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长公主皆是愁眉不展的,萧融于是都宿在公主宅里,粥饭汤药的服侍着。
晚间他被突利几个拉出去喝酒,他酒量不佳,半途找借口跑了,回屋看了会儿书,酒意渐渐上涌,脑子昏昏沉沉的。
“郎君,我来伺候您更衣。”
萧融歪在靠椅上,手里拿着卷书,看得漫不经心的,抬首见是个穿灰衫的婢女,身量极高,袅袅婷婷地进来了。
他记得她,她的名字叫阿香。
阿香躬着脖子去解萧融脖子间的盘扣,少女的馨香吹到了萧融鼻子里,他琥珀一样的眸子一凝,烛光照在眼前这张长着几颗麻子的、细眉细眼的脸上,竟然也觉得有几分窈窕风情。
萧融忆起她坐在男人腿上时,那副玲珑有致的身躯,只觉得一阵热气顺着脖子上涌,手上一用力,一下子将阿香拽到了腿上。
阿香被搂了个猝不及防,手忙脚乱地挣扎起来,萧融把人按住了,往她脸颊上安抚似地亲了一口,没想到阿香挣扎得更厉害了,伸出爪子在萧融脖子上挠了一道,火辣辣的疼。
这下子萧融酒醒了一多半,一下子把人放开了,抬手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
*
“齐王令!齐王令!”
上京城烟花之地中的后起之秀拥月馆内,蓝衣恶仆拿着齐王的腰牌,率领一大顿灰衣侍从,毫不忌惮地闯入各个雅间,轰走衣衫半解的客人,把各个花容失色的花魁、清倌人胳膊一拽,一齐往顶楼的司竹间里扯去。
“妓子皆已带到,敢问齐王殿下何时驾临?”一入司竹间,蓝衣恶仆似换了一个人,摇身一变,成了个文质彬彬的书生。
凝香小脸酡红,发丝散乱,窝在塌角一动不动。陈阿姜见她似是大醉了,玉指往角落里轻轻一点,“人留下,你下去吧!”
凝香目光直愣愣的,往角落里环肥燕瘦的众女身上一扫,忽然一掌拍在矮几上,打了个酒嗝,“小骗子,当王妃娘娘是不是就不缺银子了?”
陈阿姜忆起她们的初相识。
当时她还和李虎他们在德化坊一带混日子,都是穷怕了的,但凡能挣钱的门路,那是绝不放过。当日见凝香蹲在路边吃饭,看她瘦瘦的,脸上又有条疤,以为是个逆来顺受、习惯师傅打骂的小尼姑,就故意往她身上一撞,偷了她的钱袋。
哪知道这可是尊煞神,足足追了他们两坊之地,一脚就把李虎给踹墙上去了。凝香抢回钱袋时,对她轻蔑地说:“小骗子,早点找个男人好好管管你吧!”
她那时性情桀骜,对凝香做了个鬼脸道:“凶婆娘,你这样的,可没有男人要!”
陈阿姜慈爱地看着怀里熟睡的元儿,把这个蓝色的小包袱凑到凝香面前,轻轻说:“你看,我儿子和他父亲长得像不像?”
凝香的眼珠子一下子就瞪大了,好半天摇了摇头,“那也没意思!”
“我最喜欢银子啊!”陈阿姜怅怅地一叹,随即得意地微笑,“现在是永世不缺了。”
萧瑾轻轻推开门,目光直接迎上那一堆花花绿绿的身影,脑袋顿时就一疼。
皇帝不想废太子的事令他占便宜,最近一直找茬,拥月馆是上京城当红的青楼,亲贵显要云集,他狎妓闹出这么大动静,明日朝上言官一参,他少不得脱层皮。
萧瑾看向穿石青色窄袖胡服的女子,微微点头示意,“三嫂。”
陈阿姜只要一见到萧瑾,就想到刑狱里的酷刑,和李虎的惨死,半句多话都懒得同他多说,往凝香的方向努努嘴,抱着元儿,走出了司竹间。
凝香半睁着眼睛,脸侧倚在矮几上,红艳艳的嘴唇也是微微张开着。
萧瑾把那一屋子莺莺燕燕轰走了,弯腰轻轻拍凝香的脸,“小祖宗,回家好不好?”
