若是醒来发现是一场梦该多好。

程弘业心下大恸，跪着朝棺材扑身而去，大哭着：“婉婉，是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是我不好你别怪我……”

程弘业战战兢兢，掩着真面目做了这么多年的臣子，说话语气与音容笑貌都刻意练过，不急不缓不卑不亢，未语人先笑，总是带着书生风流，与寒门出身的谦恭，让人与他交谈如沐春风舒适至极。从未有过像今日这般狼狈不堪的模样，在棺材前哭得撕心裂肺。

萧凌梦静静看着他。

此时她心里已经没了最初咬牙要给自己夺军功，回来与程弘业大斗一场的恨意。只是觉得平静，极其平静。她冷眼看着程弘业哭到额头青筋暴起，不停拿头磕着棺材板，然后被宫人拉扯开，又奋身再扑向棺材，好似抱着棺材就能抱着他的命似的。

她正看着，只见视野一闪，有人挡在了她眼前。

是杨湛。

他面容发冷，似是不高兴，说道：“程大人有什么好看的。”

萧凌梦笑了笑，收了眼神，道：“好，不看了。”

杨湛顺势站在她身边。

杨粟此时已经累极，坐在位置上的身形晃了一晃，开口时有些气若游丝，说道：“雁王杨湛亲自审，其他人不许插手。”

“皇上！”林公公最先发现不对，扑过去接住杨粟倒下的身体。

大宣国君的身体，支撑了这么久，终于吃不消了。

他面色发青，眼圈乌黑一片，嘴唇上血色殆尽。

“太医！快传太医！”李贵妃帮林公公一起扶着杨粟，慌忙喊道。

“不！先别传太医！”皇后则在边上否决了李贵妃的话，她直直看向李泉，起身行了个大礼，道：“还望李公子看看我夫君，究竟是什么病。”

这话意思是皇后娘娘要绕过整个太医院了？宫人互相对视，无人敢动。

“皇后，你是连整个太医院都不信了么？”李贵妃此时也不及平日里雍容，头上发钗掉了一根在地上，发髻散乱了些许，抬头怒视皇后：“你连太医都不信，要信一个民间术士？”

她手朝李泉在的位置一指，将这位被民众敬仰的毒痴说成最低等的术士。

连宫人都有些踌躇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究竟是要继续去请太医，还是听皇后的，让李泉来看看皇上。

林公公在边上说道：“只是皇上这病……一直都是太医院看的呀。”

“就是因为是太医院看的，今日不能再给太医院看！”平日里总是礼佛的皇后，此时显出了不同寻常的严厉，她目光如刺扎过李贵妃的身体，说道：“近几月来，皇上身体每况愈下，喝了太医院给的药也不见好，这帮太医本宫自会处理。”

“让李公子上来！”她厉声道。

“谁敢！”忽然太子起身，重重朝桌子上一拍：“让民间不知道哪来的赤脚医生来治父皇？皇后，你其心可诛！”

太子与皇后针锋相对，太子身后的侍卫齐刷刷拔剑护住太子，拦住李泉去往杨粟的那条路。离得近的，甚至将刀往李泉脖子上一架。萧凌梦唰得抽出边上御林军腰间佩剑，指向那位侍卫。

原本站于一边的沈荣举起佩剑，高喊一声：“列队！保护皇上！”御林军指挥使在此刻出声：“以皇后命令为准！”

“沈荣，你敢？”太子大怒，他以为让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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