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着琥珀色眼眸的少年笑着。
“81号就是81号。我即观测者本身。”
他听到眼前的哨兵长叹了一口气。
“比起这个现实的问题,我更关心和我朝夕相处了八年的向导去了哪里。”
现实的问题他想靠自己去寻找答案,一个能让他和海德里希都能满意的答案。他没由来地觉得,如果他现在不问出这个问题,他永远不会有得到答案的机会。
他伸手将少年揽入自己的怀中。
真奇怪,如此虚幻的场景下,少年的触感是如此真实。
很瘦,好像只有一张薄薄的皮包裹着骨架。少年其实很白,和莱尔希一样常年居于地底不见阳光的白。
和那具青年的身躯一样冰冷没有温度。
他已经猜到了,那具仿生人身体不过是意识的容器,他现在怀中拥抱的才是真正的81号。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他八年来第一次拥抱他。
少年顿了顿,伸出手回应了那个拥抱。
特奥多尔的精神体是一只巨大的白化虎。
在这片可以被称作精神图景的幻境内,大猫踱步到两人的身边,懒洋洋地趴下。
一个不错的信号,它的主人和它一样放松。从受伤后特奥多尔罕见地再次向他敞开了心扉。
他很坦然地接受了81号并非人类的事实。
81号从肉/体死亡后,第一次有了一种类似悲伤的情绪。
是因为欺骗特奥多尔的愧疚吗?
#81不知道。
他的世界一直只有四四方方的小盒子。
作为实验品时,给他划分的活动范围很小很小。几乎没有人考虑过他的社会化问题,只有一位女研究员会带着他识字,教他说一些简单的话。
后来她给他带来了很多书。
那时电子资料库还没有完全取代纸质书籍,但地底的研究所内大多是晦涩难懂的专业书,并不适合他阅读。
除此以外,其他人对待他的态度和一只小鼠没有什么区别。
长期在地底无法接触到正常的人类社会,那些反复地从事着单调乏味工作的研究员也都或多或少地出现了精神问题。
他们对高层的不满开始逐渐地映射到这只不会说话也不会反抗的实验小鼠身上。
所有人都知道他的价值,但不妨碍在他身上留下一些细微不可见的伤口。
他能很清晰地感知到他人的情绪,比如那位女研究员面对他时会有很强烈的悲伤感向他涌来,其他人则是愤怒。真奇怪,为什么呢?
他并非自己选择来到这个世界上,为何这个世界会对他抱有如此大的恶意?
他想不明白,于是不再去想。
在最应该依偎在父母怀中撒娇的年纪,他却早早地学会了如何察言观色,如何在那些已经变成人形怪物的大人里小心翼翼地生存着。
不知道从几岁开始,应该是少年时期,他开始能逐渐读懂那些晦涩的专业书籍的年纪,他开始失眠。
最初只是开始频繁地做梦,接着发展为睡眠障碍,然后他的四肢开始不受控制。接着消失的是他的记忆,最后消失的是睡眠。
那是被称作“致死性家族性失眠症”的遗传性朊蛋白病。
他生下来就是一个巨大的病毒培养皿,有着截然不同于其他正常人的基因组成,是不成熟的基因编辑胚胎产生的畸形儿。
可偏偏他的制造者确信他的存在是历史性的,他是被普罗米修斯窃取的火种。
无人知晓的夜里,他打碎了禁锢着他的玻璃。
沿着通风管道,他爬到了一间奇怪的房间内。
被拆卸的机械零件被随意地摆在地上,有很多是类似人类的残肢。
但他已无路可去,只能强忍着不适爬进去。
他躺在冰冷的机械肢体之上,睁着眼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
他很困,但是睡不着。
他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循着声音找过去,在角落里发现了一只老鼠。和他见过的实验小鼠不同,只是勉强有着类似的形态。它更大,门齿更突出。
这只老鼠正在用一个四四方方的塑料盒子磨牙。
他捏住变异老鼠的后颈,模仿着研究员们的动作,轻易地拧下了它的脑袋。
杀死老鼠后,他打开了那个漆黑的,足有一人高的塑料盒子。
一具青年男性的身体静静地躺在盒中。
一具有着面部线条分明的俊朗脸庞的青年男性仿生人。
修好他对81号来说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他甚至可以很骄傲地说在机械方面他是个天才。
青年模样的仿生人男性慢慢地睁开了他的双眼,琥珀色的瞳孔在昏暗的房间里闪着奇异的光。
他只是按照设定好的程序无声地审视着眼前那个瘦弱的男孩,似乎是在等待眼前的人为他输入运行的指令。
大概是因为人在濒死之际都有一种求生的本能。
81号清楚地知道自己要死了。
活着的形式并不那么重要,他只想活下去。
那具躯体内搭载的人工智能,或者说不属于这个文明的神回应了他的愿望。
意识化作数据流被复制,他与这具躯体融为一体,在长久的失眠之后他终于得以安眠。
他木然地停留在星空一般的意识海内,透过那双和他一样的琥珀色眼眸去看这个世界。
在长久的共存中意识逐渐和观测者本身混合,到如今他已经无法认知他自己到底是谁。
属于当初那个懵懂少年的人格依旧独立存在于电子脑内,但已并非完完全全是当初的他自己。
少年时期的特奥多尔有着和这座城市的天空一样的灰蓝色眼睛。
特殊人类构建的高塔中男孩不受拘束地野蛮生长。
他曾问过观测者为什么会选中特奥多尔作为观测对象,其实他更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
海德里希将这具躯体带上地表二十年,他在这二十年里透过仿生人的眼睛所看到的灵魂没有一个如此的轻快浪漫。
生存的空间被挤压,有限的资源把握在少数人手中,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屈从于严苛的管理制度,朝不保夕的生活下人逐渐变得麻木不仁。
年轻的哨兵怀揣着对生活的无限希冀,义无反顾地奔向辽阔无垠的沙漠,如同自由的鸟儿冲破拘束自我的囚笼。
害怕着死亡却又嘲弄着死亡,嘴上说着不在意却又能毫不后悔地扛起属于他的责任。
他是特别的。
八年的相处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他注视着年轻哨兵的足迹踏过旧城,走向沙漠,最后他亲手将特奥多尔从他梦中虚假的乌托邦推进鲜血和阴谋织就的斗兽场,剖开这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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