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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第 7 章

小娘子灵动的眼眸放着狡黠的光,亮晶晶的。

让这样一双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柳池楼心头一颤,拢住里衣,略有一丝仓促地背过身去,沉声道:“公主,臣在更衣。”

他的声音听来有几分恼意,但只要细细分辨,便能察觉那份恼意之下,还带着些许别的情绪,像是羞了,慌了……

鸿宝并未多想,丝毫不觉有何不妥,捧着袍子凑到柳池楼身侧。

屏风后狭小的空间中,只有他俩二人,气氛暧昧。

偏偏鸿宝毫不顾忌男女之防,只由着她的性子举止,也不管出格不出格。柳池楼年长她许多,心性成熟,难免多想。

空气之中散着一股淡淡香气。

春深不及夏的日子里,柳池楼竟觉着有些燥热,背脊处隐隐发汗。

鸿宝盯着他看一阵,微微躬身,朝他靠近,浑身上下都带着殷切之意。

那抹从她身上散出的香气更浓了,甜甜的,带点奶味,像是……橘香羊乳。

柳池楼咽了咽干涩的喉咙。

鸿宝歪着头道:“太子太傅,你带我出宫去。”

若是他肯答应,她便不计较先前的事了。

柳池楼皱了皱眉,看向她。

鸿宝:“一会儿,我就躲在你的车里……”

柳池楼听着,视线落在红润的嘴唇上时略微一顿,又飞速移开。

鸿宝带着希望,好商好量:“好不好?”

柳池楼将脸偏向一旁,不应。

鸿宝顿时不高兴了,嘟着嘴,将他瞪着。

柳池楼没看她,让她将袍子放下,快些离开,“……免得有损公主闺誉。”

鸿宝不以为意。

什么“闺誉”、“名声”之类的玩意儿,不过是用来给人估个好价的装饰。

哼,她可不把自己卖给谁,用不着!

“你若不答应,本公主便……”

眼珠溜溜一转,鸿宝护着袍子,将身子一扭。

“……便不把干净衣裳给你!”

柳池楼轻叹一声,有些无奈,抬手拿了搭在屏风上袍子穿上。

见他宁肯穿脏衣裳,也不要带自己出宫,鸿宝更气了,鼓着小脸,将手中的干净衣袍砸在他身上,“哼!”

柳池楼揽住衣袍,隔着屏风,看着那抹若隐若现的娇俏身影气冲冲离开。

*

鸿宝在东宫的小花园中转悠,宫人也跟在她屁股后面转悠。

她一手抱着,一手支着,食指轻挠着下巴,嘟着嘴盘算着要如何捉弄柳池楼一下,出一出气,目光不经意一瞥,落在院中的牡丹花丛中的一片绿叶上……

霎时,鸿宝眼睛一亮。

……

柳池楼给小太子上完课离开。

鸿宝得到消息,从小榻上爬起来,拿上她事先准备好的小礼物追上他,背着手,道:“柳先生,先前怪我不小心弄脏你衣袍……”

她的言语倒是很诚恳,但那一双机灵劲儿十足的眼睛却出卖了她。

柳池楼微微皱眉,眼中飞快掠过一抹笑意。

鸿宝将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给你——今岁岭南进贡的橘子,当是我向你赔礼……”

柳池楼落下目光,看一看她手中橙黄的橘子,再抬眸看她,对上她单纯无害的笑容,静默片刻,像是思量了些什么,才接过橘子,道:“谢公主恩赐。”而后,便要行礼离去。

鸿宝等着瞧他失态的模样,“诶”一声叫住他,伸着脖子,用目光指着他手中,说:“柳先生快快尝尝,这橘子可甜了!”

她可没撒谎,橘子是真的甜,不过嘛,好吃的橘子肉已经进了她的肚子,她给他东西嘛,就……

柳池楼收拢手掌,轻捏一下橘子外皮,确信其下其实是空的,先前接下橘子时,他便有所察觉,橘子的分量明显轻了。

他轻轻挑起眉梢,将鸿宝的小心思瞧得清清楚楚,在她期盼的目光中,点头,垂首,把着橘子的蒂,揭开事先已被剥开过,后又被仔细合上的一块果皮,不出意外,橘子皮里有东西——

一条蠕动的黑体黄斑小毛虫。

柳池楼在心底无奈一笑,很平静地将橘子皮合上,道:“臣虽未尝橘肉,但已闻甜香。”

