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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第 16 章

六月中旬,奏疏呈至御前,圣人特遣使者前往端州,全程督办财宝押运并护送众女入京受封赏。

据说当日,装载珍宝的车队自明德门入城后沿朱雀大街一路行进,浩浩荡荡根本望不到头,引得无数长安百姓驻足惊叹。

但宋尧章知道这件事儿的时候已经是八月十五了。

临近中秋,家中早早就遣了奴仆来了接他回家。但是他因着栓试将近,硬生生拖到了十四才动身。

自武得年间开科举至今,得中秀才科者不过寥寥十数人,宋尧章作为今科秀才自然是炙手可热的,不然也不会被源源不断的宴饮邀约逼得避到了京郊去。

这不,头天他刚回家拜见完父母,次日就被几个寻上门来的同年拉着出门喝酒去了。

“宋兄啊,你这一走就是数月,你可知你错过了好大一桩奇案。”说话人是个锦衣华服,举止颇为风流肆意的青年郎君,他右手正举着个摇摇欲坠的酒杯勾肩搭背的同宋尧章叙话。

宋尧章看着悬在自己襟前的酒杯心下暗道不妙,果不其然,下一刻那醉意朦胧的年轻公子哥手一抖,酒液瞬间顺着他的肩膀处的衣衫往下晕染开来。

宋尧章看着自己肩上的暗痕心底是止不住地心疼,他前个儿看中了一册书,但奈何手里头银钱不够,这身衣裳他原是准备中秋一过,就差人拿去卖了凑些银子的。

这被酒水滴上去染色一退,价又要折上不少,这下要想买下那册书,又少不得要在旁出费不少心思。

他手头拮据,自是忍不住怨怪这厮,心底暗自腹诽,“王五郎这该死的案痴,连只酒盏都端不稳,难怪总因为一手丑字被师长训斥。”

他深呼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和醉鬼计较、不要和醉鬼计较……

为了防止这厮继续糟蹋他的衣裳,他躬身端起酒杯,侧身和王五郎碰杯,顺势拉开和对方的距离。

眼见着他还想靠过来前,宋尧章选择率先开口转移走他的注意力,“哦?不知近日京中又有什么大案发生,竟能让五郎你这样的案痴都拍案称奇?”

王五郎本就有些酒意上头,这又被带着一杯黄汤下肚,本就不甚清明的脑子更加混沌了起来。全然失了素日里能言善辩的模样,说起话来像个刚学舌小儿似的,“呃,这倒也不能……不能算是京中的案……嗝,案子。”

他这头话没捋清楚,那头原本坐在宋尧章右手边埋头苦吃的公羊或听到这个话题陡然来了精神。他一把将筷子拍在案上,又胡乱用袖子摸了一把嘴,嘴里的东西还没咽下去就迫不及待地扭头道:“宋兄有所不知,是岭南出了桩白猿劫妇的奇案!”

宋尧章又不着痕迹地将椅子往后摞了摞,防止对方嘴里的油点子喷到自己衣服上,看着自己这些一个比一个埋汰的同窗只觉得自己脑门青筋在突突地跳。

公羊或却不像王俞这样醉得头脑混混,他很快意识到自己此举不雅,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宋尧章抱拳讨饶,“抱歉宋兄,某失态了,失态了。”说着以袖掩口猛灌了两口茶汤,将嗓子眼的东西都给送下肚去。

在他喝茶漱口的功夫,王俞又凑了上来,“对……嗝,近十年来,岭南一带有一采花大盗四处掳掠妇人,官府多年来都未能寻到贼人的半片踪迹……谁知……竟是猿妖作祟,那妖猴四处掳掠有过生产的妇人,竟是为了逼其产……嗝……子。”

他话才说到一半,就被个突兀的大嗓门给截断了去,“可那猿妖是个不行的,到头来不仅半缕血脉没留下,反倒竟白将百年积蓄拱手相让给了那些个不想干的妇人。”

说话人是个宽额方脸的仕子,自说自话着,蓦的他还自顾自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这话里话外替猿妖打抱不平的仕子是孔仲仪,他是曲埠孔氏出身,平日里自负是褒圣侯后裔,名门世家的派头总是摆得很足。

他这张狂的笑确实惹了旁人的不快,一个留着山羊八字胡的青年儒生当即拍案,怒道:“孔兄慎言!某不知此事有何可笑之处竟让孔大郎君开怀至此?那猿妖夺人妻室!□□妇人威逼产子,桩桩件件令人发指!你怎敢拿此取乐!”

这青年儒生姓吴,性子是出了名的耿直,更何况他家中已有妻室,和妻子感情还相当不错,因此听到这孔仲仪的狂悖发言,其义愤程度可想而知。

孔仲仪知道对方性情素来如此,倒也没生气,自斟自饮了一杯酒,不以为意地反驳道:“哎,吴兄此言差矣,要我说能遇上那猨君也是那些妇人的福气,那些个妇人可有不少是苦出身的,若非是得那猨君遗泽,怎会有今日的造化?”

