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则依旧没睡好,眼下青黑明显极了,红砚白了一眼绿痕,服侍谢怀则洗漱,她实在瞧不起这种人,仗着他们姑娘离开,趁虚而入。
人都是先入为主的,卫婵平和近人,跟谁都没架子,而绿痕一来就把自己当成是这院子的女主人,把别人当奴才,谁也不喜欢她。
红砚端着一碗避子汤,是惯常的,她一个未嫁的姑娘,也不知道昨晚绿痕到底有没有服侍世子,她瞧着像是没有,世子的床榻都整整齐齐的,丝毫不乱,也没见到红。
若是当真伺候了世子,哪有铺盖那么平整的,而且她睡得不是北耳房根本就不是西抱厦,不管有没有成就好事,反正她得例行询问。
“绿痕姑娘,喝了吧。”
“这,这是什么?”绿痕一惊。
红砚看不过她这副装模作样:“这是避子汤,难不成老夫人叫您来服侍世子,没跟您说?”
“我,我不知道,老夫人只叫我服侍世子。”
红砚冷笑,没说就怪了,世子的通房来服侍前,势必都要被耳提面命,不可狐媚惑主,更不可私自有孕。
正室娘子没进门前,妾室有孕还生下庶长子是丢人的事。
不过若正室多年无子,不得不纳妾开枝散叶,妾室生下庶长子,便不是丢人坏事而是功劳了。
“装什么呢,我们世子还不到二十,便叫你一个妾通房生了孩子,正妻还娶不娶啊,这是老夫人和夫人吩咐的,赶紧喝了吧。”
红砚眼睛一转:“莫不是绿痕姑娘没能侍奉世子,那倒是省了这碗汤了。”
绿痕咬着牙,怎能说世子根本就不要她服侍,明明已经快要成就好事,却忽然推开她,对她冷淡,若是叫这些小蹄子说出去了,她还哪有脸面。
抢过来,一饮而尽,碗搁在桌子上:“行了,可以了吧,我服侍世子了,也守了规矩。”
红砚揣着手在一边盯着她,似乎是打量探究,让绿痕很是不适:“你还在这盯着我做什么。”
“老夫人吩咐过,姑娘们承了宠,喝下避子汤,得看着一会儿,未免有的人藏心眼,把汤药都呕出来。”
红砚忽然咧嘴笑了笑:“姑娘也不必这么撑着,若是没服侍世子,喝这碗汤药,真是没必要。”
绿痕咬着牙:
“谁说世子没宠幸我,世子喜欢我,怜爱了我一夜。”
“哦,是嘛。”红砚意味深长,她是黄花大闺女不错,可没吃过猪肉又不是没见过猪跑,她就静静的看着绿痕装模作样。
“世子,您已经夹了十回腌菜了。”双福不忍直视。
世子的规矩是方方面面的,用膳一道菜再喜欢也不能连续夹过三次,比起腌菜,世子更爱吃新鲜清淡的凉拌小菜,而那道腌菜不知被谁放在世子的手边,他居然就那么连着夹了多次,再夹就要夹空盘子。
谢怀则一愣,皱了皱眉头,看向空荡荡的盘子,也不再夹菜,居然就那么呆呆地发愣。
“世子,是早膳不合口味吗,要不奴才再让厨房送来新的?”
“不必了。”谢怀则放下筷子。
世子胃口不好,双福已经确定了,自家世子用膳碗里的从来不会剩下,那样太没规矩,剩下半碗粥,双福看到,世子吃的食不知味,跟咽药一样。
到底什么原因,双福大概是清楚的。
这是何必呢,折腾凝冬姑娘,也折磨自己,早点把人接回来得了,免得他们这些奴才也跟着提心吊胆。
谢怀则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他的确不能再这样下去,索性今日有个聚会,能去外面散散心。
不要去想那个姑娘,也许就不会如此困扰。
他用早膳也没叫绿痕一起坐下吃,换上外裳也没叫绿痕亲自伺候,依然让翕砚红砚。
绿痕绞着帕子,站在一边就像个局外人似的。
红砚拿起配饰给谢怀则戴上,一直闭着眼睛的谢怀则忽然睁眼:“这上面的同心结络子呢?”
红砚拿起一瞧,果然是陌生的一条,急忙道:“这,奴婢也不知啊。”
“你们不知,是怎么伺候的?”谢怀则冷了脸:“去找。”
主子一个命令,下头的人就全都动了起来,把衣柜都翻遍了也没找到那条络子。
绿痕红着脸,拿出一条新络子:“世子,奴婢给您整理衣柜,瞧那条络子都旧了,就处理掉了,奴婢亲手打了一条,给您佩上?”
平心而论,绿痕的手艺是不差的。
然而谢怀则看都不看:“处理掉?怎么处理的?”