瞧他一点没被吓着,鸿宝大失所望,自觉没趣,嘟嘟嘴,留下一句:“那柳先生好生吃着吧。”便扭身而去。

看着气呼呼的娇俏背影,柳池楼笑了。

*

柳池楼携着“橘子”回到府中,照例给母亲请安。

瞧见他手里有个黄橙橙的橘子,料想是宫里的贡品,肯定好吃,甄玉琴咂咂嘴,正好觉着嘴里没味,想吃点甜的,便想让儿子将橘子孝敬给她。若是寻常,柳池楼定然不会吝啬,但今日他只能拒绝,毕竟他手里的“橘子”吃不得。

当儿子仍旧为她先前缠着他相看小娘子的事置气,才不肯给她橘子吃,柳夫人伤心了,等到儿子走后,一个人缩回房里,揪着手帕哭,她的一片苦心啊……谁懂?

柳由回来,瞧一眼倒在床上的妻子,无奈摇头,自顾自地更衣。

甄玉琴等着丈夫哄她,等半天连个屁都没有,翻个身坐起来,“小的,连个橘子都不给我吃,老的,也不正眼瞧我一眼,我命苦啊……命苦……”

柳由:“岭南的贡橘,陛下今日赐了一筐,你别贪吃,当心上火。”

甄玉琴:“我说的是橘子的事吗?”

柳由拿出一个橘子,给她,“一个橘子也值得你哭一场。”

甄玉琴不肯接。

柳由挨着她坐下,将橘子剥了皮塞到她手中,“吃了橘子,你若还想哭,便继续哭好了。”

贡橘的甜香飘入鼻子里。

甄玉琴怄着气也犯了馋,一瓣一瓣吃起来。酸甜可口的味道在嘴里散开,美滋滋,她吃得欢喜,很快便消了气,一个橘子吃完,又要吃第二个,央求着丈夫再剥。

柳由无可奈何,一个接一个剥,剥完五个,待她要吃第六个时,说什么也不肯给她再剥了。

“明日烂了嘴,才让人笑话。”

甄玉琴将手里的橘子皮拍入丈夫手中,阴阳怪气:“我怕什么笑话?”

她生的一个好儿子,从小到大样样出类拔萃、令人称赞,弱冠之年便有不知多少媒人盯上,可是也不知是中了邪,还是遇了鬼,她的好儿子偏偏不肯成亲,竟生生耗到如此年纪。如今,她一出门,就有人指指点点,说她的儿子怕不是个残废,这儿缺一截,那儿少一段——

有说她的儿子只有一根脚指头的,有说她的儿子得怪病割了一半屁股的,有说她的儿子其实生来就没有“根”的……

甄玉琴一想到那些流言蜚语便来气。

她的儿子身上一样都没少!

可是……腿脚齐全也有瘫床上一辈子起不来的,她只怕,她的儿子是有什么事瞒着,所以一直不肯婚娶。

“你说……池楼他……”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柳由去扔橘子皮,“你呀,就是吃得也多,想得也多,池楼不想娶,自然有他的理由,他自小便是个有主见的孩子,事事都有他自己的打算,你又何必为他瞎操心?”

甄玉琴:“你倒是想得开!”

柳由:“任你想得开、想不开,娶妻之人是他。”

甄玉琴气得又倒回榻上。

柳池楼回到房中,命仆人寻来一只竹筒,与一支竹签,将橘子笼小心打开,用竹签将那只小小的黄斑黑体毛毛虫,从中挑出来放入竹筒中。

仆人看得傻眼,“郎君,你这是……”做什么?

柳池楼盯着小毛虫,神色愈渐柔和,“养着。”

仆人咂咂嘴,丢了舌头一般,说不出话来。

京中盛行养蛐蛐。他当郎君也赶时兴呢,结果郎君要养的竟是一只小毛虫……

呃,真稀奇。

不过,郎君几时变得如此有童趣了?

“这小毛虫是郎君捉的?”

他实在难以想象,向来沉稳严肃的郎君在外撅着腚捉小毛虫的样子。

柳池楼:“一个人送的。”

想到鸿宝送出“橘子”时的模样,柳池楼眼中掠过一抹笑意。

仆人:……

送毛虫给人?

