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木匠铺子里出来,傅媖跟孙巧儿又说了会儿话,二人就分道扬镳。
回去路上傅媖却遇见一个摊子卖活鸭,想起刚买的那半斤竹荪,顿时有些意动,几乎已经看见一锅鲜香软烂的竹荪老鸭汤摆在自己眼前了。
摊主是个中年男人,见她裹足不前,忙主动问:“小娘子,可要买只鸭子带回去?我这都是自己家里喂的,吃麸皮长大的,肉绝对是一等一的嫩。”
“这鸭子多少钱一斤?”
那男人伸手比出三根手指头。
傅媖惊道:“三十文?”
那这一只鸭子少说也得一百多文钱。
她连连摇头,抬脚就走:“不买不买,你这价忒贵,我前两日买的羊肉也才七十文钱一斤呢。”
牛肉难得,时下人虽都已接受了猪肉,但还是更钟爱羊肉,更何况他们这南方小镇,羊肉少见,自然更是价贵。
不过羊肉卖不卖七十文一斤她也不知道,她穿来后还没能吃上羊肉呢。
看她这架势摊主立刻犹豫起来,再见她一眨眼功夫已经走到隔壁摊子前,好似当真要走,忙招手喊道:“哎哎,小娘子,我给你低价,一斤二十文!”
傅媖扭头:“十八文,多了不要。”
“嘶”,那摊主倒吸一口气,“你这小娘子,杀价忒狠。”
说完却又十分无奈地摇着头说:“罢了罢了,十八文就十八文吧。”
他见这小娘子脸生,年轻轻轻的还以为好糊弄呢,没想到却精明的很,一点儿亏都不肯吃。
傅媖这才转身回来,走到摊子前,在鸭笼里摸了一圈,挑出只嘴壳和胸骨最硬,掂起来也最结实的,亲自拎出来递给他:“就要这只。”
摊主眼看她这一通做派,瞧着她的眼神都变了。
这小娘子竟亲自上手掏鸭笼,且摸了一圈还真叫她挑出了只老鸭来,看这架势,说是酒楼里的厨娘他也信。
他心里犯嘀咕,不情不愿地拎着鸭子上秤。
三斤多点,一共六十二文钱,还要给她抹个零。
摊主撇着嘴,直懊悔就不该做她这单生意。
傅媖却心满意足,拎着鸭子一路步子轻快地往回走去。
*
鸭子买回来,傅媖没准备立即就杀,家里还有猪肉和买回来的新鲜时蔬,不吃就要坏了,鸭子却还能养一阵子。
于是她索性往鸭子脖颈上系了根麻绳栓在院儿里,旁边放两只破碗,里头盛着干净的水和粟米。
沈清蘅看了直笑,指着鸭子说她把它当成狗儿养。
傅媖也跟着笑,说她是“促狭鬼”,笑完又去清洗路上买回来的艾叶。前日她便想买,可惜昨日在街上没见到有卖的,幸而今日瞧见一个阿婆摊子上有。
因为想着要在几间屋子里都放一些,她一下从阿婆那儿买了不少,抱起来时好大一捆,遮得她路都瞧不见了。
傅媖先回屋放了一捆在窗棂底下,又给了沈清蘅两束,让她放去自己和张素兰卧房里。
然后摘出一团叶子,放在竹篾里带上去寻沈清衍。
这时间沈清衍仍在书室,傅媖叩了叩门,只站在门边道:“我买了些艾草回来,你可有香囊?放一些进去挂在书案上,能清心明目,提神醒脑。”
“你若是闻不惯这味道,不放也行,只塞一些在书架上,可以防虫蚁啃咬书册。”
这间书室并不大,只一张条案,一把圈椅,再就是靠西面墙边摆放的那立一人高的书架,高大的木架上浩浩荡荡摆了近百本书册。有些大约是沈清衍从东京带过来的,但还有些是他自己手默后装订成的。
很难想象,他获罪丢官,甚至因为得罪的是上司权贵,连家宅产业也一同被夺,失魂落魄、跋山涉水地回到乡里时,却还记得带上这些书。
这么一看,他十七岁便考中进士,也并非只是一句“天资聪颖”就可以概括的。
傅媖望着那排书架暗暗出神,沈清衍却突然出声道:“无妨。”
傅媖这才回神,转头就瞧见他从衣袖中掏出一只香囊,长指摊开,朝向她。
她这才踏进屋内,上前几步接过,拿到手里时却发现那香囊有些旧了,甚至边缘还有几处破损勾线的地方。
但绣得很精细,看不出一点针脚,花样也别致,竟然是几只毛绒绒的小鸭子戏水,单看图样,倒像是做来哄小孩子的玩意儿。
这个念头从脑子里一过,傅媖便有了猜测。
这个香囊兴许是沈清衍幼时,张素兰绣给他的。
只是,时间如此久远的一个香囊沈清衍却还贴身带着,而且这香囊上的破损也一直无人修补,难道此后张素兰就再也没给他做过香囊吗?
