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归涯低声回:“儿子听见了。
顷刻间,狄燧一扫方才在崇安宫内的四平八稳,语气激动:“那东西只闻声看不见影,宝宁郡主叫他‘狗狗’,可若是‘狗’的话,说的却是人话,这可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
狄归涯内心也震撼万分:“以前只听民间传说中有狐狸精,爹你说,那个什么‘狗狗’,会不会是一只狗精?
狄燧略一琢磨,连连点头:“保不齐就是这么个事儿。
“阿涯,你说陛下和太子太子妃他们,能听见宝宁小郡主和那狗精说话吗?
狄归涯皱眉:“我想是能听见的,不然那阵子殿内为何无一人说话,儿子悄悄观察过了,所有人看起来似乎都在忙着,不是假装喝茶,就是假装小声说话,可神情却都随着宝宁郡主和那狗精的对话微微起伏变动。
“我儿观察入微。狄燧大加赞赏,随即一拍巴掌:“糟了,你说陛下会不会瞧出咱们也能听见?
狄归涯:“我抱着鸿儿,掩饰得很好,应该是没有露出什么端倪。就是不知道爹你有没有被人瞧出来。
见儿子怀疑自己,狄遂瞪眼:“你还不相信你老子嘛,我一直喝茶来着,茶都喝空了,我都还一直端着杯子,愣是没敢放下……
话说到这里,父子二人对视一眼,脸色齐变,异口同声道:“露馅了。
狄燧一拍脑门:“哎呦,是我蠢,是我蠢,一杯茶怎能喝那么久,我该放下茶杯,给自己续茶的。
狄归涯安慰道:“事已至此,此刻多想已无益,爹,你说咱们要回去吗?
狄燧想了想,当即摇头:“不回,既然陛下和太子没问,那就是这会儿还没发现咱们能听见,咱赶紧走。
说罢,拽着儿子手臂蹭蹭往前走,力道大的,给狄归涯生生拽了个踉跄。
狄归涯堪堪站稳,语气无奈:“爹,咱们父子上对得起陛下,下对得起百姓,您怕什么呢。
“对哦。狄燧有些尴尬,随即笑笑:“我这不是乍然听到惊天秘密,一时慌了神。
狄归涯笑了笑,问:“爹你说鸿儿听见了吗?
狄燧:“我刚不是问了嘛,鸿儿说没有。
狄归涯:“可若是听不见,依着鸿儿那素来爱刨根问底的性子,定是要问上一句‘爹你说的怪异声音是什么’。
狄燧脚步一顿:“不会吧?那臭小子不会这么能演吧?
狄归涯:“儿子也不确定,可爹您又不是不知,鸿儿自幼就心思重,心里极能藏事。
狄燧不解:“这孩子,那刚才我问,他怎么不说实话。
狄归涯:“许是
不想让咱们担心吧。”
狄燧无奈:“这孩子一向有主意。”
随即有些犯难:“知道了此等匪夷所思的皇家机密,鸿儿要是回头一不小心露馅,那可如何是好?”
狄归涯:“儿子觉得不必担心,鸿儿可比谁都沉得住气。”
狄燧还是不放心,和大儿子打着商量:“阿涯啊,要不,你留在宫里吧,我把你弟弟带走?”
狄归涯用手对着自己,从头指向脚:“儿子倒是愿意替代弟弟,可是爹您睁大眼睛仔细瞧瞧,儿子这么大一个,能留在宫中吗?”
狄燧看了一眼和自己一样高的大儿子,叹了口气,一脸愁容:“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大了,你要是小个几岁,就能代替你弟弟了。”
狄归涯一阵阵无语。这怪他喽?
父子俩对望片刻,狄燧摆手:“罢了,你弟弟那样,就算知道了也无妨,连他老子都能蒙过去,别人面前自然可以。”
狄归涯也是如此想,遂点头,之后又问:“爹你说,这次陛下如此紧急派咱们去边关,是否和这事有关?”
