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暗，刑部大堂内的烛火已经彻底亮了起来，高位木椅上的少年垂眸认真地看着手上的奏报，浓密的眼睫映在眼下，一身朱色玄衣超凡俊逸。
李廷二人并未亲眼见过传闻中的慕世子，仅看了一眼登时被震慑住低下了头。
“世子，李廷赵伍二人已经带到。”福子上前。
慕潇闻言，放下了手中的奏报，抬头看向下面的二人。二人皮肤黑黢，体型魁梧，一看便知是行伍中人，与营中的其他人无甚区别。
“上元夜内，霖风巷可是你们二人值守？”
慕潇语气平平，但眸子中的冷淡肃然，令他们二人身上一寒，哆嗦出声“世子，正是我们二人。”
“那夜戍时你们二人在何处？”
那夜戍时正是他们被一个不知从哪窜出来的女的打晕扔进了巷子，难道是那夜霖风巷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李廷赵伍有些摸不着头脑。
“回世子，那夜我们一直驻守在霖风巷并未离开。”
“那可有遇见什么人？”
“那夜只有人前来通知城外发生变故，命我们打起精神小心城内情况，还有就是在街上遇到了几个老百姓，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慕潇听了这话，点了点头，站起了身子，走近了“我问你们，那夜本世子手下追捕大盗时，目睹那大盗逃入了霖风巷，之后便没了踪迹，你们二人是否有印象？”
这，那夜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二人皆有些慌了，玩忽职守的罪名怕是逃不掉了。赵伍心里已经开始流泪，看来这份差事还是要交代到这里了。
相较于赵伍，李廷此刻还算是冷静，上前道“世子，那夜似是有个穿黑衣的影子飘过，只是当时发生的太快，卑职还以为是什么野猫，便没有放在心上。如今想来是否就是你们说的大盗呢？”
李廷心想这样或许能蒙混过关了吧，奈何......
“你确定你看见了一个黑影经过？”
赵伍明白过来李廷的意思，也忙上前附和“是，我们确实目睹了一个黑影。当时廷猛推了推我，那黑影一瞬便没了踪迹，我们便没多在意。”
慕潇听了这话微微眯了眯眼，冷笑了一声“你们知道蒙骗本世子是什么下场吗？”
李廷和赵伍听了这话更摸不着头脑，忙磕起头来“世子明察！小人之言句句属实啊！”
福子有些听不下去了，嫌弃地瞥了地上那二人一眼“李廷赵伍，那夜并未有什么盗贼进入霖风巷！你们又从哪看到的人!”
并未有什么大盗？那慕潇刚刚那番话便是在诈他们了。
李廷赵伍对视一眼，此刻二人已经汗如雨下。
李廷仍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辩解道“世子，那黑影我们...看不真切，或许真的是野猫。”
赵伍李廷这试图继续狡辩的样子落在旁人眼中便更像是实打实的做贼心虚。
慕潇彻底失去了耐心，唇角勾出一丝冷笑，甩过袍襟坐下厉声道“赵伍李廷二人上元夜行踪不明玩忽职守，事后不知悔改试图欺瞒，按律罚军棍四十，即刻赶出禁军营。”
这，为何慕世子偏偏抓着他们不放，这么小的事情，也劳动他老人家大驾。
赵伍李廷欲哭无泪，不停地磕头求饶“世子开恩啊！我家中尚有八十的老母因病卧床在塌，小人不能没了这份差事啊！”
“所以，那夜你们究竟去了哪？”
赵伍已经吓破了胆，跪着上前，道“世子，那夜有一女子自称碰到了歹人非礼，随后将我们带到了一偏僻小巷。我和廷还未见着那歹人便被这女子一记手刀给打晕了。之后醒来便已经是丑时了。”
“你们竟敢诓骗世子！不想活了吗？”福子厉声。
赵伍李廷不停叩头“世子，此事千真万确！绝没有诓骗世子！望世子明察。”
“你们二人竟能被一个女子打晕？禁军将士难道是纸糊的吗？拿着朝廷的俸禄，养着你们何用？”福子厉声。
“大人，千真万确，我与李廷驾马疾驰，那女子竟能徒步紧跟，出手又快又狠，根本来不及反应。”
“那你们适才为何不说？”
“求世子饶恕，上元夜姜将军万分嘱咐要坚守岗位，不可擅自离职。我们二人虽有原因也免不了一顿责罚。我们说出来也不一定有人相信啊。”赵伍说着已经不自主哭了起来，一个魁梧汉子此时被吓得哭成了泪人。
“你们醒来后可有发现什么异常？”慕潇并未理会他们的求饶，循着思绪继续查问起来。
赵伍见慕潇没有发怒，沾了沾眼角的泪珠“那天夜里，我和廷醒了之后互相扶着缓了好一阵子。后来到了时间与后面的兵换班之后便回营了。”
“你们仔细回想，若你们所说对世子的案子有帮助，可从轻发落。若你们隐瞒了什么，被查出来，可不是军棍这么简单了。”福子在一旁恐吓。
“是是！我们必定将所有细节统统告知。”说着开始仔细回想起来。
李廷突然猛地出声“对了，伍儿哥，你那天醒了一直喊冷，后来一摸衣服好像有些潮湿！”
赵伍不停点头“对对！世子，那日醒来不知为何我身上衣服有些潮潮的，但并没有过于在意。”
“衣服是湿的？”慕潇磋磨着指尖思忖。
“那夜并未下雨衣服怎么会湿？”
“我原以为是夜露，但廷儿身上就好好的。这么一想确实有些奇怪！”赵伍挠头。“难不成是碰上了女鬼？”
“世子面前休得胡言！”福子斥道。
“那女子是何样貌？”慕潇继续追问。
“那女子披了一身赤色斗篷，生的模样还挺好看的，看着像是大户人家的，但没戴什么首饰，貌似也就一根木簪子。”李廷回忆着。
慕潇听了这话，脑子里不停地闪出一个人。
戍时末，小落儿河边的少女，额角微湿的碎发，略有些凌乱的发髻。
这些线索联系在一起，慕潇荒唐地将那夜小落儿河边的放灯少女和城门处与关稽川亲密交谈的那个满脸血污的人联想在了一起。
刹时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浮现，难道会是她？
他心下疑虑，蹙眉思索。
福子瞧见自家世子的模样便知，这二人在此处已然没了用处，便示意他们下去了。
“福子，那日与关稽川亲密交谈的那个人你可还记得？”
福子回忆起来“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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