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3

汉水城，地仙殿。铜鹤衔香，重缦层层。

泥鳅做了一个好梦。梦中是明亮的，她没有被困于阴冷的大缸，而是置身于稻田水里。泥鳅快活地跃起来叼稻花，坠下去时，却落到好深的海水里。

水里有一块浅松绿的巨石，泛着温润如玉的薄光，很是不凡。泥鳅绕着圈细看，用尾巴轻拍，又用脑袋去撞。那巨石竟活了过来，也撞向了她！

“唔！”

泥鳅极力往后退去，被失重感笼罩着往下掉。一只手接住了她，她慌张地用长尾绕住那人的手腕，再一仰头，对上了俯瞰她的平静眸子。

这是一张该高坐云间的脸。长发高束，戴一对松绿耳坠。长眉舒展，嘴角含情，俊美无暇。

可偏偏他眼瞳像沉在水中的美玉，什么情绪都没有。

[这是松时天君，你要成为他的爱人，这是你的命运。]

终于能下任务。心魔松口气，出言提示。

[你力竭后化为原形，他把你带回地仙殿，你在他掌心睡了一会。]

[亲密任务开启：向松时天君报恩，被收为侍女。]

[奖励：松时天君亲赐身法]

小泥鳅压根没听进去心魔在讲什么——被松时看着，她莫名恐惧，尾鳞齐齐炸起，扭身就往下跳。

可松时手指虚虚一拢，轻而易举地把她控在掌心。紧接着，他另一只手覆了过来，重若千钧的力量按着泥鳅的脊背，往下顺。

“不许捏我！”

泥鳅从嗓子里挤出声。愤怒如潮水在心间翻涌，一瞬间竟压过了惧意。她化出云雾，强行挣出松时手心，摔滚到一边化作人形，跳起逃命。

竟跑了……

松时诧异，心念微动，系在左腕的天绫乖巧地追上她，柔柔圈住腰间，再重重扯回。

泥鳅被拖拽在地，头发散乱。松时的手又追了上来，剑指点在她额头。雄浑沉重的仙力涌入，因为力竭而干涸的筋脉充盈了起来。

泥鳅伸手要挠，但仙绫又顺着背绕上来，死死制止了她的行动。

松时还在平静地看着她，神态如高台神像一样慈悲平静。

像是等待指腹之下，会有什么能长出来。

额侧突然有痒意滚动。泥鳅凶狠摆头，但对上松时的凝视，她毛骨悚然。

直觉要忍耐住，绝对不能让皮肤下的东西长出来，否则，眼前人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

殿内突然刮入狂风，帷幔被扯得如云卷动。

泥鳅额角最终未有变化，但她眼下却不可自控地冒出鱼鳞。她原身底色纯黑，间夹一抹深绿，圆鳞小而密。但吃了锦鲤仙后，黑色褪了一点，成了紫色稍大的圆鳞。

松时认真端详着，手指从她额头，拂过眼角。指间微微用力，把那圆鳞，一枚一枚地拔了下来！

“唔！”

泥鳅痛呼出声，鳞下皮肤直淌血，一口咬上松时手掌，却被反震得满口鲜血，更痛了。松时又用拇指抬正她的下巴，继续拔下冒出来的新鳞……冒鳞，拔鳞，再长好，再拔。

直到确认只有黑、绿小鳞和紫色圆鳞，不会再冒出别的什么了。他才缓住手。

但查验仍未真正结束。

松时将冰凉的手掌覆上泥鳅柔软的喉管，拇指顶住下颌角，不许她扭头乱动。泥鳅嘴角的血流至他虎口，又完整地滴落在地上。没有弄脏他一点。

泥鳅的喉管处并没有长出新东西。

“不是你吗？”

松时垂眸思忖。

昨日他循龙吟而来，见证这刚化形的小兽还血于地，使汉水复流。泥鳅低贱，没见过能化形为妖的，更无可能觉醒龙血。但松时不会放过每一个可能，于是用仙力激化，但这小泥鳅并未生出龙角，也没有龙鳞、更无逆鳞。

看来只是一个幸运的小妖。受人桎梏却得汉水恩惠，而后施恩于百姓，被奉为此地地仙。

“是本君错认。”

松时缓缓收回手，道歉。仙绫也卸了力，扶起泥鳅，再温顺地回到他手腕上。

泥鳅骤得自由，眼睛还发花，却想也不想地扑到他身上。

她记仇，当场就要报，张嘴重重啃向他的喉管！

[别咬！他原身是补天的松石！他没有血肉！]心魔制止。

“放肆。”

松时不躲不避，衣袖微动将她弹开。泥鳅依旧被震得满嘴是血，仇恨地盯着他，突然心有所动，扫过殿中内摆设，试着学他那样抬起手腕。

“刺啦——”

只听得裂帛声，殿内帷幔齐齐断开。如仙绫那样“活”了过来，从四面飞来，缠向松时。

松时眸光一闪，对小泥鳅有了几分赞赏。

虽出身微贱，还是蒙昧野兽，却有悯人之心。化形第一日便自愿散去法力，回应百姓的愿望下雨。

虽羸弱不堪，本能地恐惧他，但仍敢死战。

聪慧。发现自己作为此殿主人，便模仿他这个敌人的手法，来以牙还牙。

但有化龙机缘者，宁杀错，不可放过。

松时又恢复了如神像般不喜不怒的神情。仙绫兴致勃勃地与那些帷幔缠斗几回，他就把泥鳅放进身前，抬手就要点在泥鳅眉心。

泥鳅满眼凶光，不躲不避——

“松时天君，且慢动手！”

红袍男子如流光般闪入，一柄贝母作的折扇挡在泥鳅额前，为她接下致命一击，寸寸碎裂。心神相系的法宝殒坏，来人吐出一口血，刚要说话，却见泥鳅却身形一闪。

她的脸被贝母碎片刮出深痕，但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躲过仙绫阻拦，抬手对着松时脖颈狠狠抓下。

右手五指，竟化为龙爪！

“铮——”

金石之音响起。

松时感到久违的疼痛，瞳孔里映着泥鳅的脸——

眼泛凶光，嘴角勾着解恨的笑，脸颊被拔鳞处血肉翻卷。

在她的眼睛里，松时清楚地看到，自己左脸到脖颈处，留下三道爪痕。

松时怔忡，伸手就擒那龙爪细看。但泥鳅得手即退，折身往大门处逃。仙绫这次没有放水，追上捆住她，径直绕腕而上，去抢被她抓伤松时扯下来的耳坠。

泥鳅又做了个出乎意料的举动——她张嘴就把那单只的松绿耳坠，吞了。

松时眉心微皱，他的伤口本在恢复，待她动作后，脖颈处的伤居然无法愈合。

有什么事正在超出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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