她心底疑惑,却没问。
只是依言将竹篾里摘取下的艾叶一点点塞进香囊里,直到原本轻飘飘没什么分量的香囊被填满,塞的鼓鼓囊囊,才又重新递回给他。
可等他抬手去接时,她却忽然又缩回了手。
沈清衍微微拧眉,沉默地望着她。
他脸上分明没有更多的表情,可傅媖却莫名觉得他神色冷了几分,似乎心绪不佳。
于是忙解释说:“我瞧这香囊有一点勾线,或许,我可以试着帮你重新缝补一下?”
沈清衍沉默不语。
傅媖下意识将这当成是一种拒绝,抿了抿唇,才要将香囊放进他掌中时,他却忽然抽回了手。
微微颔首道:“劳烦。”
傅媖撇撇嘴,小声嘀咕道:“说话能不能不要老是两个字两个字往外蹦,显得我话很多哎。”
她自以为小声,谁知沈清衍耳朵这样灵,只微微一怔就应道:“好,我记下了。”
傅媖一愣,耳根蓦地热起来,难得语塞,不知道该怎么答,眼神飘忽着移向了别处。
也顾不得还要替他在书架上再放些艾草,留下一簇搁在他桌案上,抱起竹篾转身便走:“这些给你,你记得自己放到书架上去。”
她身后,沈清衍捡起一株艾草,一股奇异又呛人的香气迎面扑来,算不上好闻,他难得蹙了蹙眉,很快又放下。
而后轻捻指端,放在鼻尖轻嗅,指腹间除了艾草味,好似还留有一股隐晦的淡香。
同眠三夜,他对那香气已十分熟悉——
是她发上的桃枝香。
只是不知为何,好似比他闻过的所有桃枝香气都更加清甜。
*
午后日头终于出来了,傅媖把昨日买的红小豆又倒出许多放进盆里泡着,然后转头去洗艾叶。
艾蒿秆子上的叶子一片片揪下来,只要嫩芽,老的不要,浸在水里一点一点揉搓干净,还有她从铺子里买来的一点薄荷叶,也是同样。等叶子洗好了,薄荷叶不用管,艾叶却要先丢进锅里煮一遍,再捞出来过凉水。
用漏勺把锅里的艾草叶子一片片捞上来,确认没有遗漏后,傅媖把它们尽数倒进一只装了冷水的白瓷海碗里,然后又从灶房角落里翻腾出一个许久没用过、已经落了灰的石臼,擦洗干净,这才把拔凉后的艾叶连同薄荷叶一齐丢进去,一遍一遍反复捣成泥。
这活瞧着简单,但却累人,不过一会儿她就热出一身汗来,手腕也酸得厉害。
沈清蘅从方才在外头听见“咚咚”的响声开始就好奇地跑进了灶房,此刻正蹲在她身侧专心致志地瞧。
她一早就跃跃欲试,心痒难耐,见傅媖好似有些疲累的模样,忙见缝插针道:“嫂嫂让我也试试吧,我还没捣过这个呢,瞧着有趣,跟玩泥巴似的。”
傅媖闻言好笑地看她一眼,却没扫她兴致,只是将碓锤递给她时嘱咐了句:“若是累了就再给我,可别逞强,不然明日胳膊都要抬不起来了。”
小娘子满口答应,心里却依旧只觉得好玩。
谁知她一只手去接碓锤,却险些没接住,掉在地上。那沉甸甸的分量压得她手腕往下直坠,这才明白,方才显然是自己轻忽了它。
心里不由犯嘀咕。
这东西瞧着不大,怎么这样沉。
等真正捣起来的时候,她才知道为何傅媖不一会儿就要力竭。
每砸一下,碓锤本身的重量都要带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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