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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写字

回忆朦胧又清晰,叶采薇勉强从其中抽离,尚有些恍惚。她眨了眨眼,浓黑的羽睫颤动。

那个回忆里她第一次到国子监的寝房中发生的事,在后来真正与容津岸在一起之后,他才无意说漏了嘴,原来那天他其实是醒着的。准确来说,在他喃喃“容安”两个字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慢慢转醒了。

她在他的床榻边,给他喂药,听到他的呢喃,不由自主俯低了身体,她靠近他,其实他已经醒来。他听见了她语无伦次的剖白,也承受了她不顾矜持、主动的亲吻,却不愿睁开眼,或者不知道该如何睁开眼,面对她近乎失控的神情。

他不是无知无识的无辜者,他什么都知道。

这种认知令叶采薇深感羞耻,即使容津岸再提起这件事时是完全无意,他也并非是那种心安理得欣赏她窘迫和羞赧的人,反而因为惹出了她无数的羞恼,轻轻地把她抱住。

而现在呢,又是这样一个场面。

她蹲着,容津岸半坐在床榻上,下.身盖着衾被,叶采薇与他相隔极近,她的后颈,还掌握在他的手里。他用只有她才能听见的声音告诉她说,在这间房里,说话须得小心,隔墙有耳,很有可能有监听。

叶采薇的头顶像被炸起了一层隆隆白雾,她只想穷尽目力,立刻寻个地方把自己埋起来,谁也找不见。不敢回想自己的话被人一字不落听去,到底会发生什么。

怔愣了几息,理智回笼,迅速思考。

这间房是在秋闱开始之前,她因为康和县主那个投毒案被迫待了几天的地方,那时候他们的隔壁,有人在监听吗?应当是没有的,否则她不可能全须全尾走出府衙。

而今日,她也是在这间房中,用发簪将容津岸捅伤的。如果说那个时候隔壁有人监听,那他所说的那些话——

他说佟归鹤被严刑拷打的惨状,说佟归鹤死不承认夹带作弊;

他对她冷嘲热讽,还大方承认自己就是投靠了六皇子,甚至厚颜无耻让她求他,求到他满意了舒服了,才会考虑大手一挥,对佟归鹤网开一面。

这些放肆到近乎狂妄的话,都是他为了激怒她而故意说的吗?他……容津岸根本就没有投靠六皇子,佟归鹤也根本没有遭到严刑拷打?

还有,刚才一见面,他便又开始冷嘲热讽,甚至还用问鹂和见雁来威胁她,这些,也根本就不是出自真心,而是说给别人听的?

他到底有几副面孔,所言所行,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因和他靠得近,叶采薇忽然伸手,掀开了容津岸盖住下.身的衾被。

他下腹上被她用发簪捅出来的伤口被包扎得十分利落,最外层的纱布上只有一点点红色的痕迹,血浆并未沾染到衾被上,状似风平浪静。

叶采薇的眼神冷若冰霜,直直射向他腹上的伤口:

"是我下手不够重,竟然没让你死成,真是遗憾至极。"

然后不着痕迹地挣脱了容津岸在她后颈的桎梏,站了起来。

她想,既然是有可能存在监听的,那么房内的对话和活动便一刻也不可以停滞,否则会被对方怀疑她与他正在密谋,从而失掉好不容易撑起来的防御。

……防御。

防御的一方,是她和容津岸,就这么短短的一句话,她和他便被放在了同一条船上,同一面铁盾之后。

她该相信直觉,相信他说的话吗?

而自我怀疑和确认的几乎同时,她的心头还涌生了无数说不出的怪异。

追根溯源,怪异的起点竟然是,她似乎必须要保持和容津岸的敌对和互相嫌弃的状态,才可以安稳迎接出头之日。

有人要害她,而且不止一个?三皇子?六皇子?

她的处境有多危险?

她不得而知。

不过,反正她和容津岸本来就是一对矛盾从生的和离夫妻,敌对和相互嫌弃是浑然天成的,根本就不需要演,自然而然。她微微往后退了退。

“所以呢,走还是不走?”容津岸微仰着头问她。

说话间,他将衾被又翻了过来,盖住自己,嗓音虚弱无力,也并没有对她恶毒的言语反驳一二。“我叶采薇生来富贵,十指不沾阳春水,从来没有伺候过人。”她迎着他睇过来的浅浅的眼神,目光下移,见他张嘴的口型,是“过来”两个字。

同时,她轻软的袖口被他抬臂拉住,容津岸长长的食指伸直,就这样,在她的手腕写字。他的指腹有着常年学经习文留下的薄茧,她的衣袖和手腕都被迫紧绷着,手腕纤细柔嫩,被他这样一写,写出了一点点痒。

