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江念欢离去，江意晚赶紧飞速上前将那小蝎子拾起放入掌心。她细心地检查了一番，直到终于确认它并未受伤，这才长吁一口气，轻轻地抚摸起它坚硬的外壳。那小蝎子在她轻柔的安抚之下，撒娇般地抬起小钳子蹭了蹭她的指腹。江意晚释然一笑：“还好你没事，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和小三交代。”

在瞧见这只小蝎子的第一眼，江意晚便是认出，它正是当初小三自锦囊里挑选出来逗她玩的那一只。只是她并不知晓，这小家伙究竟为何竟会奇迹般地出现在这敌军营帐中。她敲了敲它的小脑袋，无奈笑道：“也不知你是什么时候跟上我的，是我出发前就藏在我身上了？还是……”

还是它后来自行摸索着找到了她？想到这里，江意晚忽然灵光一闪——若是它能在这偌大的军营中找到她，那岂不是也能找到回去的路？

她将那小蝎子轻放在四方桌上，又从身上硬扯下一小块布料铺平在桌面。此处自然是没有什么文房四宝，江意晚思索片刻，便是狠了狠心用力咬破指尖，以血为墨，奋笔疾书。直至终于将需要传达的消息尽数写完，她便将那块布料卷成了小小一团，又自头顶扯下一根发丝用作丝线，将这封密信紧紧绑在小蝎子的身下。

小蝎子异常乖巧地任由她动作。待到她系好绳结，它还测试般地在桌子上转了几圈，确保行走顺畅后，这才抬起小钳子向她示意。

江意晚心中明白，若是要将一国之运赌在一只小蝎子身上，未免实在太过荒唐。她自是相信大周军队，却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力。哪怕只是传递消息，哪怕只能提升几分战胜的可能性，于她都是莫大的心安。

“都说老马识途，今天却要靠你这小蝎子找到回家的路了……”江意晚轻声呢喃，将小蝎子轻轻放在地上，“去吧，希望你一路顺利。”

小蝎子再度蹭了蹭她的鞋面作以告别，又听话地缓缓向外爬去。她只低着头，目送着它穿过营布的缝隙，最终远远消失在视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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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主将营帐中，众将士正齐聚一堂探讨着后续的对策。夜色茫茫，帐外的月光清冷皎洁，却未能穿透他们头顶的帷幕，只凛然地洒向了大地。帐内烛火摇曳，在那中年副将眼尾的细纹投下细碎的阴影，他垂下头去，尽力选了个相对容易说服人的语调道：“将军，如今我军受创未愈，战士们亦士气低迷，此时出击怕不是良时啊。”

“哪能每回都准备充足了才出战？”季将离缓缓抬起头，神色异常平静，“我军的恢复情况如何，你我知晓，北疆自然也有所预料。行军打仗，最重要的就是抢占先机，我们此番出击，为的就是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如今北疆与我军实力悬殊，正面迎战几乎毫无胜算，唯有放手一搏，或许尚可觅得一线生机。周将军，您也是战场上的老人了，这些道理，您应该比我明白。”

周将军欲言又止，半晌才再度开口道：“可是将军，您的伤……”

“我的伤早已好全，周将军不必太过担忧。”季将离轻描淡写地将自身状况一笔带过，又接着道，“战至此时，我早已将自身性命置之度外。谁人没有手足亲朋，谁人不想安稳度日？可我们既已入伍，承受了百姓的照拂，便应担起这份责任。无论是什么军阶，只要还能握得紧兵器，就该上阵杀敌。若是连我们都不坚持，那万千大周子民又该如何自处？”

周将军张了张嘴，最终只沉沉地叹了一口气，道：“我明白……在下誓死追寻将军！”

“我等誓死追寻将军！”众将士齐声附和道。

众志成城，日月可昭。季将离垂下眼帘，刚欲继续鼓舞士气，却见小三匆匆忙忙地自帐外闯入，口中惊呼道：“少爷，我刚刚得到消息，北疆马上就要发动总攻了！”

先前刚刚凝聚出些斗志的将士一闻此声，面上表情立马变得复杂无比。有的蹙起眉头沉默不语，有的则是一脸惊恐始料未及，最出格的甚至当场便被吓得后退了两步，嘴里难以置信地重复着：“不会吧，不会吧？完蛋了……这回真完蛋了……”

季将离狠狠擒住后退那人的脖颈，一把将其按压在地面上，眼中寒芒比剑光更冷：“再敢扰乱军心，我就将你就地处决。”

“将军……将军……小的知错了，小的万万不敢再瞎说了……”那士兵胡乱地挥舞着双手，待到季将离终于松开钳制住他的手时，才重重地喘了几口气。

“小三，你这消息，是从哪里得到的？”处理完手上的人，季将离抬眼望向他，如此问道。

先前一阵狂奔，此时小三的呼吸仍然微微有些急促，他稳住心神，呈上一封血书，将一切前因后果细细道来。

原来在最初发现江意晚不见时，他便挺身追到了军营外，可天地茫茫，先前的足迹早已被沙土掩埋，他全然寻不到半点有用的线索。无奈之下，他便不管不顾地将浑身饲养的毒虫倾巢而出。朝夕与共，这些毒物早已通了人性，此刻小三一声令下，便是四散而去，努力嗅着江意晚的气味。派出的毒虫成百上千，可一连数日，竟是无一生还。小三暗自焦急地等候着，终于在这一日，等到了江意晚的来信。

季将离详读良久，默默合上了那封血书。他沉在烛光背面的那半张脸深深陷入了黑暗里，令人辨不清到底是什么表情。他轻启薄唇，一字一句地道：“消息属实，我们明日夜间便出战。”

“是，将军！”前车之鉴还在这营帐中，余下的众兵士皆是心有余悸地齐声应道。

待到一干人等统统退场，季将离才低声问道：“小三……她，还好吗？”

小三无奈地蹙了蹙眉，道：“少爷，这封信，便是大少奶奶唯一传来的消息。”

“……好，我知道了。”季将离闷不做声，缓缓捏紧了那封血书。

小三见他情绪不佳，也相当识趣地退出了营帐，只留下季将离一人独立于这空旷的尘世间。

他将那封信紧紧贴在心口，恨不得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又用只有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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