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坊内虽然可以不必宵禁，但是却没有几个人出来。
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远处走来一个人，个子瘦瘦小小的，佝偻着背，走几步就要左看右看，像是做贼一般。
正是取药回来的阿伏，他揣着一个油纸包，埋头赶路。
月光斜照，他的影子就跟在他的脚下。
无声无息之间，一只穿着绣花鞋的脚踩在了他的影子上。
咻——
棍棒闷闷的破空声在耳边擦过。
当！
石块飞来，击打在木棍上。
木棍瞬间偏移方向，从阿伏的脸侧擦过，被甩到了他的面前。
“葛娘子。”颜清越出现在前方路中央，双眼泛着精光，“这么晚了，你不在府中休息，一个小娘子跑到大街上做什么？”
“啊！”阿伏大叫一声，都不敢回头看，连滚带爬向前跑去，躲在颜清越身后。
颜清越朝着步步后退的葛溪逼近了几步。
“你现在应该回答本官的话。”
月光照得葛溪的脸惨白，她双眼都是泪，无措地往后退着。
“我……我……”
慌乱之中，她忽然转身向后跑去。
然而不过跑出几步，一股极强的气场迎面而来。
她顿住脚步，抬起头。
高大的身影遮蔽了月光，是陆行堵住了她的去路。
陆行低喝：“谋害丞相，葛溪，你好大的胆子！”
葛溪腿一软，瘫坐在地。
颜清越走了过来。
“走吧，回葛府。”
葛府，正厅。
所有人都在场。
葛昭夫妇坐在主位，身侧坐着广平公主夫妇和胡娘子的祖母以及魏夫人一家。
其余人都站在两侧。
颜清越和陆行走了进来。
身后的护卫一左一右押着葛溪跪倒在地。
“丞相，人已经抓到了。”
魏夫人豁然起身，蹒跚向前了几步，面色涨的通红。
“溪娘？！你怎么会？”她失去理智一般，竟然忽然将矛头对准颜清越，“你竟然敢抓我的孙女！”
颜清越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只对着葛昭解释。
“我和肃王殿下一直暗中跟着阿伏，就在将要到葛家的时候，葛娘子忽然出现在阿伏身后，手里还拿着棍子。”她转过身，盯着葛溪，“一路上你都没有说话，现在可想好了你的说辞吗？”
葛溪垂着头，一动不动。
“我只是出去散散心。”
“大晚上的，一个人散心去了街上？还那么恰巧地拿着棍子站在阿伏身后？你这个理由编得也太荒谬了吧？”
“我没有拿棍子，我也没看见什么阿伏。”她抬起头，双目含泪，竟然有几分楚楚可怜，“堂祖父，我真的没有，他们突然出现，就说我是凶手。”
葛昭合上眼，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溪娘，你十二岁的时候就到了葛家。我记得你原本是个很单纯的孩子，如今……怎么变成了如此模样？”
葛溪只是任性地哭闹。
“我没有我没有！我是被冤枉的！”
“你这个孽障！”魏夫人冲上前几步，身子晃了晃。
葛江急忙将她扶住。
“娘……”
魏夫人靠在他身上，唇色已经发青。
颜清越看着她的样子不太好。
“把他们带下去看管起来吧？”
葛昭点点头。
几个护卫才上前，将葛溪家中几人都带了下去。
“葛溪，你还不认罪吗？”颜清越语气重了些。
葛溪回过神，还是摇头。
“我真的没有……”
这人脑子有问题吧？
颜清越忍着怒气。
“有些事不是你抵赖就不存在的，要你认罪也不过只是走个过场，你没长脑子？还是以为什么事情示弱装傻就可以解决？”
葛溪浑身一抖，抬眼看着她，眼神十分无辜。
颜清越第一次面对一个凶手，觉得有些无力。
这是真傻吧？
“是你趁胡娘子生病卧床之时，偷走了她的衣裳玉佩假扮的她吧？”
葛溪眼神躲开。
颜清越指了指还穿着红衣裳的胡娘子。
“这件衣裳胡娘子穿起来十分合身，杨老板却说，那日买药的人穿的衣裳很宽大，看不清身形。你若不心虚，就穿上这件衣裳让杨老板来看看，那日买药的人到底是你还是胡娘子。”
“你让我穿我就穿？”
颜清越自认自己算好脾气，也被气得脑子发晕。
果然不怕人坏怕人蠢。
“放肆！放肆！”广平公主可没那样的好脾气，站起来指着她，“马上把她押进天牢！”
“公主稍安勿躁。”颜清越吐出一口浊气，缓缓道，“她还没有供出指使之人。”
广平公主坐了回去。
“指使？”
“难道凭她的脑子能想出这么复杂的法子吗？”
这话让众人都不由点了点头。
“葛溪。”颜清越尽量忍住不耐，和缓说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你被人利用了。不管是之前泄露颜青给丞相送药一事，还是现在下毒的事情，都是别人在利用你。你还执迷不悟吗？”
“不可能！”葛溪的情绪终于激动了起来，“他不可能利用我！”
“你长长脑子！你家现在依附于丞相才能生存！丞相一旦去世，你们家还能借谁的光！”
“不！不是的……”葛溪喃喃着，“只要丞相死了，栽赃给胡久宁，就说是何夫人指使的……他们母子死了……葛家就是我们的了……不是的，不是的……”
她反复重复着这些疯话。
颜清越俯身听完，嘴角抽搐了两下。
脑子是真的有问题啊。
“即使你成功栽赃给了胡娘子，又有什么证据能够说明是何夫人指使呢？”
“他说，他会帮我！”
“怎么帮你无中生有？何夫人和丞相夫妻情深，傻子才会信！”颜清越翻了一个白眼，“你是真不长脑子！”
何夫人也听不下去了。
“怀庆郡主，何必再与她多言，将人押下去好好审问。”
“还有一件事。”颜清越转头，“胡娘子今日上午在后院时可是和闻娘子坐在一处。”
胡久宁不知道她为何问起此事，怔了一下才说道：“正是。我与闻娘子本就相识，当时自然是坐在一处，她就在我身边。”
“你可还记得当时她与郑六郎争执的事情？”
“记得。其实……也算不得争执。当时郑六郎过来说让闻娘子好好看顾着县主，闻娘子别过头没有理会他。然后郑六郎也来了气，拂袖而去的时候，不知怎么就打翻了茶盏，闻娘子以为是郑六郎给她脸色看，讽刺了两句。郑六郎也没有回嘴，只是黑着脸走了。”
“闻蝉后面喝的是谁的茶？”
胡久宁凝眉沉思，摇了摇头：“当时很乱，我也不太确定……”
“若是本来有药的茶是胡娘子的呢？”颜清越斜眼看着葛溪，“我就说这药是哪儿来的？是你吧？葛溪，你原本要算计的是胡娘子，没想到一场混乱，竟然让闻蝉把药喝了下去。”
葛溪辩无可辩，浑身失了力气一般歪斜着被架住。
“你若再不认罪，就不要怪我们去审问魏夫人了！”
提及自己的祖母，葛溪终于松了口。
“是我，是我做的，你说的都是真的……”
“为何要这样做？”颜清越还是觉得不敢相信。
葛溪只是摇头：“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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