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问你,那只狐狸,是什么来头?”
“枫禾谢家的。”叶之南收下停梅,目送周晋离去,远远见不着背影,方才开口。
“妖?”
“师傅如何得知?”
“遇着过,”周玉阳揉了揉额角,“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只是——这些年,你如何同他们交好了?”
她问的并非谢泽,问的是叶之南这么多年的流离与漂泊。
叶之南犹豫一二,草草带过一些不愉快的经历,将其全盘托出。
“是师傅不好,当年走得太早。”
“是师傅将我带回来的。”
她抬脸,笑盈盈地望向周玉阳,递上一只削得干干净净的梨。
“将军!捷报!今日寅时,逆贼进攻金州,忠武将军率军奋勇抗敌,我军大胜!”
叶之南骤然松了紧捏梨头的手。
这忠武将军,便是叶之南的舅舅,先皇后宋文溪的亲哥哥,宋文玉。
名字文气,本以为是个考科举的好料子,但最后却走了与宋家截然相反的路子。
但也因此才留下棵生在外头的苗。
“将军!”众人正松了口气,一斥候忽又上报,“齐蜀人数不对。”
“怎么?”
“远观其撤退人数,加以城内尸首,恐仅有情报所得之半数。”
这情报,自然便是叶之南所传。她亲眼所见,三万之数,不可能有误。
那还有的一万五千人去哪了?
她对上周玉阳的视线,两人皆是一阵心惊。
调虎离山!
齐琏可还真舍得下血本!
比起榆城,梧城距东北府更有一段距离。
叶之淮将兵力调了部分过来,就是仗着只需守城,抵抗临武帝的进攻罢了。
但倘若有一万五千人,趁其战后力竭,此刻偷袭呢?
“周晋。”
“属下在!”
“传信昭王、忠武将军,立即整兵,援金州!”
周玉阳强撑着起身,却又被叶之南轻轻按了下去。
“齐蜀粮草被烧了大半,如今正是急着筹粮呢,临武帝哪里又养得起这波人呢?”
周玉阳抬头看着她的徒弟,曾经粉雕玉琢的脸蛋,如今出落得却是一番凌厉冷静。
那双微微带些天真与不服输的眼睛,只剩下盈满的韧劲与决绝。
“只要舅舅能守住一段时日,对方自然不攻而破。”
“话虽如此,但齐蜀筹粮,也并非难事。”
“若要筹到如此之多的粮草,只有那几家商户可办到。”
“齐都李氏、云州吴氏、玉川钱氏。”
齐都李氏有一脉于朝中做官,乃当今吏部尚书李隋,而旁支的李准之所以能兴一脉商贾之业,想来不知仰仗了多少兄长的势力。
这也是齐琏最容易搭上的线。
而后两者势力虽比不上李氏,但若合起伙来,也并非吃不下这笔单子。
周玉阳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沉思半刻,问道:“你想截哪家?”
“后两家。”
仗着李隋在朝中的关系,先前那些粮草,恐大半都是李氏承包的。
哪怕只是一脉商贾,齐琏能看着他们一家独大吗?
况且李家势力多集中于北部,如今他们也等不得那么长时日。
“师傅,”叶之南扫了眼底下人,“昨夜扮作你的那人,可是会易容之术?”
周玉阳点头。
“只他那易容之术,一次仅能撑十二个时辰,且脸上碰不得水。”
“让他随我,再走趟齐蜀吧。”
周玉阳抬眼,望向叶之南身后。
“你那小精怪来了。”
叶之南回眸,瞧见谢泽定定站在门外。
“进来吧,愣在那儿做什么。”
“你如今回齐蜀,太危险了。”
谢泽没有进屋,只遥遥望着叶之南。
“只能我去,”她垂眸,看向槛外,“只我,对那儿再熟悉不过。”
“吴家的弱点,钱氏的喜好,齐蜀人喜欢怎样的交易,这儿,有谁还能比我更明了呢?”
谢泽沉默,他明白她的能力,也明白她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可……
他莫名不愿她去以身涉险。
他看过她听墙角时的谨慎细致,瞧过她将追兵甩在身后的意气风发,也见过她擂台上一扫众人的高超武艺,孤身敌营放火的胆谋与气魄。
他似乎没有理由不相信,她能做到任何事情。
其实他是相信的,他一直都很相信。
只是他也亲眼见过她毒发的痛苦,心死的哀痛,擂台上发抖的左手,受了伤还咬牙提着的刀……
他知道自己左右不了她什么。
“我同你一道。”
“枫禾的将士,不日也要动身了。”
他提起月白的衣摆,跨进门槛,走至叶之南身侧。
周玉阳沉默半晌。她也不愿叶之南再到那儿去,只是安危之言,是劝不动她这个徒弟的。
如今多个精怪傍身,也是好事。
“荀观先生如何了?”
叶之南易了容,带着几人重新混进了槿城。
吴禄死后,吴家长子吴襄带人接手了他的烂摊子。
从槿城过的这支线也归到了他手下。
如今吴家老太爷不怎么管事,已经慢慢放权给他这个儿子了。
听闻,此时吴襄又歇在了槿城。
“吴公子,”谢泽带着几人入了吴府,瞧着座上那男子,“刘某乃枫禾人士,此番前来,是想同您谈一笔生意。”
“刘家兄弟,我这四方走货,也不知何处能搭上您的生意。”
吴襄灌了一大口茶水。他昨日刚带着货入了槿城,这人今日便扣了宅门。刘姓……这姓刘的,他也未曾听闻。
若不是今日回宅恰恰被堵住,他也懒得为这一星半点的蝇头小利费神。
“五千石大米。”
吴襄眼皮一跳,忙放下茶杯:“五千石?您这是准备作甚,要得了这么多?”
五千石可不是小数目,况且枫禾平原广阔,又向来风调雨顺,根本不缺粮。
运去倒卖,价钱也压不过本土的大米。
“南知西北府,不知闹了多久灾了,又是匪患丛生,如今正缺粮呢,”谢泽转着手中的茶杯,余光瞥见小厮装扮的叶之南,“槿城到底近些,我从吴兄这将粮食运过去,抬高米价,不得大赚一笔!”
“可这五千石,未免太多了……况且南知齐蜀正打着呢,这怎么运得出城?”
“我这自有计策,况且齐蜀打的是东北府,同南知这西北又有什么干系呢?吴兄还得将胆子放开些,如今生意可不好做,若不赌一把,哪来的万贯家财呢!”
“只……我这一时半会儿也筹不出五千石。”
“诶,您这有多少,刘某我就拿多少,”谢泽悄悄压低声音,“实不相瞒,我这做生意的钱也是借的,就盼着尽快挣上还回去,到月底,又得被催债了。”
“好好好,刘老弟,这咱心里都有数,我这粗略算算,也只能给你提供这个数,”吴襄竖起三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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