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峥泓不曾教人学英文,但他父亲曾请来专门的老师教他母亲英文。
他母亲的学习进度他都看在眼里,非常缓慢。
若是桑景云花一天时间学会二十六个字母,他不会觉得奇怪但他念了几遍桑景云就学会,这在他看来着实有些惊人。
“我背给你听?”桑景云笑了笑,把字母表背了一遍,自然是分毫不差的。
“你是个天才!”谭峥泓敬佩地看着桑景云。
桑景云又笑了:“我倒也不是天才,是我爷爷教过几句有点基础。只是我爷爷口音重,我一直担心他说的英文不标准,就不敢开口。”
自从上海有了租界上海的商人,便热衷于学洋文。
有人学法语,也有人学英语,因英语用的人多学英语的人更多一些。
桑元善早年是个野心勃勃的商人也学过一阵英文会说几句。
但他一直在上海县城做生意,跟洋人打交道的机会不多,因而没有坚持学下去。
原主确实跟桑元善学过英文,但只在说说笑笑的时候学了几句“哈喽OK”连字母表都没背过。
除了英文她还跟桑元善学过“切口”。
所谓切口,是某些行业内的人自己人相互之间交流说的暗语。
桑景云学的切口把“一”说作“郁结”“二”说作“虐基”是由吴语演化而来。
不过如今已经没多少人用了她会说的也有限。
谭峥泓听到桑景云的话道:“你不用怕说话有口音只管说就行那些洋人生活的地方不同说的英文也有差别就像我们都说北京话
那确实他们说的“北京话”是有点区别的。
桑景云说的是标准普通话嗯兴许带点她自己感觉不出来的口音而谭峥泓说的话挺有东北味儿。
桑景云道:“那我以后就大胆开口。”
桑景云翻了翻自己手上的字典。
民国的英汉字典跟现代的当然不能比看厚度明显只收录了部分单词而标注的意思用的是文言文有些桑景云甚至不太理解。
她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学识不太够。
不过现在的她还年轻可以慢慢学。
“你既然有基础明日我带一套英文课本过来你可以跟着学。”谭峥泓道。
两人正说话突然瞧见一群眼熟的小乞丐朝着他们走来。
江来这时也瞧见了他们他眼睛一亮冲过来就跪下了:“好心的少爷好心的小姐你们行行好……”
桑景云第一时间就注意
到他背着的孩子脸色不对:“你背上的孩子怎么了?”
江来把小草放在地上不好意思地笑笑:“她要**。”
桑景云闻言心头一跳:“怎么回事?”
“小草昨天跟人讨饭的时候被人踢了一脚回家就开始肚子疼疼了一晚上。”江来说这个的时候就是在陈述事实声音很平静都没什么悲伤。
他身边的孩子也差不多见他们看过去还下意识露出讨好的笑容。
桑景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他们会这样大概率不是因为冷血而是他们见多了死亡已经麻木。
桑景云突然想到上辈子去博物馆看过的一张照片。
照片里一群收尸队的人在收尸而旁边围着一群表情木然的人在看热闹。
这种情形其实莫名地让人起鸡皮疙瘩。
谭峥泓已经上前去检查那个孩子的情况表情很难看手也有点抖。
桑景云问他:“情况怎么样?”
谭峥泓放下自己掰开这个孩子的眼皮的手:“她她已经**。”
桑景云忍不住抖了抖。
她不是没见过**。
她穿越前爷爷奶奶都已经去世他们的丧事她是全程参加的。
两位老人都是寿终正寝所以面对他们的尸体她没什么感觉。
这辈子她在路上见过倒在路边的人不知道是不是**但因为没走近也没什么感觉。
但这个孩子就躺在她面前瘦瘦小小的已经没有了生息。
江来摸了摸小草的脸
他怕谭峥泓不高兴急忙把小草背起来。
他身边一个瞧着还很小的孩子着急了去拉他的手:“粥粥。”
“你们在这里待着我先把小草送走。”江来给队伍里年纪仅次于他的人使了个眼色。
这人领着那些孩子就开始给桑景云他们唱吉祥话想讨一口粥吃。
谭峥泓神色还不太对劲但已经回过神对保镖道:“你们去问问他要把那个孩子带去哪里。”
谭峥泓的保镖去问了桑景云这才知道江来是要把人送去专门处理尸体的地方让他们统一掩埋。
“我让保镖帮你送你留下喝粥吧。”谭峥泓有些无力地开口。
这个死去的孩子让他想到了大头菜。
保镖跟江来说了这话江来连连道谢然后开始扒小草身上的衣服。
谭峥泓被惊了惊:“你干什么?”
桑景云倒是猜出了他这么做的原因:“他们衣服少这是想把衣服留下。”
谭峥泓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江来熟练地扒走死去孩子的衣服,只给她留了一条破破烂烂的小短裤。
桑景云也因此,看到了孩子身上层层叠叠的伤,和清晰可见的肋骨。
那肚子上,也不知道是一点脂肪也没有的缘故,还是受了伤肚子肿胀,肚脐都是凸出的。
孩子的尸体被送走,谭峥泓对这些孩子道:“你们喝了粥之后,在这边帮忙干点活儿吧,等下可以与我们一起吃午饭。”
他这个孤儿院,就是为了这些孩子盖的,哪怕没盖好,也能留下他们吃饭。
江来他们又麻溜地跪下磕头,嘴里依旧唱着吉祥话。
桑景云都觉得这些吉祥话听着让人浑身发冷。
幸好江来他们并没有说太多,很快就去喝粥了。
因为昨日有人带走了抓钉螺的工具,今日或许会来交差的缘故,钱表姑提前煮了粥。
现如今,厨房里正好有热粥。
钱表姑就让这些孩子进去,给他们一人盛了一碗。
这粥很烫,冒着热气,结果他们好像感觉不到一样,拼命往嘴里喝,好似喝得慢了,就会喝不上一样。
仔细想想,他们往日里,确实得抢着吃。
桑景云心情复杂,江来他们倒是没想这么多,只觉得他们遇上的这两个年轻的少爷小姐,心肠实在太好。
江来头一个喝完粥,钱表姑瞧见,问他还要不要。
在江来说要之后,钱表姑又给他盛了一碗,再往他的碗里放进去一些用油炒的咸菜。
江来觉得,这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咸菜!