凝香闭着眼睛嘟囔了几句,什么“姨母”“姨夫”的,萧瑾没听清,见人大抵是醉了,只好把她抱了起来,打道回府了。
马车上蒙的是月笼纱,能够遮风避雨,里头的人可以清晰看见外头的街景,而外头的人则瞧不见车内分毫。
车外是璀璨的灯火、熙熙攘攘的人群,萧瑾微微垂眸,凝香正乖巧地卧在他的膝上,脸颊红扑扑的。她母亲有青阳血统,她妹妹天生一副蓝眼珠子,幸而她肖父,除却轮廓略深些,与汉人无异。
今日她穿的是一件银底隐花纹的窄袖胡服,头发梳成男人样式,用一支玉簪子束在头顶,这会儿散乱了,长长的一绺垂在他的腿上,挠得他的心痒痒的,他索性把簪子取了,让那厚厚的头发流淌在他的膝上。
佳人伏卧在膝,怎不旖旎?
萧瑾伸手去摸她小小的下巴,凝香却缓缓睁开了双眼,似在梦呓:“曹规不肯死,他力气好大,拼命挣,哥哥差点压不住。我跟他说,云妙儿有孕了,你容不下这个孩子,只要他死了,你或许会准云妙儿给他留个后。我说完,他就把眼闭了。我没说错对不对?”
萧瑾看着她陌生的眼神,全身的血都冷了,点头道:“不错。”
到了地方,萧瑾先一步下了车,看凝香摇摇晃晃地从车厢里爬出来。
凝香双臂展开,像只快乐的小鸟,“章南城的那场火烧得可好看了!”
萧瑾看她那摇摇欲坠的样子,怕她跌下来,手一揽,把她抱进怀里,她却趁机凑在他耳边道:“七娘她一尸两命,怨不得我,要怨就怨你自己——本就不是你的,你强留在身边,要她陪你一世也就罢了,你还这么贪心,要她生你的孩子,是你害死了你的骨肉!”
萧瑾当即把她一松,凝香一下子如泥般软倒在地上,他的视线没有温度,停驻在她脸上。
陈默见他俩这阵仗,挥挥手把围簇的仆役全部赶跑了,等人影一散,自己也脚底抹油溜走了。
凝香坐在两盏红灯笼底下,轻轻地拽萧瑾的手指,动作简直像在撒娇,“你子嗣稀薄全怨你自己,你让人把凌东王的小儿子从母亲怀里拖出来乱刀砍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自己的孩子也还在母亲怀里吃奶?”
萧瑾硬着心肠不扶凝香,她自己抱着大圆柱,踉踉跄跄爬了起来,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三郎来给我迁坟的时候,我看到他了,他好累啊,给你这种人当太子不容易吧?他的命不长了!没准要走在你前头!六郎,对了,还有六郎,你把六郎给杀了,虎毒不食子,你杀了自己的亲骨肉!我在章南城见到他了,他和你好像,俨然就是个小小的你,他是唯一像你的孩子——你把他给杀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萧瑾额上的青筋暴起,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凝香,“说够了吗?”
“你不爱听,我就不说了。”凝香用手指理着披散在一侧的发,脸颊潮红,有几分娇嗔地张开双臂,“郎君,抱抱我吧!”
萧瑾明知这是个陷阱,还是把人打横抱了起来,往晚池斋大步行去,走到半途,凝香果然故态复萌,搂着他的脖子,往他耳朵里吹气,说:“或许你更喜欢我送给你的最后一件礼物?吴涛那个巫女出身的妾室,戴着我的耳坠子——你发现她是梅儿了吗?你说过,她就像你的女儿一样,她也把她的小叔叔当成父亲,可你把她的亲生父亲害死了!”
一日之间连丧妻女,如何不痛?
萧瑾把人往地上一撂,却见凝香翻个身,抱着廊柱,大有在此地睡一晚的架势。萧瑾抬起她的下巴,“如果不是我,现在你的魂儿都还在那片林子里打转呢——轮得到你看我的笑话吗?”
“轮不轮得到,我都看了!”凝香摇头挣脱他的桎梏,奚落道:“你这个人无情无义,即便夺得天下,天命最终也会弃你而去,落得一个妻离子散的下场——陛下!”
萧瑾怔了片刻,把她的胳膊一拽,把人提了起来,半拉半拽地往晚池斋走。进了屋,他把人往门后一按,“冯忆,你好天真,那是个弱肉强食的时代,你不去咬死别人,别人就会反过来咬死你。你一辈子都困在自己的希冀里,我不陪你梦,你就要恨我。”
凝香一听这话,眼泪都快落下了,她大半辈子都困在一厢情愿里。
萧瑾软了些口气,自嘲道:“你也花心得很呐,也是,不过一副臭皮囊,有什么好喜欢的?开始时如火如荼,一旦瞧见了真正的样子,说不喜欢也就不喜欢了。”
凝香快给他气笑了,“你倒是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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