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盛策马飞奔,马蹄踏在土道上发出阵阵沉闷的重响,溅起层层尘土。
他只在朝服外套了件披风,可也遮不住什么,狂风呼啸着灌进宽大的朝服之中,片刻间被甩在身后。
顾不得拢一拢衣襟,陆盛全当醒神,随手向后一拢沾在脸上的长发,脸色阴沉的要命。
又是裴家。
连自家嫡出的大小姐上个山的功夫都遇刺,还养什么侍卫,一群吃干饭的混账。
他不想细想裴家家里那些弯弯绕绕,他只想他家夫人平安。
崔挟月的魂魄飘在玉瓶之中,离火球迫不及待的一口吞掉进腹中。
崔姝刚醒来就看见这一画面,一时失声尖叫:“它吃了!”
她扶着把手想要站起来,又被没完全适应的身体瘫在床上,谢渺安抚地一拍她的手腕,“离火可温养魂魄,等崔挟月身体召回,便可安心了。”
说着,离火球像是能听懂一样,上蹿下跳的飘到崔姝面前,用火焰凝结成一卷竹简。
崔姝念出上面文字:“放心?”
“它知道分寸,”谢渺道,“方才疼痛缓过来了吗?你不如休息片刻。”
崔姝摇摇头,撑着身子挪到一边,“我并无大碍,请您早些时候召回,京城中……还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呢。”
算下来,她们与裴回夜遭遇刺客失联还是中午,现在五六个时辰也是有了。
裴家再怎么想至裴回夜于死地,也不可能连表面功夫也不做,更别提临行前,崔挟月吩咐的崔志和靖安侯。
搜山阵仗一大,顺着裂缝,墓室被发现是迟早的事,纵使背后有皇帝捂嘴,人多口杂,也平添麻烦。
谢渺同样想到了这点,低头嘟囔了句什么,她就不爱和京城人打交道,讲究恁多。
“哦……”谢渺停下动作,犹豫道,“你们得把这些耗材一并补齐,恢复到原来样子。”
她指了指胡乱摆在地上的物品。
崔挟月和崔姝误打误撞闯进来触发符文,本就占了皇帝的便宜。
幸好除了深层的符文,其余都还算好找,并非世间独一份,只是要花些精力。
崔姝拍胸脯保证道:“理应如此理应如此,您已经救了我们一命,这些小事我俩当然上刀山下火海也得补齐。”
谢渺颔首,悄悄松了一口气,耗精力的事还是让年轻人干吧。
崔姝试探着把离火球捧到手心里,身处离火球中心的崔挟月像是胚胎般蜷缩着身体,与崔姝魂海中别无二致。
简单的白大褂,利索的齐肩短发,胸前崭新的姓名牌反过一缕白光——主治医师崔挟月。
木已成舟,以谢渺的能力只能将崔挟月留在这里。
她若知道自己盼望许久的归途早已堙灭,该作何想法呢?
崔姝扯出一抹苦笑,她那性子估计啥事都藏心里,对外照旧还是一副笑呵呵满嘴跑马车。
就好像……谁也不能进入她心里似的。
崔姝将额头贴在离火球上,热溶溶的。
没伤感多久,离火球突然向下一跳,她身体不由往前一扑,险些要栽到地上。
崔姝将将稳住身子,抬头就看见罪魁祸首在玉瓶中朝她招手——刚才就是她干的好事!
“……”崔姝咬牙切齿道,“崔挟月!”
她担心崔挟月简直就是闲着没事干瞎操心!
谢渺闻声看了一眼,疑道:“现在就醒了?情况如何?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离火球飘到谢渺身前,崔挟月一改吊儿郎当,郑重的向谢渺行了个大礼,“多谢夫人,我一切都好,就是感觉空落落的。方才虽然说不了话,但还能听到外界声音,您救了我和崔姝的命,我等无以为报,这里的耗材或者北院缺什么,一应交与崔府,必当无所不应。”
崔姝道:“就是要星星,我们也能给您摘下来。”
“我要星星做甚,”谢渺哭笑不得,“空落落的是因为你身体还没回来,等顺利融合,就能像正常人一样了。”
她摸摸下巴,“你醒了倒是难办了,崔姝融合的痛苦只是你的万分之一,还不如晕着。”
崔挟月两眼一翻就要晕,垂死挣扎道:“我现在晕还来得及吗?”
山麓至山尖的小路灯火通明,陆盛一勒缰绳,翻身下马,疾步向山顶走去。等候多时的侍卫快步跟上,嘴中说着情况。
陆盛步伐未停,他抽下手套,随手塞进怀中。
侍卫:“……顺着脚步,发现了一条狭长的裂谷,夫人和裴小姐的脚步同时在这里消失,怀疑……两人是掉下去了。”
陆盛面如寒霜,“带我去,活要见人。”
裂谷旁围了不少人,多是崔家和侯府的侍卫。裴家治家有方,仆人侍卫统一青绿着装,只有细节处加以区别。
崔志举着火把:“侯爷。”
陆盛略一点头,“就是这?”
崔志向下扔了块石头,数秒后方见回声,“听声音下面有水流,应不至……,夫人和裴小姐应该是为了寻求其他出路,没留在下面。”
“现在派人下去,相信很快就能找人了。”
崔志为难道:“冬季入水,风寒是不可避免的,生病了就不好了,人手需得知根知底……”
这话委婉极了,一位已经成婚的夫人,一位尚在闺阁的小姐,湿着身子让人看去,明日便能吊死。
“我亲自下去,让裴家那几个吃干饭的找亲信跟我一起,别想当甩手掌柜,”陆盛了然,吩咐道,“去找几件干净衣服,人背着包袱一齐下。”
有了陆盛发话,三家齐齐动了起来,没一会就备好了东西。
陆盛身上绑着绳子,站在裂缝边缘,不小心踢下几颗零散碎石,崖底幽深,深不见底。
他吐出一口浊气,按现代知识,这么深的缝隙,就是下面有水缓冲,猝不及防重重的摔下去,五脏六腑也得移位,何况伴随着和她一起落下的碎石呢。
崔志想的情况很乐观了。
但是生是……总要让他见一面。
谢渺一一点上台下篝火,层层叠叠,无风自动,人影憧憧。她郑重带上傩面,寻常衣裙也换为以铜铃、鸟羽为饰的熊皮。
离火球分出几条游丝般的火线,细细密密地绕在谢渺周围以做保护。
崔挟月被崔姝捧在手心,一人一魂躲在一旁,不敢惊扰半分。
谢渺赤足踏在通红的地面上,手中银铃一甩,空灵的脆响盘旋着穿过狭长的墓室,她纤细的身躯随声起舞,不断拉长、弯曲。
篝火疯狂扭动着,以玉做砖的墙壁上映出多人身影,她们与高台上谢渺齐齐吟唱着古老音节,含混、厚重的声音从胸腔最深处挤压而出。
与甬道相似壁画上,围绕在西王母座下的鸟兽纷纷直起身子,为首白虎手捧漆盒。
谢渺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墓室忽地一暗,只见漆盒中飞出几根莹白光斑,像是被无形的巧手以光为丝,在半空中编织出精巧的五官,徐徐融入中央女人的身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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