他吃着吃着,突然有人道:“小草要是没死就好了,也能喝上粥。”
又有人道:“早知道,昨天我们就该来这边……”
想到小草是因为昨天被人踹了一脚死的,江来沉默了。
其他孩子也没有了声音,还有人落下泪,滴在粥碗里。
今天,已经有人带着钉螺来交差。
他们带来的也不全是钉螺,别的螺也混在里面。
谭峥泓安排了一个保镖去收验这些东西,保镖不算挑剔,只要大部分是钉螺,就给一碗浓稠的,上面盖了一勺咸菜的粥。
不过也有非常过分,全都拿螺蛳凑数的……保镖默默地掏出枪,那人也就忙不迭跑了。
在现代,有些人肆无忌惮地胡搅蛮缠,那是因为别人不会因此对他们动手。
但在这个时代,他们不敢。
因为这时,**很常见。
桑景云见江来他们都已经喝过粥,就回了桑家。
她自认是一个理性的人,能平静地看待一些事情,但此时此刻,还是觉得胸口有些闷。
她见到的这一
切,只是冰山一角。
这个时代,生活艰辛的人,绝不止这些。
她其实很渺小。
不过,既然来了这个时代,总要做点什么。
桑景云深吸一口气,拿出纸笔,开始写新书。
她现在心情不太好,不想写《双面魔君》,不如写点别的。
之前看了那本《新中国》之后,桑景云就一直想写一写,真正的新中国。
她想把自己上辈子生活过的世界,写下来。
桑景云动笔想写,但想了一会儿,又没有写。
她写的《双面魔君》,其实有一些犯忌讳的地方,但这毕竟是个武侠小说,也就能糊弄过去。
要是真把自己未来的世界写下来,少不得要牵扯到国家制度之类,那容易犯忌讳。
这书,还是得等一段时间,换个笔名再写。
桑景云深吸一口气,最后在桌上写下一首自己小时候念过的童谣,就是大家耳熟能详的《读书郎》。
“小嘛小儿朗,背着那书包上学堂……”
那些孩子,张口闭口全是吉祥话,听的人心里发寒,还是唱唱这种吧!
桑景云觉得自己写的《双面魔君》没什么问题,却不知道这时,因为血吸虫病的缘故,读她的小说的人,越来越多。
《申报》编辑部,一个记者就动笔写道:“幸有《双面魔君》一书,让百姓知晓血吸虫之病症及危害,并发现上海郊区数十位血吸虫病患者……”
他洋洋洒洒写了很多,将《双面魔君》这部小说夸了又夸。
而这么做的,不只是他。
《上海日报》的主编,就让洪永祥去写一篇报道,夸奖《双面魔君》这本书。
“总编,这书是在《新小说报》连载的……”洪永祥提醒自家主编。
之前他们主编,为了不给《新小说报》打广告,都不许他提《双面魔君》这部小说。
《上海日报》主编道:“我跟黄培成有仇,但对云景先生,我是敬佩的。我刚得到消息,若非云景先生,上海的疫情或许没那么快发现!而疫情若是不能及时发现,蔓延开去,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看在上海百姓的面上,我要摒弃前嫌。”
也行……洪永祥按照自家主编的要求,开始写报道。
同时,他也有点担忧。
桑景云只是个小姑娘,一下子名气这么大,也不知道对她来说,是好是坏。
《新小说报》编辑部,黄培成却是笑开了花。
最近,他们报纸的销量,又增加许多!
就是来打听云景的人,也多了。
然而,就连他,都不知道云景是谁!
黄培成原本是想找人跟踪费中绪,弄清楚云景身份的,但想到云景能
提前知道国外的研究成果便不敢干这件事。
云景能那么早知道消息说不定跟某些搞情报的人有关系还是敬而远之为好。
关注《双面魔君》这部小说的人越来越多之后上海关于血吸虫病的传言便也越来越多。
“你们知道吗?日本人在我们国家放了蛊虫不小心沾染上的人会被吸干血!”
“我也听说了想想就可怕。”
“听说那些虫子被他们藏在钉螺里也不知道钉螺是什么样子的跟螺蛳有没有区别。”
“钉螺据说是细长的我儿子的学校老师不知道从哪里找来钉螺还让他们认。”
……
上海这边因为血吸虫病闹翻天的时候北方还没几个人看过这本书。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看到这本书的人越来越多。
北京大学的几个教授就聚在一起看这本书。
“这书的标点用得不错!”
“上海果然走在全国前列他们的报纸竟然已经开始刊登标点。”
“我等定要加快推行标点的速度。”
……
聊了许久标点其中一人道:“这书挺好看我看了
“我亦有这种感觉这作者的思想颇为先进。”
“只是他有这样的思想为何偏要去写小说?他该写几篇正经文章!”又有人开口。
这些年小说很流行除武侠小说外还有一些描写情爱的小说很受百姓欢迎。
但他不喜欢这些小说。
他更喜欢那些严肃一些的文章。
另一人道:“他写《武侠小说》应当是为了更好地传播。”
“写成小说便能更好传播?”
“自然可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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