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茵快步穿梭在方舟研究中心的走廊上，金属墙壁反射着冷冽的蓝光，映得她的面容格外紧绷。她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间回荡，每一步都像敲在心头。

“白乾特级研究员。”一道悦耳却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寻茵的手下意识按向腰侧，指尖触到的却是空荡荡的衣料。她这才想起，自己早已卸下了随身携带的匕首。

她迅速调整表情，转过身，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张苍白俊美的脸，几乎与人类无异，但那双眼睛却透着一股非人的冷漠。他的胸前别着一枚金属铭牌，上面刻着：异常检验·双头鬼。

“有事吗？”寻茵扫一眼铭牌，语气平静，“双头鬼研究员。”

双头鬼递过来一份电子报告，声音依旧悦耳，却带着一丝警告：“这是你的异常指数报告，白乾特级研究员。你的指数已经接近临界值。基于‘方舟’对‘诺亚’的保护协议，我再次提醒你，最好停止那些小动作。”

寻茵接过报告，指尖在光屏上轻轻滑动，快速浏览着数据。她的笑容依旧温和，但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多谢提醒。”

双头鬼没有等她看完，径直从她身旁走过。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寻茵忽然感到一股强烈的视线锁定在自己身上。

她猛地转头，对上了一双充满贪婪的眼睛——那张脸同双头鬼长得一模一样，隐藏在阴影中，目光正死死地盯着她，仿佛她是什么珍馐，贪婪地想将她吞吃掉。

寻茵的心跳漏了一拍，但她很快镇定下来，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双头鬼研究员。”

双头鬼停下脚步，侧过头：“什么事？”

寻茵状似随意地问道：“你喜欢镜子吗？”

双头鬼的眉毛在一瞬间皱起，眼中闪过一丝厌恶：“非常、讨厌。”

寻茵适时露出些惊讶，声音中带着歉意：“真是抱歉，我不该问这个。”

双头鬼没有回应，转身离去。寻茵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脸上的笑意逐渐加深。

……还真是形象的名字啊，双头鬼。

绿洲——这座被高科技屏障笼罩的城市，研究员、高基因者“诺亚”的阶层作为最顶端的存在，享受着这个金字塔社会最顶尖的资源。

而白乾，作为唯一的人类“诺亚”，被破格提拔为特级研究员，进入“方舟”研究中心，与一众机械生物和克系生物成为同事。

寻茵收回思绪，将注意力重新放在手中的报告上。光屏上，一行醒目的红色数字刺痛了她的眼睛：

【异常指数：9.17%，即将临界。建议立即采取紧急措施。】

她的指尖在光屏上轻轻敲击，双眼微微眯起。这个数值的来源，寻茵心知肚明。但她已经没有时间去深究了。

她摸了摸怀中的东西，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因为她——将要叛逃“方舟”。

寻茵用ID卡轻松通过了“方舟”研究大楼的安检，期间还与门口的钢铁巨怪打了个招呼。

她的步伐轻快，哼着小曲，丝毫看不准即将被方舟全力通缉的担忧。

回到家中，她打开灯，一辆简陋而色彩斑斓的私制飞行器出现在眼前。

这正是她从各种地方拆下零件，东拼西凑制成的，要知道，想在这个做任何事都会留下痕迹、毫无隐私的算法王国中干一点坏事，成功率基本为零。

而她的异常指标显然也告诉她这一点，这就是她最后的机会。

走进飞行器，寻茵将坐标调成幽骶区——此处是绿洲的废弃物收容区，也是轻微污染区。这里是死亡、黑暗、绝望的摇篮，是绿洲最边缘的地带。

而这边缘地唯一的好处就是紧邻着‘净土’，那正是她这名叛逃者的乌托邦。

……

向来如死一般的幽骶区今日格外热闹。

一群来自管控城内，从不屑踏足于此的“大人物”一股脑的涌向这片区域。他们像一群贪婪的鬣狗，搜寻着可能存在的猎物。

为首的男子面容苍白俊秀，眼神却冷得像冰，正是双头鬼。

白乾叛逃之后，上级判定他传达失责，要求他将白乾抓回。

幽骶区的低等种被他们聚集到一起，他们像孱弱而无助的羔羊，用一种绝望又惶恐的视线看着这支队伍。

忽然，双头鬼停下脚步，目光锁定在一个基因不纯的低等种身上。

“你，站出来。”他的声音冷冰冰的。

那名低等种抬起头，叫人发现他鼻子和嘴均是老鼠的形态，四肢长着属于昆虫的倒刺。

指挥官走到他面前，冰凉的手指抚上他的脖颈：“你的身上，有‘生命’的味道。告诉我，她在哪？”