那人可真是有够抠门的。

竹筒里,小毛虫翻滚蠕动着胖乎乎的身子,晃着头探寻着,试图爬出竹筒来。

柳池楼见状,不禁想到鸿宝来,人和毛虫一样,被困在一个地方多时,所以如此迫切地想要自由……

翻越宫墙计划落空,鸿宝郁闷得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每每想起柳池楼,便闭眼吐一口郁气。

就在她嘀嘀咕咕骂着柳池楼的第一千一百三十二次的时候,从小太子口中得知一个令她振奋的好消息。

柳池楼决定带小太子出宫,到京郊体察民情,看看今岁的春耕状况,以及百姓们的生活状态。

这事虽是柳池楼临时起意的,却得到景仁帝很大的支持,小太子作为储君,合该将农事乃国家大事铭记于心。

能够出宫到乡野田间走走,瞧一瞧与这深宫内苑不一样的风景人情,对于小太子而言,也是一桩十分值得期待的趣事,他知晓阿姐憋在宫中多时,已经烦闷至极,有这样的机会,便第一个想到若是能将阿姐也捎带上就更好。

鸿宝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出宫的好机会,得着消息后,便去到景仁帝跟前撒娇求恩允,要随小太子一同前去,用的借口是她先前在东宫蹭过课,觉着柳先生教课十分有趣,让她学得许多道理……

景仁帝问她懂了什么?

鸿宝张了张嘴,说不出来,干脆耍赖,将额头抵在父皇的胳膊上,小牛犊似的顶钻着,“父皇,父皇,我要去嘛,我要去嘛……”

景仁帝忍不住笑,“好好好,允你去,允你去。”

得着恩准,鸿宝一瞬展露笑颜,“谢父皇!”迫不及待就要去做准备。

景仁帝忽然严肃,话锋一转,“先别急着高兴,朕是允了你,但你得问一问太子太傅,是否仍旧愿意教你这个学生。”

不说太傅辅政多年,鞠躬尽瘁,只说太子太傅也是一位尽职尽责的良师,将来更会长伴太子左右,鸿宝应当明白太子太傅并非无足轻重之人,往后,见着太子太傅收敛几分性子,礼待一些。

鸿宝:“啊?”

景仁帝伸手点点她的鼻头,“你呀,小顽皮,先前在东宫做了什么,你不记得了?”

东宫中发生的事瞒不住景仁帝。

鸿宝忽然就有点后悔了,早知今日要讨柳池楼的人情,那时便不泼他一身了,后来也不拿小毛虫吓唬他了……

瞧着女儿皱起鼻子,一张小脸写满为难,景仁帝又不禁笑了。

……

鸿宝磨蹭了一阵,到底是怕真的耽搁了出宫的大事,匆匆赶到东宫见柳池楼。

她深吸一口气,乖乖认错,“柳先生,先前是我不对,我不该卸你的车,不该拽你的腰带,不该泼……呃……不该不小心将茶水撒你身上,不该不小心在你更衣时闯入,不该不小心拿了一只生虫的橘子给你……”

她说着,说着,将自己干过的小坏事粉饰了些许,虽一直深深低着头,像是羞惭到无地自容的样子,却时不时抬一只眼睛瞧柳池楼的表情,不小心对上他的目光,又立马垂下眼皮藏起小心思。

柳池楼见着她的小机灵劲,面上虽未显露些什么,心底却失了笑。

柳池楼:“公主想出宫?”

鸿宝一瞬抬起脸来,一双眼睛都在放光。

她想!

柳池楼:“陛下既已恩准,便请公主前去准备吧。”

闻言,鸿宝顿时雀跃。

马车驶出宫城,经过皇城,往京郊去。

鸿宝坐在马车里,舒出一口气,险些没能出得来。父皇恩允了,柳池楼愿意了,母后却忧虑重重,想继续将她留在宫中,是她再三保证,一定在戌时前好好回去,又有父皇说情,母后才勉为其难地点了头。

终于出宫了!

鸿宝瞥一眼正襟危坐的柳池楼,又朝窗外看去,托着腮,像是在赏风景,实则谋划着要如何偷偷溜走。

柳池楼察觉她的心思,不疾不徐地帮她分析利弊,“公主在宫中受管教多时,若是仍旧莽撞行事,只怕皇后殿下会觉着公主受的管教还不够,纵使公主回了公主府,宫中仍旧能够派人去日日夜夜守着公主。”

想到云霞一板一眼念叨长,念叨短的模样,鸿宝只觉脑仁一阵阵的疼,不行,不行,不能让母后将云霞姑姑放在她的公主府里!