“没用的东西都旧了,自然是扔了,
奴婢瞧着那络子在衣柜最偏的地方搁着,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
“谁让你乱动我的东西!谢怀则忽然发难,他要气疯了。
他从没这样生气过,以往都不会发火,奴婢们犯了错,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绝不会像别的主子那样,动辄就摔东西打人。
可现在,他居然把手里的折扇,直接摔到地上,扇骨吧嗒一声,裂开了。
红砚等人吓了一跳,急忙跪到了地上,只有绿痕还不明所以,委屈的眼泪都流下来了。
“世子,奴婢不知犯了什么错,竟让您这样生气,奴婢只是做自己该做的事,那东西旧了,难道不该扔吗?不过一条络子而已。
不过一条络子,的确不过是一条络子,可那是她为他亲手做的。
去马球会的时候,他戴上了,上头挂的玉佩被对手一杆打碎,他却庆幸,好在络子是软的,没坏掉。
他那样喜欢的东西,因为这几日的烦忧,暂时摘下来,搁进柜子里的东西,就被这个女人扔掉了?
“贱婢真是会巧言善辩,既然这么会说,你去跟祖母说好了,带着她去见祖母,就说这种女人,我受不起。
绿痕呆住,她不明白,不过是个破络子,就因为这,世子就要把她赶出去?
“世……绿痕哇的一声,还没哭出来,就叫紫毫几人堵住了嘴拖了出去。
谢怀则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一样,浑身上下的冷气直冒,叫人看一眼就要打哆嗦:“你们真是本世子的好奴才,事事都不让本世子顺心,逼着本世子把你们都打发出去吗?
红砚觉得,世子就是心里不爽,没事找事,多日烦扰终于因为丢了络子的事发泄了出来,还发泄在她们身上,让凝冬走是老夫人下的令,她不服气:“世子,是绿痕问能不能收拾您的衣柜,还说给您做寝衣,奴婢们也没办法不让她干啊,而且比起罚奴婢们,还是撬开绿痕的嘴,问问她把东西丢去了哪里找回来比较好吧。
谢怀则揉揉额角,感觉这样发脾气,甚至开始摔东西的自己,都不像自己了。
“世,世子,国公爷身边的管事送来一株珊瑚,凝冬姐姐不在,我们没有私库钥匙,还有那素日打赏的铜钱,罐子里的用完了,是不是得开您的私库拿一些来。
个传话的小丫鬟战战兢兢,都不敢进内室。
私库钥匙?
谢怀则眼睛一亮:“不错,私库钥匙她还没还回来。
双福立刻心领神会:“正是,这凝冬姑娘怎么办的事,人都走了,钥匙还一起拿走,得去庄子那好好问问她。
红砚满脸懵,手放在荷包处,她想说,钥匙没被拿走啊,人家走之前就已经给了她了。
直接跑到庄子上,也没套车,直接就是骑马过去的,谢怀则到了卫婵住的小院,刚要对这院子表示不满,就听到什么做贵妾的事,他忍无可忍,一脚踢开门走了进去。
“你是谁啊,这里是女眷住的地方,随意乱闯,我叫护院把你拖出去打断你的腿。
像李妈妈这种管事娘子,居然没见过公府的世子?卫婵愕然,便想到,谢家产业多,这些庄子上的管事,见到的也不过是公府的管家,哪里见到过真正的主子呢。
“世子……
卫婵的声音立刻让李妈妈诚惶诚恐,脚一软,就跪了下来。
谢怀则跟庄子上的男人穿的不同,但他素来不喜过于张扬奢靡,衣裳是玄色的,绣花是暗纹,除了那过于俊秀绝尘的脸蛋和冷淡的气派,李妈妈居然一时没想到,这居然是公府的世子。
谢怀则打量了一圈屋子,脸色更加不好,他大刀金马直接坐到屋里的炕上,卫婵看的有点想笑,总觉得他跟火炕这种东西完全不搭。
可屋里没有椅子,只有两条凳子,一条卫婵坐着,另外一条空着,是李妈妈坐过的。
木床和软塌,还有八仙桌太师椅,都是有钱人家才用得起的金贵玩意,庄户人家都是搭土炕。
卫婵不敢笑,低着头强行憋着。
谢怀则应当是听到李妈妈说的贵妾的事了,这副冰冷的样子已经在暴怒边缘,卫婵绞尽脑汁,得想方设法把自己摘出去。
“世,世子?世子怎么会来我们庄子上。
屋里收拾的倒是干净,但太简陋了,在谢怀则眼里跟茅草屋没什么区别。
再看卫婵,她连那身竹青的素衣也不穿了,换了一件灰扑扑的麻布衣裳,脂粉未涂,一件钗环都没有,而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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