狄燧:“想必是的,你没听那个狗精说,太子先是被贬,后又全家流放,最后阖家惨死嘛,依着我猜,这里头肯定有瑞王的事。”
“瑞王身为二皇子,这么多年,他对太子殿下一向不服,这谁都看得出来,若是太子出事,获益最多的就是他。”
狄归涯把声音压低:“但如今有那个狗精在,瑞王不管打着什么歪主意,但想必不会再得手。”
狄燧:“那是自然,太子殿下就是过于仁厚了些,除此之外,哪一样不比瑞王强。如今有那狗精相助,陛下看起来对太子又百般信任,太子定然不会再出事。”
狄燧越说越觉得匪夷所思,“刚才那狗精随便一张嘴,就把咱们父子三人这一辈子都说完了,这样未卜先知的天大本事,跟神仙有何差别。”
“咱们这还是只听了这一小会儿,你说陛下和太子整日把宝宁小郡主带在身边,那岂不是把这天下大事都听完了去。”
狄归涯点头:“想来是如此了。既然这样,那大宣往后就乱不了。”
狄燧:“如此甚好,甚好。你我父子几人也能寿终正寝了。”
狄归涯担忧道:“就是不知到了北境,瑞王会不会心甘情愿将兵权交出来。”
狄燧:“无妨,咱们有圣旨和兵符,陛下如今还在京城坐镇,瑞王即便不满,料他也不敢怎样。”
狄归涯却没有那么乐观:“希望如此。”
狄燧看着儿子那英俊帅气的脸,突然凑过去,八卦意味十足地问:“阿涯啊,你说你那超能赚钱的媳妇儿,如今在哪儿待着呢?”
听着自家老爹
那调侃意味十足的语气,狄归涯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我哪知道。”
狄燧不死心:“你跟爹说说呗,你是不是认识什么商户女子?你要是看上人家了,爹就去跟陛下请个赐婚圣旨,把婚事给你定下来,免得咱们这一出去又是几年,回头你媳妇儿再让人给抢了。再说,你今年也十七了,眼瞅着十八了,老大不小了。”
狄归涯十分无奈:“爹我真不知道。”
说罢,甩开自家烦人老爹的手,大步流星往前走,顺着甬道转了个弯。
怎知对面也走来一人,两人走得都挺快,来不及收住脚步,迎面就撞在了一起。
十八公主被撞了个趔趄,手里挎着的绣筐掉在地上,花样撒了出来,忙蹲下去捡。
狄归涯见撞到个小姑娘,也跟着蹲下去,帮着捡:“对不住,在下有急事走得快了些,唐突了。”
这人并非故意,十八公主本就没在意,此刻见他还如此彬彬有礼地致歉,便笑了笑:“无妨。”
两人一起动手,很快就把散落一地的花样子和绣线捡回去,随后一起起身。
狄归涯拱手一礼,让到一旁。
十八公主打量他和身边那人的装束,便知他们是武将,朝二人微微福了下身:“多谢大人。”随即抬脚走了。
狄归涯没有在意,继续往前走。狄燧却叹气道:“若是我没记错,这位应该就是十八公主。”
狄归涯有些惊讶:“竟然是她?”
小姑娘气度虽不凡,可穿着打扮却极其朴素,他还以为是个小宫女,没想竟然是十八公主。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听说十八公主整年往建昌那送银钱,关照那三个县的灾民,想必银钱上很是紧巴。
狄燧:“前两年我在宫宴上曾见过一回十八公主,几年过去,人长大了些,模样倒是没大变,只是没想竟还穿得如此简朴。”
狄归涯想了想,从怀里掏出荷包掂了掂,朝狄燧伸出手:“爹,你身上的钱先借我。”
猜到儿子要做什么,狄燧点点头,把荷包掏出,交到儿子手上。
狄归涯转身,快步去追十八公主,“公主请留步。”
十八公主闻声停下,转身去看,就见刚才那位小大人到了她面前,“不知大人有何事?”
狄归涯拱了拱手,随即将手上两个荷包递过去:“听闻公主一直在为建昌受灾百姓做事,这是在下一点微薄心意,请公主笑纳。”
“多谢大人一片心意,但我不能收。”十八公主心中感激,但素昧平生,她怎好一见面就收别人的钱。
再者说,她和她娘身为姚家人,照顾建昌三县的百姓是她们应该的,可决堤一事又不干这位小大人的事,怎好要
他银两。
于是谢过之后,笑着推拒。
可刚推了两下,对面男子就把两个荷包强行塞进她手中,语气带着些不容置疑:“小公主,请收下。
十八公主不禁一愣,仰头看向那比他高出一个头不止的男子,一时找不到话说。
见还不到他胸口高的小瘦姑娘终于不再推让,狄归涯笑了笑,松开她的手,拱手一礼,转身走了。
直到那人走远,消失在甬道转弯处,十八公主才回过神来,一跺脚:“哎呀,忘记问他是谁了。
可人都走了,她也不好再追上去。不过,他们好像是从崇安宫走过来的?