低等种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得无力反抗，他浑身发颤、拼命摇着头：“我没见过您说的东西，大人，求、求求您放过我吧！”

双头鬼面无表情，手指微微收紧。废弃物的面色涨红，神色间露出窒息的痛苦。

他的目光忽然被废弃物领口的一抹反光吸引。他粗暴地扯下那东西——那是一面破碎的镜子。

双头鬼的脸色瞬间阴沉，手指猛然用力。那可怜的低等种的头颅像被无形的手挤压，瞬间爆裂。

“白乾！”他的声音像是蛇类的嘶鸣，像是怒火，又像是更古怪的情绪。

“大人，这些低等种怎么处理，要审问吗？”

双头鬼的目光落在所有战战兢兢的低等种脸上，忽然扬起一个笑，说出了令他们更为绝望的话：“不用，带去处理仓吧，说不定成为供体还能实现他们最后的价值。”

待队伍离去，幽骶区恢复宁静，一个人悄悄从供水管道中爬出。

除去那张完全认不出是谁、血肉模糊的面孔和一席破烂衣衫，她的手臂上刻满九只眼睛，那眼睛开合之间眼珠子还在骨碌碌地转动，显出些邪佞的味道。

而她的身后，则有几丛半透明状的触手从衣服后面钻出舞动，让她整个人看起来与这个收容低等种的‘垃圾场’完美融合。

只要不把她半路拉去基因检测，哪怕她光明正大地走在幽骶区，也不会有人能认出这竟然是一名‘诺亚’。

此人正是寻茵。

而此刻，寻茵看着双头鬼最后离去的方向，从胳膊里扣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信号屏蔽器，随手扔进下水口，带血的中指朝那方向缓缓竖起：“我赢了。”

她捂住手臂上的伤口，尽管浑身狼狈，神色却颇为愉悦。

“真是讨厌镜子啊，双头鬼，这么诚实可不行。”

幸好刚做完躯体改造的身体格外虚弱，否则哪怕有信号屏蔽器存在，她恐怕也很难躲过搜查。

即便计划制定得堪称完美，为了提高容错她甚至花费了三个月做出能让算法停摆三十秒的病毒——在他们进入她家搜查时，植入算法中心的病毒就会启动。

但‘生命’被盗发现的速度快得超出预期，以至于她不得不以这么狼狈的姿态躲过搜查。

不过这也恰好足以验证它的重要性。

当寻茵几经奔波，终于在计划时间前到达‘界碑’时，她伸手触碰那层看不见的屏障，忽然浑身一震，如同从天空中坠落，漂浮感、失重感、以及坠亡的恐惧感一齐袭上心头。

……

寻茵一个翻身，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的双眼失焦，呆呆地看向头顶的吊灯，额上、背上全是冷汗，忽然，像是意识到什么，她的双手快速摸向身体，粉身碎骨的疼痛仍然残留在脑海，挥之不去。

“是梦吗？”她低声自问。

是梦吗？

如此真实、如此荒诞、如此——疼痛。

这竟然只是一场梦吗？

她还记得梦境的最后，在她意识完全消融之际，一个面容模糊的女子破开自己的胸膛，将一颗跳动的心脏放在她手中。

她说——“多谢”。

寻茵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那里干净如初，没有一丝血迹。但她的鼻息间似乎还残留着那股腥甜的气味，令她几欲作呕。

她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这个噩梦已经困扰了她大半个月，严重影响了她的状态。

手机的消息提示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是自己的上级朝歌发来的消息。

她心里一咯噔，滑到与朝歌的聊天界面，只有一条看起来像是群发的‘新年快乐’，反倒让她的心情稍微安定了些。

随手点开推送的消息，第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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