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晚宴如期举办,潼玚和韶赋修盛装出席。起先韶赋修颇有防备,但在酒过三巡后,韶赋修开始感动舜延和玄诤终于想明白了和他们展开合作。朋友再聚首,他们喝了很多酒,讲了许多掏心窝的话,就差痛哭流涕了。
狂欢过后的寂静夜幕下,四人排坐在天台仰望星空。每个人的脸上都泛着红晕,玄诤入戏太深和韶赋修侃侃而谈,舜延注意到潼玚一言不发只是温和地笑笑,他在她眼里完全看不到一丝担忧或是疑虑,只是和润春水一般敞亮。
“你再去拿些酒,好吗?”潼玚轻轻拨了拨韶赋修那被风吹乱的头发。那张泛红晕的脸倒显出他有那么几分罕见的憨傻之气。
“不、不喝了,”韶赋修抓住她的手攥在双手之间,“喝太多酒对、对身体不好……不方便怀、怀孕……”
听到这句,潼玚忽地怔住了,掩饰的笑很快从嘴角绽开,她推了推韶赋修,“瞎说什么呢,让你去你就去……”
韶赋修“咯咯”笑了,老婆大人的话他不好反驳,只乖巧地点点头一溜烟跟小孩似的向楼下跑去。
天台风大,吹散了来时的路,潼玚发丝飞卷,裙摆飘扬。舜延直直盯着她,“潼玚小姐。”
潼玚抬手将散发别到耳后,视线和缓地望向远处黑暗深空中的一片混沌,红唇轻张轻合,“来不及了,太晚了。”
然而玄诤已经完全喝醉了,眼神迷离,将手中的酒瓶在旁边的台阶上狠狠一磕,又将玻璃破碎锋利处对着潼玚,“你不要……不识好歹!偷芯片是你们一起商量好的吧!你休想利用我们……的实验成果去、去完成你的烂计划!”
“是,”潼玚轻而易举地全盘承认了,“但我越来越发现,很多事情我都想得太简单了。从芯片拿到手的那一刻,我才知道他对于成立自己的事业、建立自己的霸权有多疯狂。”
“自找的!”玄铮哼哼了两声,向后一躺就要睡过去。舜延一巴掌甩在玄铮肚子上,“当心你睡到一半掉下去摔死。”玄铮又不悦地哼唧了好几声,才歪斜着身子又坐了起来。
“我、我没有想……想用这种方式……”潼玚垂下头一字一句艰难地说着,好像她此刻在受什么刑,语气甚是怪异。
“我想要,清清白白靠自己努力的成果,堂堂正正地……”
“堂堂正正地什么?”玄铮不耐烦地问道。
“堂堂正正地歼灭舜氏!”
此话一出,潼玚猛然间抬起她的脸。那张脸上笑容张扬,血腥的红唇变得干裂扭曲,横亘在她太阳穴以及脖颈间的青筋尽数暴起,瞪得巨大的双眸里骤然闪烁着红光。
玄铮被这狰狞面目吓得顿时醉意烟消云散,他连忙一骨碌爬起来捡起地上那被他敲碎的酒瓶子。作为老大哥的舜延则显得镇定地多,他按下玄铮的手,“你、你已经把芯片……”
“放在了这里。”潼玚抬起白皙修长的食指,点了点太阳穴。那猩红色尖锐如怪物的长甲仿佛在舜延的心里划了一道又一道,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不容犹豫,他立即摁下遥控器的紧急按钮。顷刻间,整座大楼回荡着机械的咔咔响和整齐到震天动地的脚步声。
此时韶赋修拎酒赶来。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眼见潼玚举止怪异,只能失措地大喊道:“潼玚!”