叶采薇不能停止对话。

“你的伤口太深,流的血又这么多,如果要照顾你的话,事情也太多了。又要喂水喂饭,换药净手,还要……”她忽然顿住。与此同时,他在她手腕上写的字,是一个“信”。

虽然字是上下颠倒的,可叶采薇还是能准确读懂他所写的内容。

当年两人在床第间玩闹的游戏,他爱在她身上写字、让她来猜,她由此将本领练就得无比纯熟,时隔多年,竟然真的派上了正当的用场。只有他们知晓。

“信”。

是说他可以替她传信出去,还是要她信任他?

容津岸不可能知晓叶容安的存在,在他看来,她最着紧的人便是问丽和见雁,两人又都被关在了牢里;在外面,没有人可以收到她的信来救她,就算是温谣和孟崛,也远水难救近火。

所以,只能是信任。

"还要,还要什么?"

容津岸却接了她欲言又止的话,白生生一张谦逊的脸:“容某才疏学浅,谨听叶先生教诲。”叶采薇喉咙哽了哽,脸颊不由一红。

因为,后面几个没有说出口的字,是“擦身洗澡”。太具体了。

“容大人何必安自菲薄呢?堂堂探花郎,自称‘才疏学浅’做什么?”叶采薇眼尾上挑,将自己的手肮翻过来,素手往上攀,攀到他的手掌心,也像从前一样,在他的掌心倒着写字,

"你分明就是眼瞎耳聋而已,我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就是不想伺候。"

从前还是同窗时,她不愿让旁人知晓与他亲密的关系,但偶尔在课堂上下,又实在想和他说点什么,便会让他把手置于外人看不见的桌下,然后悄悄在上面写字。

适才,她在他手心写的是个“鸟”字。

问鹂、见雁,两个人的名字都是她起的,“除非问取黄鹂”“楼倚暮云初见雁”,都是自由飞翔的禽鸟;而佟归鹤大名的“鹤”,也恰巧是出尘清高之鸟,当初他知道她两个婢女的名字时,还借此大方开过玩笑,说与她们二人都有缘,有缘一起天上飞。

叶采薇这样写,自然是把他们三人捆绑在了一起,找容津岸讨要说法的。

“喂水喂饭、净面净手之类的活计,叶先生要是想做,倒也可以,”容津岸面色云淡风轻,就着她的素手轻轻一握,然后放开,“换药呢,叶先生手脚粗笨,还是不麻烦了。至于擦身洗澡之类,还是要把话说得清楚些,既然我和你已经和离了,不该看不该碰的,坚决不能越过雷池。”

说着,他掀开了衾被,缓缓移动身躯,准备下榻,“我可是清白之身,这些事万一传出去了,会引来许多麻烦。”叶采薇—滞。“鸟”这个字,确实还有另一重含义。

当年她第一次读到杂谈中李季兰与刘随州“山气日夕佳,众鸟欣有托”○的故事,一知半解,悄悄来问容津岸,容津岸倒是面不改色之乎者也一番,但她云里雾里非要创根问底,最终换来他面色微红的

一句“以后你就懂了”。

后来她真的懂了,还找了机会,专程嘲笑他迂腐古板。

这些事叶采薇差点忘了,但眼下如此危机四伏的环境,容津岸怎么还能跟她开这种玩笑?

何况,他上次中药,她也不是没有….

叶采薇摇了摇头,不让他轻易转移了话题,瞪着眼逼视他,只见他薄唇微抿,缓缓挪动双腿,下了床榻后,一点一点套上鞋,再慢慢地站了起来。

“柴先生的意思是,你只需要和我睡在同一张床榻上,我便可以不再夜不能寐,”容津岸绕过她走向福室,

"旁的,你什么也不用做。"

“你、你会对我这么好?”叶采薇不假思索,冲口而出。

然后悔意顿生,明知道有监听在,这个反问实在引人浮想联翩。

但几乎同时,另一个念头迅速蹿入了她的脑海,如同惊雷一样,“嘭”地炸开。

从康和县主给容津岸下药那晚开始,连续三四个晚上,他用了各种各样的由头,像耍赖一样,非要她跟他同榻而眠——

难道,全都是他精心的算计?

他把她当成了治疗他失眠的药包?他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失眠的,为什么会失眠?

“叶采薇,收起你那可笑的幻想,我并非海量汪涵,怎么可能以德报怨呢?”容津岸背对着她。他的背脊挺得笔直,雪白的中衣贴身而下,勾勒出他利落紧实的身形,他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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