听他这么说也甚为有理,当下就有个轻浮人忍不住嬉笑着附和道:“仲仪兄所言甚是,要我说那猨君当真是有情有义!我若是个贫苦妇人,能得此机缘,与那猨君做夫妻一场又有何不可!”

这话一出惹得席间众人哄堂大笑,却把吴旭气得越发脸色铁青,他拂袖起身,冲众人抱拳行礼,竟是要准备直接走了:“哼!某劝尔等慎言,且不说几位夫人如今已有告身非尔等白衣能轻言其是非,单就因诸位如今受她们恩惠甚多也不该口出恶言!某与诸位话不投机,与尔等共饮,索然无味。某去也,诸位且尽兴罢!”

那刚才还笑得张狂的孔仲仪意识到不好,立即收了笑,赶忙将人拉了回来,“吴兄莫要动气,方才某几人说的俏皮话当不得真。”说着他瞪了那几个还在笑的人,示意他们见好就收,这话传出去他们可是讨不到好的。

吴旭被他强硬按了回席上,却也是冷哼一声并不理他。

见场上气氛不对,公羊或开口缓和气氛道:“吴兄方才所言甚是,若非是卢七娘献宝时进言,如今学宫典籍房又怎能新添的数百卷珍本秘籍。”

其余诸生显然也想起了这茬,一时间纷纷觉得有些羞愧,沉默了半晌,有几人忍不住小声感慨,“那卢七娘还是范阳卢氏出身呢,没想到竟也遭遇了这个。”

“也当真是造化弄人,据说卢七娘的丈夫因忧思过度,刚好就在她回去的前一天没了。”

“害谁说不是呢,还有那萱娘,她的丈夫就是主理此事的端州刺史,她丈夫误以为她死了便另娶了旁人,她最后也只好自请了和离。”

宋尧章眉头紧锁地听着众人交谈,他总觉得这个故事听着耳熟,但是细究起来又完全想不起来是在哪儿听过。

一旁的王五郎却是丝毫没关心席上众人的这几番交锋,只是紧锁着眉头自顾自道:“可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之处,只可惜……”

听到对方的话,宋尧章说不清为什么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下意识不想让这桩案子被这案痴盯上,正张口要岔开话题,突然一道有几分讥诮意味的声音打断了他。

“宋兄啊,你说你成日里就知道读书,这都考过了这最难的秀才科,你还这般刻苦是做与谁看?寻你出来吃酒不来便罢了,竟还躲出城去了。”孔仲仪眼见着自己快成了众矢之的,就想赶紧拉个人下水转移众人视线,于是就瞧中了宋尧章。

宋尧章听出对方话里的机锋,四两拨千斤地挡了回去,语气却颇为诚恳:“仲仪兄此言差矣,非是我有意避席,实乃栓试在即,不敢懈怠。”

“想我辈寒窗十数载,所求不过报效朝廷。如今机遇在前,却觉腹中经纶未足,更恐京中繁华乱我心神。思来想去,唯有暂避樊川,潜心向学。”

说到动情处,宋尧章倒了一杯酒,站起来朝众人致歉,“非是某不愿与诸君同游,实是功名未就,不敢纵情啊。是我的不是,我自罚一杯。”

孔仲仪却是很不领情,故意酸言酸语道,“宋兄如今即将鱼跃龙门,想来过不多久我等见了你还得尊称一声上官,怎敢劳您这般向我等致歉。”

他这话一出席上骤然又安静下来,有人暗恨孔仲仪屡次三番生事,有人却也被他煽动得忍不住对宋尧章生了怨气。

公羊或暗自叫苦,他表兄王俞攒的局,自己却先喝得酩酊大醉,出了事却得他来打圆场。

他强打起精神,在脸上织起笑着道:“仲仪兄你这话就有失偏颇了。你我皆知,宋兄通晓多国番语,此番又刚好遇上朝廷特开安藩定策科,这对宋兄来说是天大的好机会。大丈夫处世,当乘时建功。若换作是你,面对如此良机,焉有不奋力一搏之理?”

说着他转头向宋尧章:“宋兄,你如此怠慢我等,自罚一杯哪里够,你得赔我们一人一杯。”

等众人灌了宋尧章一轮杯酒,见方才的话题也被揭过,孔仲仪这才作罢。

这么喝下来,席间气氛终于是重新热络起来,话题也转到了在座诸位的终身大事上。

吴旭被公羊或哄得开心,正捋着自己的山羊胡的语重心长地对他道,“这大丈夫在世,能建功立业固然重要,但得遇佳人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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