他刚想向前冲,但被同时赶来的凛烛拦住。
“你想干什么!我命令你……”
“你无权命令我。”凛烛顶着毫无温度的语气说道。
猛然间,失了神智的潼玚跳起来,从腰间拔出一枚刀。难以分辨是非的眼睛顶着漆黑夜幕,她开始冲着舜延和玄诤一片乱砍。
因有机械体护卫的舜延和玄铮从不配枪,现下只能见身边有什么捡什么,酒瓶之类的物件很快被削得七零八落,打铁一般的声音在此刻交杂凌乱,幸好凛烛以近乎瞬移的速度挡在了二人面前。而此刻看管着韶赋修、不让他乱跑的是伏策。
迎着凛烛手里那柄被唤为“库星锥”的雕金匕首,潼玚看了手里已经钝了的刀刃开始狂笑。芯片给予的能量使她的指甲变得无比的长,活像几根尖锐的长签,轻轻一刺就能穿心。
笼络得柔顺飘逸的长发此刻乱糟糟地贴在她大汗淋漓的肩膀和脸侧,皮肉也在作用下越发透明,手臂内部的骨头不知是光的作用还是能量使然而变得盈盈冒青光。
潼玚在凛烛身前左右移动试图找到突破口,进而将两人通通刺杀,但她无论怎么移转,都仿佛被凛烛看穿,挡在她身前。
“潼玚!潼玚!”
韶赋修还在眼含泪水嘶吼着。
但潼玚什么都听不见,她的头发掉了许多,脸越渐煞白,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四肢几处泛起了淤青,像是已经撑爆了血管。显然,就目前来说,人类是无法更好地消化这枚芯片的,在肉体凡胎里甚是憋屈的芯片中更多的能量只会被一再积蓄,或等待着一场爆发,她操之过急了。
她不管不顾猛烈地冲撞着,嘴角渗出了血,长甲划破了凛烛左臂的仿生皮,险些割到了凛烛的脖颈,她移动飞快,撕咬这凛烛的右肩。凛烛吃痛,一拳向潼玚的腹部打去,折断了她的胳膊,将她一把甩的老远。
凛烛并非不能将潼玚一招致死,只是如若不是董事长面临危险,他甚至不能擅自攻击人类。
远处的潼玚筋疲力尽,芯片带给她的能力还在飞速运转,但她的身体已经严重超出负荷,她痛苦不堪,撕着嗓子想发出声音却无能,强烈的不受控,让她蜷缩,甚至痉挛。
目睹了这一切的韶赋修喊哑了嗓,一口鲜血喷出,直直晕了过去。
凛烛刚要再下死手却被舜延叫喊住,原地化成了一尊石像。玄诤赶紧跑上前去,确认潼玚仍有一息尚存。
舜延看着一地狼藉,从内兜掏出一瓶小药剂,给潼玚灌了下去,瞬间安静下来。
几分钟后,潼玚短暂地恢复了神智,她奄奄一息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舜延走来蹲在潼玚身旁。
“韶、韶赋修呢……”潼玚孱弱地问。
“他昏过去了,我想,他醒来以后就会想明白。”
潼玚的脸上再次浮出一抹微笑,像是无奈像是奸诈像是痛心像是释放,没人能看懂,“那就好……”
“急于求成就会付出惨痛的代价。”舜延道。
“这是我唯一的办法……这些日子,他独自给芯片进行过三次改装……都失败了,差点、要了他的命……把芯片拿回去,把他永远赶出舜氏……要他学会靠自己的力量,要他学会承认自己只是凡人……从、从零开始。”潼霜说得艰难。
舜延望向潼玚,“你竟然有这么一片苦心。”
“我有个孩子……”
“孩子?和……”
“和韶赋修的,他不知道……”
潼玚还想说点什么,又只是双唇动了动,并没发出声音,舜延俯身,凑在潼玚嘴边。
“在市中心的……建设医院,别、别告诉他……”
“为什么?”
潼玚不言,绝望地闭上了眼,眉头紧皱,眼角流出潺潺泪水,她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无限遗憾和伤悲再也没办法释放。
“舜延,你灭了我全家,我……恨你,有朝一日,定会有人替我报仇……但在那一天之前,我请求你……”
头疼欲裂中,她的意识模糊起来。
“保护好我的孩子……不要让他……我们,都是试验品……都是,试验品……”
转天,舜延不惜托上自己完全的人力物力财力才瞒着韶赋修和潼氏将那孩子远渡重洋带回舜氏。小男孩白白胖胖、憨态可掬,睫毛一闪一闪,熟睡中砸吧着小嘴,让舜延心痛。
韶赋修被送到舜氏医院养病,但他不肯闲着,自苏醒的那一刻就四处寻找潼玚,搅得天翻地覆。得知了潼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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