十八公主略微思索,当即有了主意,收好荷包,转身往崇安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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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狄燧父子走远,太子牵着狄归鸿转身进殿,进门之前,小男孩偷偷抬袖,擦了擦眼睛。
沈知诺一直盯着门口,见小男孩进来,她咚咚咚跑过去,仰头仔细打量他的眼睛,果然见他眼眶红红的。
可怜的娃呀。沈知诺在心里叹了口气,伸手牵住他的手晃了晃:“鸿儿,我们去玩吧。
小男孩点了点头:“好。
沈知诺便牵着他朝老皇帝行礼,随后又同太子太子妃行礼,之后转身往外走。沈为清,文安郡主和华月郡主行礼过后,抬脚跟上去。
太子妃见这里没她什么事,便也行礼告退,回东宫忙去了。
人都走了,就剩下祖孙三人,殿内安静下来。
承武帝看向太子,由衷感叹道:“狄燧又勇又忠,可比那些狼崽子强多了,老大你和狄燧感情又深厚,往后你可重用狄家父子。
太子笑着应:“是。
承武帝:“我瞧着他们父子是没听见阿桶和诺儿说话,太子怎么想?
太子:“儿臣也是如此认为。
方才他抱着诺儿,听见阿桶说话,就看了一眼狄家父子,没发现什么异常就看自家宝贝闺女去了,没再多留意。
沈为晏本想说不见得,但见祖父和父亲都如此说,他便默不作声。
承武帝又问了几件朝务上的事,等太子答完,他便满意挥挥手:“老大,去忙吧,朕歇会儿。
太子应是,带着儿子起身行礼,随后父子二人出了崇安宫。
走出一段距离,沈为晏才低声说:“父王,方才儿子坐在狄叔叔身边,发现狄叔叔抱着空盏喝了半天。
太子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儿子,面色一肃:“你是说,你狄叔叔他们也听见了?
沈为晏摇头:“儿臣尚不能确定,狄叔叔除了这件事有些反常外,再无其他破绽。
太子沉吟片刻,说:“你狄叔叔素来沉得住气,既如此,他想必
是听到了。那归涯那里你可看到什么反常?”
沈为晏摇头:“不曾狄家大公子一直低头看着狄小公子。”
“不过诺儿和阿桶说话那阵子咱们一家人没说话是因为我们在听怕打断诺儿。可狄叔叔和狄家大公子也一言不发儿子就觉得有些蹊跷。”
太子:“归涯年纪虽轻可城府之深沉比之你狄叔叔可谓不相上下。”
沈为晏问:“要不儿臣去把狄叔叔追回来您当面问上一问?”
太子摆手:“不必。你狄叔叔一家并无异心听到了便听到了无甚大碍。那鸿儿呢不知他可能听见。”
沈为晏语气笃定:“鸿儿一直安安静静靠在狄大公子怀里想来是听不见的。”
太子点头:“是啊那么小一个孩子比诺儿才大两岁要是他能听到早就东张西望四下里找狗狗了。”
说罢
沈为晏也困惑:“原本咱们以为只有咱们皇家人能听见可如今狄叔叔和狄家大公子也能听见那咱们先前的判断就不对了啊。”
太子点头:“是不对了。”
父子俩一人背着一只手默默往前走走着走着沈为晏脑中突然灵光一现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
他拉住太子胳膊环顾四周见无人这才把声音压得极低语气试探着问:“父王您说那狄叔叔该不会和我皇祖父有什么瓜葛吧?”
太子皱眉不解:“什么瓜葛?”
沈为晏往太子耳边凑了凑:“就是狄叔叔他该不会是我皇祖父在外的私生子吧?”
太子惊得脚下一个趔趄踉跄几下才站稳横了一眼自家儿子:“胡说八道休要在这诋毁你爷爷名声。”
沈为晏扶住自家父王:“可是父王那您说为何狄叔叔能听到?”
太子语气笃定为狄燧打包票:“暂且不知为何但你爹我可以跟你保证你狄叔叔绝对不是你爷爷生的。”
沈为晏:“父王为何如此肯定?”
见儿子目光困惑太子又耐心解释:“你是没见着你狄叔叔的父亲他们父子俩站在一处那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所以你说的那个可能根本不可能。”
沈为晏自是相信自家父王闻言点头:“儿臣知晓了。”
太子拍拍儿子的肩膀:“你去章华殿读书父王去户部。”
“是。”沈为晏拱手一礼退后两步转身朝着章华殿去。
太子抬脚往户部走走了一段距离又停下站在原地垂眸思索一会儿转身朝着凤仪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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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
诺牵着狄归鸿,带着哥哥姐姐出了崇安宫,准备去御花园溜达一圈,摘些新开的花,带去凤仪宫给皇后。
结果刚下了崇安宫前高高的台阶,就见十八公主迎面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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