柳池楼:“公主何不借着今日向皇后殿下证明?你已受教长进、知晓分寸,不必再受人时时刻刻紧盯教诲。”

鸿宝想了想,有道理,便收起偷溜的小心思。

薛雁北得令率领一众武卫保护在侧,车窗里,鸿宝那张粉嫩白皙的小脸,心里热切得快要生出火来,他想将鸿宝看得仔细些,身子总情不自禁往马车的方向偏,他跨下的红枣马也跟着他偏,好几次险些撞到车上,好在他反应迅速,勒住缰绳让其回到正道上。

鸿宝瞧着马儿一会儿正,一会儿歪,笑了,“薛郎,你的马喝了酒吗?像是醉了。”

马儿撇过头,打了个响鼻,真真是冤枉。

薛雁北红了脸,“让公主受惊了。”

鸿宝一点没惊着,反倒觉着有趣,想去骑一骑他的“醉马”。

柳池楼沉了眉眼,低声唤一声:“公主。”

鸿宝一心都扑在“醉马”上了,根本不顾他的劝阻。

“停车,停车。”

马车停下来。

鸿宝钻出车厢,不等宫人将脚凳摆好,便一下子跳到地上。薛雁北已下了马,看着她走近,眼睛一瞬不瞬。鸿宝摸上他的马,一张小脸在明媚的阳光下散着一种令人心动的朝气。

薛雁北的脸更红了,像是鸿宝摸的不是马,而是他。

摸了一阵,鸿宝自觉已瞧清马儿的脾性,攀着马鞍,踩上脚蹬,便想往马背上爬,可是武将的马又高又壮,不是她平常骑的那些矮脚小马比得上的,她在地上颠了好几次,都没能坐上马背,一面咬着牙使劲儿,一面嚷着:“薛郎,快些帮帮我。”

薛雁北“哦”一声,也没多想,就要伸手。

一只手将他推开。

是柳池楼。

“军马性情激烈,不易骑乘,请公主莫要犯险。”

鸿宝嫌他烦人,不听他的劝,就想骑到马背上去。

马儿已有些不耐烦了,频频踢踹着马蹄子,全靠薛雁北拽着缰绳压着。

柳池楼:“若是公主出了什么事,薛将军也不能免责。”

鸿宝闻言,一脚踩着脚蹬悬在空中,想了片刻,才缓缓将腿落地。

算了,不骑了,免得真害了薛郎。

马儿却突然闹脾气,奔突一下。

小太子趴在车窗边瞧着,见状,惊呼:“阿姐,当心!”

鸿宝心一紧,后退,不小心绊了一下,失去平衡。

薛雁北时刻留意着她,瞧见她踉跄,便想扑来保护,可是被马给牵制住了。

柳池楼就站在鸿宝身后,及时迎上前一步。

鸿宝背对着撞入他怀中,稳住身形。

制住马儿,扔下缰绳,薛雁北凑上前关切,“鸿宝,你有没有事?”

他一时心急,忘了称呼“公主”,喊了他日日夜夜在心里唤了千万遍的两个字。

柳池楼拧了眉头,但此刻,他也管不得外甥逾矩,一双眼睛都看着鸿宝。

鸿宝拍拍胸口,舒出一口气,好在没骑到马背上,不然,刚才那一下,指定将她甩地上了,不知得多疼啊。

“薛郎,你的马太凶,我不骑了。”

说罢,她乖乖回到车里。

小太子扑到她身边,“阿姐,方才真是吓人!”

鸿宝心有余悸地“嗯”一声,看着车帘掀开,柳池楼进入车厢,在对着门的位置坐下。

小太子见着老师,立马拘束起来,将屁股挪回另一边位置,与鸿宝相对而坐,一左一右。

马车继续前行。

因为鸿宝要骑马拉扯耽搁些时候,车速比先前快了些。

鸿宝看了一阵沿途的风景,扭回头看柳池楼,他正在给小太子讲课,讲的是京畿此前数十年的农事,每岁收成的粮食,官府征收几成,储在哪一个粮仓……

因是听了柳池楼的劝才躲过一劫,鸿宝再看他时少了几分挑剔,她本是不爱听这些东西的,此时,听着他的声音不算讨厌,甚至有些悦耳,便也有些想听了。

听了一阵,瞧着对面的弟弟坐得端正,鸿宝也挺了挺腰肢,坐得端正一些,但没过一阵,她又觉着腰酸,歪倒在凭几上,垫着个小枕头睡着了。

瞥见她恬静的睡颜,柳池楼顿了顿,才继续给小太子讲课。

鸿宝是被一阵颠簸弄醒的。

马车入了乡野,便走得不太顺了。

瞧着前边都是小路,鸿宝也睡得有些久了,正是腰酸脖子疼的时候,便想下车去走一截,全当活动一下身子。

于是一行人将马车,马匹留下,沿着小路往前走,小太子年纪小,出宫的次数屈指可数,见着什么都稀奇一阵,毛茸茸一根的草,没见过,白里透着紫的花,没见过,地上一颗颗圆溜溜像药丸一样的东西,没见过……

鸿宝自从建府,便常有机会在外玩耍,长了不少见识,弟弟认不得的她都认得,很有些骄傲地告诉他名字。

“这是狗尾巴草,这是牵牛花,这是羊粪球……”

正说着呢,忽然听闻一阵哭声。

鸿宝停下脚步,问:“谁在哭?”

宫人们都四下张望,寻觅哭声来源。薛雁北拿着刀,将草丛拨开,瞧见远处的田埂上,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汉。

鸿宝凑到他身边,从他拨开的口子望去,瞧见那老汉低垂着头,身子一抽一抽的,正用手抹着眼泪,动了恻隐之心,领着人便往那边走去。

他们来得突然。

老汉泪眼婆娑抬头,看了一眼,便吓得赶紧要躲。宫人追上去,将老汉留下,请到鸿宝跟前。

老汉抹了眼泪,战战兢兢地佝偻着身子。

武卫们也都大多潜藏在暗处,只有薛雁北与宫人陪在一旁,且都穿着常服,瞧不出来是宫里的人。

鸿宝问:“老伯,你为何哭得如此伤心啊?”

瞧出他们没有恶意,老汉横指一片,悲愤道:“才种下的地,让人纵马践踏成如此情形,菜苗都折了,死了……如今,留的种也没了,下种的时令也过了,今岁,这片田地难有收成,怕是连税都交不上……”

鸿宝拧起眉头,“是谁做的坏事?”

老汉支支吾吾,不敢多言,似乎有什么顾虑。

迟迟不得回答,鸿宝心里着急,追问:“是谁?”

瞧见老汉惶惶不安,小太子出声安抚,“老伯,你别怕,咱们一定替你讨回一个公道。”

老汉看一眼周围,坐回田坎上,垂着头摆手,公道?从来只有王孙贵族有公道,穷人哪来的公道?

架不住鸿宝一腔正义,气势汹汹地一再追问,老汉终于道出恶人出在哪门哪户。

“那是仲孙家的亲戚,你们……不只你们,京中谁敢打国舅爷的脸……”

鸿宝等人并未坦白身份。

老汉只当他们是京中哪个富贵人家的娘子、郎君,今日出外郊游,瞧着他可怜,才想发发善心,一旦知晓对方靠着仲孙家这棵大树,自然便知自己惹不起,不再多问了。

一个仲孙家,并未吓着鸿宝分毫,她反倒问得更细了:“仲孙家的亲戚,姓什么的?”

老汉:“一个姓罗,一个姓秦。”

鸿宝:“想来也不是什么正经亲戚……”

说着,叫来人去城里,“将表哥请来,辩一辩那姓罗的,姓秦的,到底是仲孙家哪一路的亲戚,竟打着仲孙家的名号,在外招摇作恶!”

老汉望着鸿宝,发怔。

薛雁北:“老伯,不瞒你说,你眼前这位小娘子,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鸿宝公主,仲孙家是公主的舅家,公主要请来的是仲孙家的大郎君,仲孙澈。”

老汉呆了片刻,仓皇爬起来跪在田埂上磕头,“小人不识贵人大驾,该死,该死……”

鸿宝摆了摆手,让他快些起来,去仔细算一算损失,等到仲孙家来人时好将事情说道清楚。

老汉含着泪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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